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伤》小小寻

3、第二章

　　城门外，是荒杂的藤蔓，寂寥无边的旷空。而天欲城，那座广大无边的城池，在这里看不到一角，只是安静地隐身于这片旷野的某个无形的角落。除非有人为她开启城门，否则她永远也回不去。她，并不知道如何联络城中的人。
　　她只是简单地带了几件喜欢的衣服便出了城。她知道，自己的一身医术可以为她换到银子或者名声。
　　走了几里路，她终于开始抱怨，在这个荒凉得连鸟影都找不到的地方，该怎么走下去。早知道在娘（傅妗）逼她学武的时候就不偷懒了，不然轻功也不会如此不济，刚跑了几里路便累得软趴下。
　　入夜，又是天明。几天过后，她终于在没有饿死之前遇到了一户人家。山里人家，待客也颇为热情。一对年老夫妇，于山中劳作，自给自足，偶尔会下山换些油烟。
　　晚上的菜色虽不是很丰富但是却看得出是好生准备了的，曲舞很是不好意思，身上却有没什么可以报答他们的。于是在小茅屋里焚了些血纹香，这是极好的驱蚊药，留在身上的香气可以终身驱蚊。
　　“孩子来，多吃点。”老婆婆笑得甚是慈祥，还不停地往她的碗里夹菜。
　　“嗯！”曲舞笑笑，死命的扒饭。
　　“幸亏你是今天来，这些鸡肉都是一柱那小子刚刚送来的！”老爷爷笑得可是开心，似乎很是喜欢那个“一柱”。
　　“姑娘明天下山的时候也可以和一柱一道，这里土匪多，有那孩子在更安全！”老婆婆拍拍曲舞的手，安慰地笑。
　　“这里除了你们还有别的人家？”曲舞疑惑问道，但也不忘填饱自己的肚子。被她母亲大人傅妗看到一定会说，啧啧的好没形象！
　　“那孩子的母亲被埋在这座山里，所以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回来拜祭。”老爷爷说着说着一拍大腿：“干脆现在我就把他叫来，让你认识认识！”
　　说罢连饭也不吃了，直往门外走。
　　“老头子，我随你一起去吧。”老婆婆拿了一件外套：“老婆子和你一起，天色暗了，你到时候怕看不清楚。”
　　“那我也一起去吧！”曲舞放下碗筷，打算起身。
　　“不用了，你给我们守守门，免得到时候又有小动物溜进来。”
　　他们走后没有片刻就有人来敲门，“蹬、蹬、蹬”地响了三下，不重不轻，让人觉得很有礼貌修养。
　　曲舞刚打算开门，一想不太对劲。门外安静得骇人。深山老林，莫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谁？”曲舞抵住门，虽然前世为仙并不惧怕这些个妖魔鬼怪，但问题是，她现在是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且她尤为清楚那些妖魅们的邪恶。
　　“在下雾城虚易言，路经此地，希望能够借宿一宿。”门外是很好听的男声，声音低沉平稳。
　　曲舞打开一条门缝，窥见外边青衣翩翩的少年，一阵心悸。青笛系于腰间，背缚一张七弦琴。淡漠却温文有礼。
　　门外少年见着少女也是心下一震，深山林木之中竟有如斯清丽脱俗的女子。少年缓慢将手移到心脏处，清楚地感觉到哪里在快速地跳动。
　　曲舞似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少年，却笑得有些疏离：“爷爷奶奶都出门去了，等他们回来我再请你进来行么？”
　　少年虚易言有些疑惑，却不得不应道：“叨扰了。”
　　他心想这日落将近，一对老人怎么会出门，不由怀疑起少女的身份。他在帝都雾城时就经常听人们说起过荒山高岭中多有妖魅灵物，不知眼前这女子是何等生物。但又下意识的希望她不是妖魅之类的邪异物。
　　看着少年在门外的大石处坐下，也安下心来继续吃饭。刚夹起一根青菜，随即想到那少年会不会也向她刚来时已经饿得不行了。
　　虚易言在大石上坐定，开始运气增强体力。迷失在这个林里已经近两天了，林中毒物太多可食之物几乎没有，他在不补充点食物恐怕熬不了几天了。
　　正当他幻想着有一个大苹果在唾手可得的位置时，一阵敲门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往小茅屋方向看去，只见一只青花瓷碗放在门口，重要的是，里面有——饭菜！
　　少年瞥了一眼饭菜，随即闭目养神。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还是不要乱吃东西的好。但随即脑海中又出现少女清澈的眼眸。哼哼！不要以为那样的眼神就能诱惑我！
　　门里的曲舞也“哼哼”了两声，不识好歹的家伙！饿成这样都不吃饭，果然是个妖孽！
　　“寻丫头，有还东西。快点出来！”远远地就听到老爷爷叫唤的声音。
　　曲舞抹干净嘴角便去开门，稍稍瞧了一眼那大石上的少年。落日下的他竟如一团火焰，像极了记忆深处的那个邪魅张狂的影子。不过那种感觉只是一瞬而逝，过后，他还是那个淡漠安静的少年。
　　曲舞笑着迎上回来的老人，他们的身边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长相平常却让人觉得很是忠厚，呆在他的身边就有种安定之感。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一柱了吧。
　　熟络了下来，曲舞才想起那个少年。便和他们说起这情况，却没想到被两位老人好生笑话了一番，说道：“在这种深山老林中你没被路人误认为是山中妖精就该谢天谢地了。”说罢都纷纷大笑。
　　曲舞想来，也觉得有些道理。妖精不都大多在山林里变为美貌女子等待路过的书生少年么！抬头看那缚琴少年，也多了一丝抱歉。随后竟是两人相视而笑。
　　回到屋中，吃完饭。便开始计划起明天的路程。曲舞与虚易言都随一柱下山，到达狂山镇后曲舞往西去靖云城，虚易言往北方织锦城。
　　现在曲舞听到织锦这个美丽的名字时，还是会不由地颤抖，那里有她爱的人、她恨的人、她唯一血脉相连的人。
　　第二日天明，曲舞和虚易言便告别了两位老人随着一柱下山。下山后一柱便笑着对他俩说，以后就叫我立善吧。”原来这小子以前是山里的一方土霸王，就是所谓土匪，因为母亲的意外死亡才生出改邪归正的念头，也同时为自己改了个名字以时时提醒自己。
　　早晨林子里的雾气很大，曲舞和虚易言都很是不解，这样的时刻怎么可能走得出去。
　　而立善回答道：“我就是在这山里长大的，这里的路我都是闭着眼睛走出去的。这里的迷道都是以物为障碍，你看得越清楚越走不出去。”
　　怪不得呢！曲舞与虚易言又对望一眼，颇为感叹。
　　到达狂山镇后便是分道扬镳。曲舞先同立善入镇打点一番，虚易言似乎情况比较紧急，一入镇就策马离去。
　　曲舞向他挥手，有点舍不得。多么难得啊，能够遇到一个令人感到亲切的朋友！
　　随后，她带着从山里采来的几味较为珍贵的药材到药材铺换了点银子。在立善的陪同下买了些食物，并雇了一辆马车打算第二日便离开。
　　“不得了了！听说废弃的圣母庙里传出了瘟疫！官府说是要烧庙呢，大家小心点，千万别往那边去……”曲舞正和立善在大街上挑选着梅子，便听有人敲着响锣，大声告诫着。
　　瘟疫！霎那间，曲舞的脑海中是如同天欲城中苦叫连天的惨景。要救他们！
　　曲舞也顾不得刚买来的食物，扯住立善就问他那圣母庙怎么去。立善见她如此慌忙，知道她是医者，便二话没说带着她往那破庙走去。
　　“等等。”曲舞突然想起什么，拉住立善的手将一颗小白丸子放进他的手心：“吃下去。可以防止等下你被感染。”然后笑笑：“立善大哥也要好好的啊。”

