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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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百年内，宋行蕴屡屡试图动手，那两人却总是形影不离。
直到仙魔大战前夕，江玄遥身上的秘密才被他发现。
明明是翻手就能捏死的蝼蚁，却偏偏苟活至今……现在想来，即使没有九儿时时刻刻的阻拦，那个人为江玄遥留下的护身结界，一样会将自己重创。
宋行蕴稍稍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方才杀意太过强烈，竟然忘了，以他现在的实力，仍然杀不了江玄遥。
罢了。
他看了一眼堂下被沈雁棠绑着，须发花白的宋青禾。千年前的回忆涌上来，厌恶道：“把他押入地宫。”
此时唐卿翊见老者狼狈模样，才生出几分愧疚来。
在沉冤沼中答应帮人家逃脱，却为留退路把人家往火坑里推。
眼下自己和江玄遥暂且性命无碍，还是应该讲些道义。
唐卿翊不动声色地看了江玄遥一眼，对方会意，在沧阳宗弟子来押人之前，写了一道逃命的符咒，悄悄塞进老者破败的道袍里。
宋行蕴目光专注在她脸上，竟也没有注意到江玄遥的小动作。
“九儿姑娘，沉冤沼中囚犯不是你故意要放的，无知则无罪。仙门大比魁首许下的愿，沧阳宗会倾尽全力兑现。我以沧阳宗主身份，承诺为你查清身世，在此之前，你便在沧阳宗住下吧。”
竹楼中乃至风波台上的人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三罪并罚，样样罪无可恕，却还敢和沧阳宗主顶嘴的人，不是没有出生，就是已经凉透。
上一个这么嚣张的，还是和光仙子，宗主最宠的小徒弟。
难道真的只凭一张相似的脸就能免死？
只听唐卿翊思索片刻，竟然说：“宗主，驿馆人来人往实在太吵，能不能另开一间小院给我？”
众人摇头叹气。
这女修不仅不感激涕零，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还蹬鼻子上脸，怕是要完——
宋行蕴缓缓开口，惊动了整个风波台。
“外门小院偏僻，不利于修行，就住在和光仙宫吧。”
以往仙门大比落幕，魁首都是备受关注，广结善缘。
可是此时，无论是看好她的寒门散修，还是五大宗门的弟子，竟都似不怕沧阳宗主威压，齐声喊道：“不可——”
“请宗主收回成命！”
唐卿翊眼见被宋行蕴震得瑟瑟发抖的修士们，居然敢公然对抗，奇道：“我如何住不得仙宫？”
和光仙宫不仅在沧阳宗主心中有分量，在年轻后辈修士中也犹如神宫，轻易不可亵渎。
当年和光仙子为大义牺牲，舍身救世，仙界从此以和光仙子逝世之日为界，开辟新纪。
那九儿姑娘不仅闯过仙宫，如今还大摇大摆地搬了进去！
和光仙子形神俱灭，她容貌再相似，也不可能是本尊。难道只凭一张脸，就可以擅闯圣地，对救世主不敬？
身后传来低沉微哑的声音，宋行蕴没有看风波台上恳求的人，却只是问她：“你意下如何？”
她笑道：“我自然愿意。”
有些人觉得荒唐，有些人觉得不妥，有些人已经咬牙切齿地恨上了唐卿翊。但他们都不敢第一个站出来辩理，只是埋在人群中，随着主流的声浪高声喊道：“请宗主收回成命！”
唐卿翊望着底下义愤填膺的人海，灵力裹着清脆嗓音，在风波台上空响彻。
“诸位，我只问你们，仙魔大战时，你们有没有人去拦下和光仙子，叫她不要牺牲自己？”
众人不知她是何意，无人应答。
终于，有年岁稍长的人应道：“和光仙子主动牺牲，我们感怀于心，自然不会拦！”
“那如果换做你们为上古神器献祭呢？”
话音刚落，台上骤然安静，无人应答。
身旁的大能也纷纷凝视着她，像是为这大逆不道的诘问暗暗吃惊。
耳边只听得到猎猎风声，和唐卿翊唇边的轻笑。
观战的大都是年轻修士，百年前修为更弱，即使经历过仙魔大战，也只能在后方充数。
他们感念和光仙子恩德，痛心和光仙子牺牲，可从来未曾想过，仙魔大战时，是否一定要牺牲她，来换整个仙界周全。
救世主的故事口口相传，刻在许多年轻修士的心中。他们虽然没有时间细想，却还是维护着自己听到的英雄事迹。
“旁人又没有天生神髓，无法驱动上古神器，如何胜任？”
“在下当年修为不足金丹，怎么算也轮不到我们……”
意料之中的反应。
江玄遥从来不提仙魔大战时的细节，唐卿翊只好在沧阳宗山下集市里凑热闹时，自己去听话本。
初听便觉得奇怪。
