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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酒醉 ...

  •   吴霜刻意压低声音悄悄道:“你是不是得罪过他,那疯子盯着你的目光便似要将你吞吃了一般。”

      宁娈便知这原来并不是她的错觉。

      过了半途的时候,身上的迷药劲儿便散去一半了,两个人能勉强起身,吴霜啐道:“真是晦气,遇到这么几个江湖泼皮,差点便着了他们的道儿。”

      宁娈心中亦一个劲儿的后怕,虽说师叔钟离九出手狠毒令人难以接受,可她心下明白,今儿若非恰巧遇到他,怕是就轮到自己和吴霜吉凶难测了。

      思及此处,虽心中不愿,但她还是向着船尾的钟离九道了句:“方才多谢师叔出手搭救。”

      钟离九只不说话,好在须臾后移开了目光,视线略微垂下看向自己掌心中的袖箭。

      半刻钟前他便是用它杀了那几人。

      船只在秦家码头靠岸时,宁娈和吴霜身上的迷药已经尽散了。

      钟离九仍旧立于船尾,并未有上岸的意思,宁娈和吴霜盼着他先走,却也不敢催,船夫更不敢催。

      等了片刻,吴霜突然扯了宁娈一把,道:“他不走我们就先走。”

      两人在钟离九身边侧身走过,直走出许远宁娈方敢回头看上一眼。

      那只乌蓬船仍静静泊在秦家渡口处,钟离九也仍站在船尾,虽隔得已甚远了,但宁娈仍觉出那道视线一直在自己身后如影随形。

      “真是个怪人。”宁娈轻声道。

      吴霜便一本正经告诫她道:“你平日一定要远着那疯子些,虽然他疯病已愈,但我总觉他的目光好似要吃人,说不得哪日又突然疯癫起来。”

      自受了这一日的惊吓后,宁娈有好一段时间都不敢离开秦家庄,每日晚上睡时总是会惊醒,脑子里尽是那日那几个贼人倒在钟离九手下的模样。

      吴霜说:“江湖上生死皆是常事,不过是几个泼皮,不必太过在意。”

      宁娈问她:“师父也曾像师叔那样杀过人吗?”

      吴霜笑她傻,道:“江湖上恩仇多,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你当我们秦家庄是以何在江湖上立足?那一惯爱纵鹅行凶的吴大婶,曾经可是江湖上很有名的杀手,还有田伯,你看她现在日日忙活在地头里与老农无异,可也是有“江北一刀”名号的能人。他们都杀过人,可他们却也都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这便够了。”

      她想着师父那样清风朗月般的人,杀人又该是个什么样子?被他杀的人一定都是罪大恶极的人,便像吴霜所说,师父那般人品也总是不会滥杀无辜的。

      想到了师父,她便又踏实了下来。想想师父一走已是大半月,至今还未归,那新京城该也是繁花似锦的季节了,只是不知师父他是宿在何处,仍旧是枫秦客栈?又或者师姑陶瑛的住处?

      从前想到这些她只做是寻常,现下才明白,原是早已在相思中,只是她后知后觉罢了。

      秦愚是三月去的新京,按以往惯例,该是一个月左右才回。

      那日宁娈和吴霜在后山挖了些野菜,回来做了野菜饺饵,傍晚吃罢饭后吴霜方回。
      白日里在山中脏了衣衫,她便想着趁日头还未落下去将白日里弄脏的衣衫洗净,正在往木盆中舀水时,便听到身后院门响了。

      她以为是吴霜去而复返,便头也未回道:“怎么,今晚是想住在我这里了吗?”

      后面半晌没作声,她正要回头时,便听到有人说道:“近月余未见,我小徒可还好吗?”

      这声音,是师父的声音!

