《轮回伤》小小寻

4、第三章

　　孩子在曲舞的怀中睡得很安静，仿佛外间所有是非纷乱都无法使他睁开眼睛。那样安详的面容事实上是一点也看不出感染了疫病的。
　　曲舞掀起孩子的眼皮，里边暗黄中透出青黑。这种症状……很像天欲城的疫病，难道是当年有患有疫病的天欲城民逃到了此地？看此处的疫病似乎也才开始蔓步的啊。
　　如果是同样的症状也就好办得多了。曲舞手抱孩子将药材一一列出，唤那守卫的官兵长，却见他扭捏至极，看来是怕了曲舞手中孩子。
　　“这里是可以抑制疫病的药方！”曲舞冷声说道：“快点去抓药，要事延误了病情可不是你能担待的！”
　　那官兵长似被曲舞厉声震住，随即飞速拿走了药方。疑惑一阵，还是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拿着药方离开了。
　　曲舞将孩子抱到那个已死女人的身边，突然笑了：“是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有一种保护自己孩子的本能。”
　　当初母亲为了能够保住妹妹宁愿终生呆在佛堂，甚至舍弃那个男人所有宠爱。又为了救我跑进火场，后背尽被大火焚烂，一双绣尽世间秀丽的纤纤细手满是血水脓包。
　　五月的孩子抵抗力是极弱的，片刻后，只见他的眼中流出黄色的浓汁，气息也逐渐熄灭。
　　“立善，我们找个地方把她们烧了吧……”曲舞将孩子放在那个女人的怀中，那些从眼中流出的液体竟像极悲伤的眼泪。
　　曲舞在庙外徘徊了一阵，终于等来药材。熬好药后庙里的没人分一碗。
　　日日倾尽全力照顾庙里头的人，分分都是匆匆忙忙。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天欲城。她询问过人们疫病是从何处蔓延开来的，然而他们纷纷都不太清楚。只知道自有一日一个富商从圣母庙的地底挖出一样东西后，疫病便传开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庙里的人果然一个个痊愈。有些个逃出庙隐藏在某些隐秘地方的人也纷纷出来希望得到救助。镇里也终于舒了一口气，要是那些得了疫病却逃亡出来的人差点点就会毁了整个镇！
　　一时之间，曲舞所住的客栈经常迎来上门求医的病人。有穷人有富人有贵族有江湖剑客……种类多得看都看不过来。凡经过曲舞之手，百病全消。
　　她从不收钱，只需要你做任意一样觉得可以报答她的事。可以是为她泡一杯茶，可以是去帮助另一个人，也可以是留下药材……
　　如今四面八方的人都涌向这个原本普通的城镇，人们都亲切地称她为“阿寻”或者“寻姑娘”，一如在天欲城的待遇。
　　日子过得匆忙，虽然充足却并不代表她已经忘记了她离城的初衷。她出城，是为了寻找她所爱的少年——封景深！
　　所以，在那个深沉寂静的秋夜里，她告别立善匆匆离开了。
　　却不知，不日后，有一个自称封家少主的少年来到这里，寻找那位“寻姑娘”，为病入膏肓的曲家家主，寻找那医术无双的少女。
　　她以黑丝绸蒙住脸颊，谎称是急着去靖云城寻找未婚夫便是随着一对药材商队离开。支付了足够的银两独自一人乘坐一辆马车，驾车的是一位长相和蔼的老人，看着就是一个驾车熟练的老手。
　　曲舞安然地睡下，一想到睡一觉就能离靖云城更近了一分便极其的高兴，真希望可以一睁眼就能到达封家门口。
　　梦中，她又见到了她的埋间，穿着喜服的他俊美连她自己都有些自卑。她笑得很是自豪香甜，伸手就要捏他一下，却猛地被颠簸的马车惊醒。曲舞幽幽掀开帘幕，还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隔着几辆马车只能窥到一团混乱的厮杀。蒙面的黑衣人多数是向商队的主人进攻，似乎是要抢夺一件极为珍贵的物品。整个商队伤的伤、死的死、逃的逃，不至片刻已是溃不成军。
　　“砰”地一声，一具尸体倒入车中，一支长箭贯穿胸膛。这不是那个为她驾驶马车的车夫么，那个一路走来，喋喋不休的和蔼老人……他的血迹已经干涩，想来死了也有些时候了。
　　曲舞又惊又怕，几天下来怎么说也是有点感情的，想不到却死得这般突兀，一如她失去埋间时没有一点预示。她抚过老人瞪大的双眼，心中尖叫道，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
　　她卷缩在马车的一角，手中紧握着一支染有毒的金钗。那只钗是她的娘亲傅婉在十年前离开天欲城时留给她的，莲花为形，八片花瓣簇拥，花瓣上皆雕刻着上古匿迹的神兽。