都说和光仙子生前受尽仙门宠爱，骄纵不堪，最终却选择为大义牺牲，可叹可敬。
前因后果呢？
她为何骄纵任性，直到牺牲之前都没留下好名声？为何天分足以被宗主赏识，破格点化，升为亲传弟子，天材地宝温养灵脉，却徘徊百年，只有筑基修为？
骄纵任性，就难免自私自利。为何最后愿意牺牲自己一个人换整个仙界？
最重要的是——
她的师尊、同门、亲友，甚至后来这些追捧她死后哀荣的爱慕者们，在她“主动”献祭，流失神魂时，难道都在一旁冷眼瞧着吗？
唐卿翊一时想不明白，只是被眼前场景牵动了心中的委屈烦闷，犹如绵绵细雨，密密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讽刺地笑道：“所以啊，你们谁也不愿替她牺牲，就别为她鸣不平了！”
底下的人还想辩驳，却只见唐卿翊指尖轻拈，竟然学着江玄遥，捏了一个简单的静音诀，直接打向了风波台！
修士们都惊了。
哪有辩论还没结束就强行让对手闭嘴的？九儿姑娘她耍诈！
全场都被她静了音，一时间喉咙里堵着说不出来的愤懑，张牙舞爪，却安静得出奇。
唐卿翊知道，自己想查身世，就绕不开和光仙子的过去。能直接搬到仙宫里住最为妥当。
她可不愿意耽误自己的正事，来成全他们一腔假意热血，更懒得和那么多人废话——和几万名仙界修士辩理，怕是几天几夜也不够。
宋行蕴手指一挥，轻描淡写地说：“仙门大比已落幕，都散了吧。”
随后，沧阳宗主身上的灵力几乎化为实质，她定睛细看，甚至能看到灵力的光晕游走。强大的灵压让整个风波台瞬间压抑。
不愧是仙门众望所归的最强者。
千万人高声呼喊，抵不过沧阳宗主外溢灵压。
他不像唐卿翊，施展灵力时还顾念着旁人的灵脉受不受得住。修为低阶一些的修士根本难以忍耐灵压，也顾不得义愤，只能先行离场。
万众瞩目的仙门大比，鲜花着锦中开场，唏嘘愤懑里散场。
闲杂人等一律告退，沈雁棠也要去与玉衡宗内长老们汇合，堂内只剩寥寥几个人。而此时宋行蕴，竟然对江玄遥勾了食指。
“其他人退下，你过来。”
动作熟稔得像在唤灵宠。
唐卿翊猛然想起方才江玄遥的一句玩笑话，凑到他耳边问：“他不会是想现在杀你吧？”
“他杀不了我的。”江玄遥笑了笑，语气轻松，“你且随着宗门管杂物的弟子们搬去仙宫，我随后去寻你。”
唐卿翊半信半疑地走了出去，还刻意在门口停留了片刻。
堂内没有杀意，没有灵压，宋行蕴好像真的对江玄遥毫无恶意。
但那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僵持。
唐卿翊放下戒心，终于御风离开，江玄遥抬头对玉座上居高临下的人笑了笑。
从前无数次被宋行蕴洗髓，都因接触魔气而起。
剜肉刮骨一般的疼痛在他的经脉里里外外横冲直撞，直到头晕目眩，奄奄一息，灵脉枯竭如同凡人，只能一遍遍从头修炼。
那时他的灵力如杯水车薪，无力反抗。身上的禁制结界只能保命，对抗不了洗髓这样刁钻偏门的术法。
可如今不一样了。
他可以利用灵力本身，将身上的煞气藏起来。用精巧的术法，立起看不见的屏障，迷惑对方的眼睛。
玉座上的人忽然开口：“你与九儿姑娘何时、何处相识？她的名字是谁取的？”
江玄遥背后浸着冷汗，一边施术一边说出排演无数次的答复。
“巡访幽冥深渊之后，由仙界易世珠回到宗门时，路上偶遇。她记忆全无，‘九儿’是我随意取的名字。”
宋行蕴沉吟道：“世间只有一个九儿。”
江玄遥脑海中，往事闪念而过，怀中身躯逐渐冰冷的绝望仿佛就在昨日。
当年沧阳宗主为何破例收徒已无从考证，但一定与天生神髓的传说脱不开干系。眼前的人，明明是包藏私心，却仿佛对故人无限追念悲痛。
虚伪。
但他说得没有错，世间只有一个她。
江玄遥盼着溯洄镜给他一个交代，镜中却只是照出一片空白。像是在他耳边嘲讽——
往事不可追，死者不可生，这是不可撼动的天道，你怎么还不清醒？
不知过去多久，宋行蕴轻轻闭上了眼睛，厌恶道：“算了，你走吧。”
江玄遥微微愣住。
沉冤沼中煞气庞大，从前全靠沧阳宗主亲自设下的禁地来封印，一旦外溢，就会伤及沧阳宗弟子。
宋行蕴绝对不会允许这股深厚庞大的灵力在他体内留存。
而他凭借这股灵力瞒天过海，藏起灵脉中的魔气，轻松地骗过了仙界当之无愧的最强者。
这样深不可测的灵力……竟能为他所用，毫无后果，连沧阳宗主也毫无察觉吗？
作者有话说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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