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蒋晨昏

11、第 11 章

　　肖可可吃一口饭，又看一眼陈妤浓，不禁独自叹气。陈妤浓正往嘴巴里塞了一块香肠，口齿含糊地问到：“好好的又叹什么气？”
　　肖可可眉头一皱：“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丧了吧唧的，最近这是集体感情不顺么？”
　　陈妤浓不解：“谁也不顺了？”
　　肖可可：“姜可儿啊！前几天你不在，她有天晚上来酒馆找我，进门一句话不说，坐那儿就捧着酒瓶开喝。”

　　说起姜可儿这个人，陈妤浓跟她还挺有缘的，她唯一卖出的一幅画，就是姜可儿拍下的。
　　那会儿陈妤浓还在读大四，随学院参加了一个义卖活动，所有参展的作品皆以拍卖形式售出，而所得的全部金额都将捐给山区的一家孤儿院。

　　当时陈妤浓画的正是那所孤儿院的大楼，姜可儿在网上看到那副画后，就拍下来了，来回加了几次价，最终以108美元成交。
　　交易结束后，两人加了联系方式，还聊起过这幅画。姜可儿问过陈妤浓这所孤儿院的相关情况，说是与她小时候去的那个很像，一见如故，所以才拍了下来。

　　这些年陈妤浓一直生活在国内，而姜可儿从小便随着父母搬去国外定居，所以她们两个大多数时间都是通过手机联系的，只偶尔在姜可儿回国探亲的时候，两人才会见上一面。
　　再后来听说姜可儿回来了，可那时陈妤浓已经得知自己的病情，加之又与柯以恒关系微妙，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也就没心情关注她。

　　结果后来有一天，陈妤浓在去酒馆找肖可可的时候，偶然遇见姜可儿。她那时回国已经有一阵子了，跟陆天衎联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可她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太好，独自一人在那儿灌酒喝。
　　不过也是这次的偶遇，陈妤浓、肖可可和姜可儿三个人就成了朋友，经常凑在一起聊天、喝酒，肖可可的小酒馆也就成了她们的聚点。
　　只是姜可儿这人向来神经大条，不像是会被什么事给缠住的人，不知这次是有什么烦心事。

　　陈妤浓一边吃着饭，一边听肖可可的分析，不置可否。感情的事，谁又说得清呢？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些年，肖可可是看着陈妤浓一步步走过来的。
　　从大一起，她们两个人就跟连体婴儿似的，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几乎都是粘在一起的。
　　肖可可话多，嗓门也大，成天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孩子性格，三天两头被各科老师明里暗里地提点着。

　　而陈妤浓则不同，她话少，生得也柔弱娇俏，是老师眼里的好孩子。
　　两个如此反差的人能成为朋友，已经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却不知，肖可可那些闯祸捣乱的馊主意，其实有一大半都是陈妤浓想出来的！只不过她看起来乖乖的，没人会把那些点子跟她联想到一块儿去。

　　明明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沉默寡言，万事皆不上心的样子了。
　　肖可可不解。

　　吃过午饭，陈妤浓又小坐了一会儿，才开着车回了家。

　　--

　　陈妤浓最近发现了一个问题！
　　自从她辞职以后，这几个月便没再工作过，结果在家待久了，人也添了新毛病，从前甚至不知道拖延症是个什么东西的人，如今就连整理手稿这种几乎不用动脑子的事，都能一拖再拖。
　　直到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提示她，再不整理好，就要过了提交申诉的日子了，陈妤浓这才打起精神来，决定用周末两天时间，把稿子彻底整理好！

　　周六，陈妤浓一如往常起了个大早，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的门，来到客厅，把自从搬回来就没动过的箱子拆封。
　　由于东西实在太多，索性就霸占了客厅的一角，把手稿摊开放到地毯上、茶几上，一张一张地往外拿，铺得到处都是。
　　结果整理没一会儿，陈妤浓发现家里没有标签贴了，于是换好衣服，出门去买。临走前还不忘留一张字条给柯以恒，以免他醒后找不到自己。

　　因为是周末，柯以恒不用去公司，自然也就比平时起得晚些。结果他起床后没有找到陈妤浓，倒是在桌子上看见了字条，得知她是出门买东西了。
　　柯以恒走到餐桌旁，端起陈妤浓为他准备好的热牛奶，一边喝着，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他见到处散落着手稿，有些好奇，于是随手拾起几张翻看着。

　　这些手稿的画风虽然不尽相同，但能看得出是出自一人之手。只是有些看上去稍显稚嫩，其他的又会觉得成熟了不少。
　　每张稿子在右下角差不多的位置上，都属有一个日期，应该就是稿子完成的日期吧。

　　按照这个时间顺序来看，陈妤浓的画风确实是在一点一点成熟起来。而这些稿子的时间跨度大概有十年之久，算起来差不多是从她高中时期开始，一直保留到了现在的。

　　结果看着看着，那张当年很有争议的设计稿，突然映入眼帘。
　　柯以恒并不是做设计出身的，但那次的事件闹得有些大，又是他亲自处理的，所以对这个设计印象深刻，即使几年过去了，仍然能够一眼认出这张手稿。

　　他还能记得，当年的那场竞标大会上，进入最终轮评比的几家公司里，就有李氏，以及陈妤浓所在的公司。
　　当时两家公司的设计图一放出来，撞车程度都无需找专业人士评判，看过一眼便知有人抄袭。
　　可两家公司对此互不相让，都坚称是对方抄袭自己家的作品。