　　厮打之声渐渐平息，只敏感地听到那一字“搜”，她的心便凉下半截。但依然强作镇定。如此多的人，纵使她有三头六臂也是逃不脱的。
　　她听到脚步声缓缓靠近，不禁用力捂住自己的嘴以防发出声响。就算终究要死，也先杀了一个再说！
　　帘子被轻轻掀起，一双明眸映入眼帘。那人没有蒙面，黑色的长袍衬得他孤高冷漠而神秘。如剑入柄的眉，如水般深沉的眼，如火般鲜艳的红唇，应该说，那是一个很美的少年。
　　他望向她，竟让人觉得他的姿态是颇为恭谨的。突然，他诡秘一笑，放下帘子轻声说道：“搜到了吗？”语气中寒气逼人。
　　她疑惑着，从见到他一眼开始她竟然从未想过要伤害他。他是谁？她正思考着，只听见有人沉静答道：“主上，所有的箱子都是药材，属下找不出哪样是金铃子。”
　　……
　　过了许久，在确定他们着实离开后，她才心有余悸地爬出车外。尸首纵横四处，血液鲜红流得恍若长河，触目惊心。
　　秋风扫过，连落叶都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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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那样木讷地坐在车前，眼神迷离。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亡的，但那个时候她已经尽力挽救了，她会觉得自己还是有用的。而如今，一切都不能自己掌控，她很害怕这种无力感，孤独无助。尤其是她完全猜不透那明眸冷漠的少年为何要留她一命。
　　她曲舞睁着空洞的眼仰望天际，连有人的呼喊声也未能将她的神智唤回。
　　恍惚间，她感觉到有一只有力的手温柔握住她的手腕。她惊恐大叫，毫不犹豫将金钗狠狠往前一刺。
　　血液就这样沿着她的手腕滴落下来，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捂住胸口笑得无力的青衣少年。她突然大声哭到，直直扑入少年的怀中：“虚易言，好可怕好可怕……”
　　“大小姐，你再哭下去要死的人就是我了。”少年浅浅地笑，只是那青紫的脸颊显示出了他此刻要讲出这话要忍受多大的痛苦。
　　曲舞急忙咬破自己的手指，苦涩笑道：“张开嘴！”随即把自己的血液滴入虚易言的口中：“我的血液可是能解百毒的！”
　　虚易言吞下曲舞的几滴血，好奇问道：“能解百毒？那什么毒是不能解的？”
　　“现在还不太清楚，估计是毒都毒不死我。”曲舞笑得很是骄傲，却没有告诉他为了练就这一副独特的身体她每年都要换掉许多鲜血，注入各类毒物的血汁，再在寒冰池中一天泡澡三个时辰。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曲舞急忙扯住虚易言快些离开，再看下去她怕会夜夜噩梦连连。
　　“我听闻运送金铃子的商队会路经此地，特再此等候！”他叹道：“可惜被人捷足先登了。”
　　金铃子，绝世药材，可医百病，也是传说中所谓不死药的重要一位药。
　　现在世上唯有一株，本为仙医莫衡所有，却在月前出现在一位商人手中。据说，仙医莫衡用金铃子换走了天雪莲。
　　曲舞突然想到，难道当初在圣母庙挖出的东西就是天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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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得知他当初与他相遇时他是为往天欲城求仙医莫衡赐药为父亲医治顽疾时，她义无反顾地的告知了他，她就是仙医莫衡的嫡传弟子。她愿意随他前往帝都雾城。
　　她把他当朋友，所以希望能够帮助他！
　　沿途他会为她介绍各种名胜古迹。他叫她阿寻，而她依然爱我行我素地称他“虚易言”，连名带姓，却让他觉得亲切。他笃定地对她说：“我们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
　　是的，朋友，曲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