      宁娈遽然回头,看着院门外笑吟吟立着的人,只不过二十几日未见,她却像已隔了许久许久。

      师父自新京城带回许多吃食和小物件,宁娈开心地翻看着,并随手分成两份,预备一份带给吴霜去。

      秦愚看着她道:“这些都是带给你的,你尽留着,不必留与旁人。”

      师父既如此说,宁娈便满心欢喜地都留下来了。

      随后秦愚便走了,临走前嘱咐宁娈,“记得明日早些过来。”

      宁娈应了声“好”,只以为是师父叫她早早过去习练,怕她荒废了所学之事。

      第二日她当真比平日更早了半个时辰到,她到时秦愚已穿戴齐整坐在书案边等她。

      他抬头看向进门的宁娈,问她道:“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四月的风景甚美,我们暂时可不必再习练,我带你游山玩水去。”

      宁娈呆楞半晌 ,不可置信道:“可师父你昨日才归,一路舟车劳顿,又怎好劳动师父···”

      秦愚便笑道:“非要师父说出是我自己想去游山玩水吗?”

      师父平日走南闯北行走江湖,又怎会一时贪恋游山玩水这等事。

      可他既这样说,宁娈便也不在扭捏,满心欢喜道:“高山大湖、临桂山水,徒儿自少时听闻人讲,便甚好奇究竟是何等美妙。”

      秦愚道:“那我们便直取南方佳地。”

      说罢他起身便向外走,宁娈惊道:“我们这一时便要走吗?我还未收整行囊。”

      秦愚:“你什么都不必携带,沿途我自会打点。”

      于是宁娈甚至来不及向吴霜告别,便随着秦愚出了庄子,秦家渡口船只已等候多时,上了船宁娈方明白师父是早做好了打算,专只为回来带上她的。

      他们这一路游山玩水,攀上了高山巅,看过云海沉浮、霞光万丈,又临西山湖,见远山曼妙、水雾蒸腾。再到临桂画境中做了回画中人,看烟雨朦胧中渔夫撑杆,水波荡漾,有如仙境。

      宁娈那时想,能与师父有这样一段逍遥日子,往后纵然是死,也是值得了。

      五月中旬的时候,师徒二人方从山水中抽身回到秦家庄。

      这时节的秦家庄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

      游山玩水虽是美妙事,可这一路下来也甚是乏累。本以为回来后终于可好好休息几日,却不成想宁娈竟无端地发起急症来。
      之前秦愚也只当是路上劳累,让她安心休息。可后来她竟一度缠绵于卧榻之间,不思饮食,每日精神愈差。

      庄里的郎中诊治过,说她是忧思过重夜晚难眠以致心疾。

      可却没人知道她忧思些什么,夜晚不睡又在想些什么。

      药汤喝了一服又一服,大半月过去她仍是不好,秦愚又请了永宁城的郎中过来诊治,依然无所效用。

      这日吴霜过来看望她,趁着左右无人,她拜托吴霜去后山为她采摘些桃花回来。

      晚上她撑着病体,到厨房中搬出她去岁酿成的米酒,将桃花洗净浸于其中,又放了几味安神药粉。

      以前品月楼中有一种酒酿,唤做“桃花醉欲眠”,饮后可做安神之用。便是这个了。

      姑娘们偶尔会饮上几盅,有时候也会给恩客用些。外边的人不知道,其实这“桃花醉欲眠”还有另一个叫法--“桃花醉玉面”,仍是一般的酿制发,可只消再加上少许莨菪子的花末,便有另一种奇妙之用。

      吃一盏“桃花醉玉面”,便会得到你所执念之事,哪怕只是梦中一瞬,亦会令饮用之人沉迷其中,上瘾一般而不可自拔。

      宁娈知道自己的心疾起于何处,自然便知该如何治。

      酒酿成之日的晚上,她倒了汤药,转而舀起一盏酒,酒酿入口后她昏昏欲睡,睡梦中见到了秦愚。

      白日里日日可见的师父梦中已是另一番模样。唇畔温存,眉眼动荡。

      后来宁娈渐渐好起来,身体既已经好转,便要再像从前那般白日里去师父处看书、习练。

      不知道是不是她病过一场的缘故,那段时间师父待她越发仔细了。每日吩咐厨娘做药膳过来,又担心味道不佳,会嘱咐厨娘于药膳中放入些果、糖之类,每每盯着她饮食。

      有时候宁娈也想,这些悖伦心思难道只在她一人心中生长了吗?