　　一开始双方争来争去的，也没个定论，后来也不知是谁想出的荒唐提议，让主办方去查一下投标文件上传的时间先后，以此来作为评判抄袭与否的依据。
　　而柯以恒，作为甲方的老板，居然放任这种荒唐事发生。

　　既然没人提出异议，主办方于是就真的去查了，最终的结果是，陈妤浓所在公司的稿件上传时间，比李氏晚了一天。
　　一切尘埃落定，就这样，陈妤浓作为此次设计的责任人，被判定为抄袭李姣姣的作品。

　　陈妤浓当时整个人都懵了，她坚持说自己并没有抄袭，可除了一张几年前的手稿外，她再无其它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既然解释不了为何两家设计撞车严重，最终只得按照规定，陈妤浓被撤去竞标资格，并当众给李氏道歉。

　　再后来，李氏凭借那个有争议的作品，一举中标，不但拿下了项目，事后还不忘接二连三地发通告，对抄袭的行为做出谴责，以博得外界的同情和关注，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

　　而陈妤浓也因此声名狼藉，沉寂了好一阵子。多亏她读书时的导师深知她的本性，主动站出来为她撑腰，借各种公开演讲的机会以及校方平台，为她正名。
　　公司领导也了解她的人品和能力，不相信她会抄袭，而李氏也始终拿不出陈妤浓抄袭的证据，事件这才得以平息。

　　只是柯以恒不明白，那张设计稿为什么会出现在陈妤浓的作品集里？既是抄来的，她为什么还会留着它？

　　柯以恒拿过那张手稿仔细看着，突然注意到右下角标注的日期：2012.8.20。按照这个日期算起来，应该是陈妤浓大一时画的。
　　可是，大学时候的陈妤浓并不在北城啊，她是毕业之后才来的这儿。而李姣姣从小生长在这里，这些年她就没离开过北城半步。
　　九年前，她们两个根本就没有可能认识！

　　所以，这个设计到底是谁的？而那次的抄袭，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柯以恒疑惑着，于是拿过手机拍下了那张手稿后，又将它放了回去。

　　--

　　赶在中午之前，陈妤浓回来了。一进门，柯以恒就看到她手里拎着几个口袋，里面装着一大堆颜料、贴纸等零碎物，以及两只一次性餐盒。
　　陈妤浓看上去很开心，搁下颜料就去餐桌上，忙着拆外卖的包装袋，都弄好以后又招呼着柯以恒吃饭。

　　她一边把筷子递到柯以恒的手里，一边说到，“我刚刚去买东西，结果回来的路上看到一家新开的拌粉店，真的是太香了，我闻着味儿就进去了！本来还担心你是不是去公司了，吃不到呢，好在我回来得够快！你快尝尝，真的特别好吃，跟我大学时候校门口开的那家店味道一样哦！”

　　见柯以恒没动筷子，陈妤浓有点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于是怯声问到，“你是不是不喜欢啊？”
　　柯以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而反问道，“那些都是你画的吗？”

　　陈妤浓被他突然的提问搞得有些愣愣，“啊？”
　　柯以恒指了指茶几，解释到，“刚刚你出去的时候，我无聊，就看了一点你的画。”

　　她这才反应过来，柯以恒问的是她从家里搬来的那些手稿，“啊，你说这些啊，我做设计嘛，就习惯了没事拿张纸来写写画画，想到什么了就画一下。有不少都是很多年前画的了，我最近想整理整理，所以就从我那儿搬过来了。”

　　陈妤浓不知道是不是柯以恒嫌她的东西堆得太乱了，于是试探着问到，“我能把它们放在那儿吗？我看地方还挺大的，应该不会影响走路......”
　　柯以恒回了句，“不会。”便低下头继续吃起了拌粉。
　　陈妤浓期待地看向他，“好吃吗？”
　　他没再说什么，点点头，算是给了肯定的答复，陈妤浓于是心情大好。

　　--

　　其实这些天相处下来，柯以恒觉得陈妤浓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不管怎么说，他不信陈妤浓是会抄袭的人，而且这些年来，他们两家公司一直都有合作，他看过陈妤浓的很多作品，她在设计上很有自己的见解，也很有自己的坚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去抄袭呢？
　　思及此，柯以恒便更想把当年的那件事弄清楚。

　　吃过午饭，陈妤浓收拾了一下那摊越堆越乱的手稿，之后就去鼓捣新颜料了，并没有发现那些手稿被人动过。反正也是，那么乱，她根本不可能记住每一张的具体位置。
　　柯以恒坐在一旁，看了会儿她忙忙叨叨的身影，想到什么似的，把手机里刚刚拍下的那张手稿发给了赵洋，让他去查一下当年那个作品的相关信息。

　　赵洋接到任务后，立刻去公司调出了全部档案。可查了半天，也就只能看出那个作品是在这张手稿的基础上做了一点修改而完成的，至于抄袭与否，单凭一张手稿也说明不了什么。
　　若是想给陈妤浓翻案的话，除非李姣姣那边犯了失心疯，主动出来自首，不然也是死无对证的事。甚至对方还可以说，这种手稿也是抄来的。

　　柯以恒坚信陈妤浓不是那样的人，可他也不能去问陈妤浓这些事。既然当年都拿不出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时隔五年，就更没可能说得清了，自然也就没必要再一遍遍地揭开她的伤疤。
　　所以想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如今看来，就只能从李姣姣那边入手。
　　柯以恒要让她亲自开口，说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