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超缓慢修文》见机行事的剑

32、番外

　　二十二岁生日这天夜里，楼雪地梦见了秦月漾。

　　他梦见秦月漾，属实是很常见的事，毕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么他每天白天大多数时间跟秦月漾黏一处，晚上下了班有时还一起吃饭，有时互相登门做做客，有时在对方家过过夜，一周七天一百六十八小时，堪称一百个小时都黏着秦月漾。

　　梦见也太正常了。

　　楼雪地不觉得腻。

　　不过，今晚的梦也不是毫不特殊。平常他梦见的秦月漾，在他梦中不是像个朋友，就是像个亲人，不是在生病——恶梦，就是在朝他笑——无需情节的好梦；连贯的画面和情节很少，楼雪地睡眠有些问题，任何题材任何角色的梦都难梦得连贯。

　　今晚不同。

　　今晚楼雪地忽然梦见就在他家，就在这个房间，就在这张床上，秦月漾皱着眉头说自己伤口疼，他楼雪地连忙帮忙检查。秦月漾称伤口在后背上，自己看不见，楼雪地匆匆撩高他的衬衫，心里担忧到被蚂蚁不停咬着一样难受，却发现他背上没有新伤，依旧只有一片烧伤。

　　当然了，这片烧伤肯定是存在的，而且是现实中就有的，现实中，秦月漾身上那么大的伤痕只此一处。是楼雪地为了救他的命，亲手留下的。

　　但是分明过去好几年了，怎么会又疼起来呢？霎那楼雪地已经猜测这是梦。

　　这绝对是梦，因为此刻在他身边的这一个秦月漾还微微带着醉，眼里、喉咙里、动作里到处都是喝过酒的痕迹。可去年秦月漾还胃出血过，楼雪地管着他劝着他不要喝酒一直劝到了今年今天。是梦。楼雪地忍不住问：“真的疼？”

　　秦月漾又搞老一套了，移开视线看着他家窗外的冰冷大雪、窗台上积的茫茫白雪，不看他，改口说：“生日快乐。”

　　楼雪地说：“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疼？”

　　秦月漾这才说：“有点。”

　　楼雪地立刻把那片伤痕翻来覆去重新看了好几遍，手指也摸上去细致检查：是旧伤痕，没有新伤痕，没有渗血流血，没有猫腻。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不知道。很快，秦月漾没耐心了，秦月漾在他掌心底下轻轻一挣脱，翻过身来将有伤痕的后背压在下面，让他触摸不着了。楼雪地升起点怒火，又硬压下去，轻声地说：“怎么不给我看了？”

　　秦月漾微笑，一副很老练的神色道：“不用了，你看看也解决不了，我自己搞得定。”

　　楼雪地终于发火说：“你搞得定？你他妈搞不定！连这个伤都是我给你的！”没错，他从来不和秦月漾打架，从来不对秦月漾动手，除了那一回迫不得已。那一回，都够他害怕一辈子了。

　　秦月漾说：“是你给我的又怎么样？”

　　楼雪地明明白白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失控了，前面的对话相似秦月漾的语气，这句话已经不是秦月漾的语气。他眯起眼睛来想要看看是哪里不对劲，只看到眼皮底下躺在他床上的这个秦月漾双眉再皱，恐怕是伤痕又疼了。

　　楼雪地等不下去了。他不再顾及秦月漾的自尊心，秦月漾的控制欲，尽可能力量温柔地猛一把拉动秦月漾，强迫秦月漾翻回身，后背朝上，再度暴露伤处。“不管怎么回事，好歹先上点药试试。”楼雪地说。不清楚为什么，话一说完，他心脏狂跳，他浑身轻微发抖地定睛观察秦月漾最终采取的反应。

　　也许秦月漾会柔叹一口气，摸摸他的头发，终究接受。

　　也许秦月漾会生气，在他臂弯里继续挣扎，挣脱为止。

　　也许秦月漾会掩饰情绪，表面含笑地向他命令：“没事的，雪地，放开我。”

　　也许假如他一再坚持，秦月漾会下最后通牒：“你管我管得太多了，楼雪地，我都容忍你进了我的安全屋，进了我所有的圈子，你还不满足。今后我们最好更疏远一点吧。”

　　是哪一个？

　　今晚就给我个答案吧。

　　楼雪地咬了咬牙，目不转睛。

　　然而这是梦。一个人的梦，不是两个人共通的梦。

　　他什么答案也没看见，什么答案也没得到，梦外他不确定秦月漾会对他的过火——他的本性——他的控制欲发作作何反应，梦里于是也选择不出来。他在秦月漾采取反应之前惊醒了。醒来独自深呼吸了几遍，擦一擦额头紧张的汗，楼雪地心生空白。

　　醒来他就忘记了他梦的内容。很多年后才记得起来。

　　一个人侧枕着胳膊看着窗外的冰冷大雪、窗台上积的茫茫白雪、橙红的午夜天、纸薄的发光的月亮，楼雪地点了根烟叼进唇间。

　　妈的，死活也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但楼雪地决定，要不今年的生日愿望就许秦月漾生病别太难熬、受伤别太疼吧。不对，那不如许愿他不病不受伤。不对，琢磨琢磨楼雪地又觉得混在这世道，不病不受伤不见得现实，人常会感觉不知足不现实的愿望老天爷更不爱帮你实现。

　　还是许病了伤了也不疼吧。

　　这时候有人敲门。楼雪地耳朵一听到，迅速跳下床打开家门。

　　不出意料。门外是呵着手冷得直踮脚的秦月漾，灯光覆盖过月光雪光随开门的角度从左到右泼亮在他身体上，照出一道比灯比闪电还亮的笑容。秦月漾说：“过十二点了，雪地，生日快乐！明天休息日，让我来挤一挤，我带了礼物来。”

　　“快点进屋。”楼雪地侧身催他迈进来，欲言又止，只说，“冻坏了吧？秦哥，明年这天要不要干脆住我家得了，犯不着冬天大半夜顶着风跑一趟。”

　　“行啊。”看来秦月漾认为有点道理。

　　楼雪地关上家门，迎着他的视线微微一笑，赶紧双手燃起明火来温暖他的双手。

　　不大会，在他脱掉大衣转身挂上衣架时，楼雪地下意识扫了一眼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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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雪了，没法不写这对。
最近去客串洛神的时间线是秦哥二十八，楼哥二十二，所以写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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