      可看师父行事,从来都是坦荡而无半分遮掩,并没有丝毫的不妥之处。

      白日里她仍是师父身边乖巧的弟子,可没人知道晚上陷入梦中的她,便是欺师悖伦的逆徒。

      经过一段时间的药膳供养,宁娈觉得自己的脸都圆润起来,便说什么也不愿再吃。秦愚见她确已大好,便也顺了她。

      一日冠城那边有信传过来,不知信上所书何事,秦愚看后便动身去了冠城,他临走时也并未说几日可回。

      宁娈想着师父这一走或许又是一月吧,不定便要再顺便去往新京城看那位陶瑛师姑的。

      这日晚间饭后,她几番踟蹰,到底未控制住又饮了那一盏“桃花醉玉面”。

      酒后昏昏欲睡时,隐约听到院门处有响动,她撑着身子坐起,看到秦愚从外面打帘而入。

      宁娈笑着望向他,轻声道:“你来了。”

      今日醉后所见到的秦愚,不知何故还矜持了起来,他隔着几步远问道:“你怎么了?面色怎这般红。”

      宁娈笑着摇头,手抚着胸口低喘起来。酒意烧的她身上透热,胸中似含了一团火般灼烫着她。

      秦愚几步上前,探手触她额头,她额上汗水细密,绝非发热之症,他方松下口气,隐约便又嗅到一些酒气,方知她为何面色这般绯红。

      “怎么还喝起酒来了。”秦愚语气中带着一点斥责,倒也不明显,随后手里递过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散发着一种热腾腾的香气。

      他道:“今日看到街市上有卖糖炒栗子,便带一些给你吃,方才敲门你不应,就擅自进来了,这栗子凉了便不好吃了。”

      她不接那栗子,却就势攀上他的手臂,半身委坐于床榻,上身却是猝然靠向他怀里,一只手臂自然地揽向他腰侧,轻声说道:“我好想师父,只有这酒,才能让我时时见到师父。”

      她觉出手臂下秦愚的身体僵直了一瞬,便仰头懵懂地看向他问道:“师父今日是怎么了?从前醉后见到你都是温热的,今日身上怎这般幽凉?”
      说罢,她抬手抚住秦愚下巴手指轻轻摩挲着,不一时又落到他唇畔边,指尖揉搓他的唇角,语带娇媚地说道:“阿娈本是无所欲求的,可遇到师父后,是你让我有了欲求。徒儿心中爱慕你,可徒儿也知道这是悖逆之事,可哪怕与师父在梦中有片刻的温存,我亦是知足的。除此之外,阿娈再无他念。”

      今日的秦愚不知怎么,身体不但没有半丝回应,反而眉头深蹙,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让她心上很不自在。

      她的手仍落在他的唇畔处,颤颤地竟想顺着他的唇形揉进他口中放肆。
      正忘形间,手指猝然被他的牙齿咬住,指尖吃痛下瞬间抽出。

      宁娈手指这一痛之下,醉意似都退了一两分。
      她望着秦愚面色,眼中慌乱不堪,身体也陡然向床内侧退去。便在这时,她突觉脖间一下刺痛,而后便昏睡过去,再无所知。

      第二日晨起时宁娈想起昨晚梦中之事,总觉古怪,她惶急起身在床榻四处翻找,好在并没有真的找到梦中出现过的那包栗子。

      她方轻呼出一口气来,幸而只是梦。

      起床盥洗时,吴霜自外面进来,说道:“你怎么还慢吞吞的,今日不需去你师父处看书习练吗?”

      宁娈笑她道:“记糊涂了吧,我师父昨日不是去了冠城?”

      吴霜道:“我看是你糊涂了,秦哥哥昨日傍晚就回来了,你都不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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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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