　　来到庙的附近便被官府的人拦下来，说是进入后便不可出来。要曲舞三思一番。曲舞往庙看了一圈，却看不出丝毫状况。她知道自己不能冲动，如果进去后非但救不了他们还把自己的命陪了进去，太得不偿失了。她本就不是什么心底善良之辈，所谓的仙子善心早就在千年的那场大火中被烧毁殆尽！
　　曲舞狠下心来，望了一眼气息阴暗的圣母殿。突然很想笑，圣母殿啊圣母殿，是因为那些流离失所的乞丐盲流占据了你本应香火鼎盛的殿堂，所以你才要降下此种灾祸？！
　　“我们先走吧！”曲舞心下竟有些邪恶，想是烧了那圣母庙也自己解解气也好。
　　“救命啊！大人，放我孩子出去吧。他没病，真的没病的。”一个女人的声音甚是凄凉的从庙中传来。慌乱动荡的兵器被抄起的声音，突然一个女人推开庙门，飞快的跑出。
　　跑了一段距离便被几个全身密密包紧的士兵拽住，手中的物体也不时不稳抛向石头路面。女人大叫一声，脸都扭曲了。
　　曲舞眼尖，一眼便看出那物体便是一个不足五月的孩子。此刻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反射般的跑上去接住了那孩子。
　　女人被强劲的摁倒在地，看到曲舞接住孩子终于舒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眸逐渐失了生机，竟是死了。
　　曲舞抱着孩子的手抖得厉害，眼角莫名其妙地就湿了。
　　这个孩子也是染上了瘟疫的……

作者有话说

　　文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