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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突然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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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哥哥,你看那糖人捏得多好看!”十岁的杜玉容拉着十四岁的惠子宣往热闹的人群中钻。
“小心一点,当心摔跤,小姐。”惠子宣用手臂挡开拥挤的人群,拉着杜玉容的纤纤小手挤到捏糖人的摊位前。
“哇,好漂亮啊。买两个!”杜玉容拿出一串钱递给捏糖人的,“宣哥哥,这个大蝴蝶送给你,小蜻蜓我要了。”
“小姐,这样不好吧。一会儿娘又要骂我了。”惠子宣不好意思地退却道,“我还是不要了。”
“怕什么,有我给你做主呢。出了什么事我给你担着。”杜玉容拍拍胸脯像个小大人一般,“拿着拿着,多好看啊。”
惠子宣的娘叫月娥,是杜玉容额娘林双儿的贴身丫鬟,俩人从小在一起长大,彼此的情分早已超越了主仆,月娥结婚后才离开了林双儿,不料月娥命苦,惠子宣的三岁时,月娥的夫君便被一场疾病夺取了性命,林双儿便又把孤儿寡母接到自己身边一起生活。
惠子宣和杜玉容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但月娥常常告诫惠子宣,情分再好,毕竟只是仆人,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要夹着尾巴做人,时时处处要注意分寸,对于杜玉容一家要好好报答,因为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若没有他们的帮助,孤儿寡母的命运恐怕比黄连还要苦。
惠子宣时刻牢记母亲的话,他跟杜玉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尽力去保护她,甚至豁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每次两个孩子要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林双儿总是爽快地答应,“去吧去吧。你跟着宣哥哥出去,娘是放心的。”
惠子宣觉得杜夫人看自己的眼神是信任而关切的。何尝不是呢,林双儿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聪明能干的男孩,若不是他出身卑微,还真有收他为婿的心呢,不过,这又何尝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毕竟,将来的事谁能说的清呢?在林双儿看来,招女婿不一定要招有钱有权的,最重要的是要懂得疼自己的玉容,拼了命也要保护自己的玉容。
“小姐,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回去吧。”惠子宣拉拉杜玉容的小手。
“不再玩一会儿了吗?”
“再不回去你娘又要着急了。”惠子宣总是很懂事。
“好吧。听宣哥哥的。”杜玉容总是很听话。
俩人蹦蹦跳跳,一路玩着糖人向杜府跑去。
“皇上有旨,内阁大学士杜云赫蓄意谋反,经查实,诛九族,杀无赦!接旨!”
“什么?什么?蓄意谋反?冤枉,冤枉啊!”跪倒在地的杜云鹤被这晴天霹雳惊得魂飞魄散,“我要面见皇上,面见皇上!”
“呵呵。”王公公阴险得一笑,“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叫冤,去阎王那里去叫吧!”
王公公朝卫士使了个眼色,卫士呼得一声,将雪亮的利剑从剑鞘中拔出,向杜云鹤刺去!
血流如注,人头落地。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月娥慌慌张张地冲到卧房。
“怎么了?怎么了?外头怎么这样闹?”林双儿在任何时候都是温温和和的。
“老爷,老爷已被砍头!”月娥已语无伦次。
“什么?”林双儿大惊失色,瘫倒在地。
“怎么办?怎么办?”月娥在屋里来回地转,“皇上要诛九族,逃吧!”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快,俩个孩子呢!”
“娘,我们在这儿呢!”俩个孩子拿着糖人从柜子里钻出来,“我和宣哥哥在捉迷藏呢。”
“快过来,快过来!”林双儿掀开被子,将床板奋力撬出,里面居然是一个地下室,“快,钻进去,钻进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
月娥抱着俩个孩子,拼命将他们塞到床板的窟窿里,“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嗯。我会的。”望着林双儿信任的眼神,惠子宣用力点了点头。
外头的喧闹声更响了,刀剑声和哭喊声越来越近。
“快,不要说了,盖上床板!”月娥急促地说。
“慢!”林双儿快速取下手指上的一枚戒指,塞到杜玉容手中,“关键时候,可以救命!来不及了!一定要活着!”
月娥慌乱地盖好床板,铺好被子,门“轰隆”一声被撞开了。林双儿稳稳往床上一坐。
王公公和一群侍卫冲了进来。
月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呼啦啦磕了几个响头,“求求各位官爷,饶了我家夫人吧!她真的没有谋反之事,就算真的有,她也是不知情的呀!”
“滚开!”一个侍卫抬起脚,猛地往月娥身上一踢,月娥“嗷”得一声惨叫。
“一个丫鬟有什么资格来求情!给我滚远点!”王公公呵斥道。
月娥滚翻在地,又咬咬牙奋力站起身来,她摇摇晃晃地走到王公公身边,一把抱住公公的腿,“求求你了,大老爷,你大慈大悲放了我家夫人吧,下辈子我做牛做马报答你!”说完又猛磕头。
“唉!”王公公哼了一声,“求我也没用,皇上的圣旨谁敢违抗!格杀勿论!”
“公公!公公!”月娥凄厉地惨叫,“饶了她吧,她还有三个月大的胎儿呢!”
“胎儿?”王公公望了望林双儿微微隆起的小腹,“那就更不能放过了!不能留下孽种!”
王公公一脚踢开月娥,冲到床前揪住林双儿的衣领,将她从床上拽了下来,一直拖到地板上。
“不要啊,不要啊!”林双儿捂住小腹,“给我们娘俩一条活路吧!”
“恐怕我办不到!”王公公握住剑柄,用剑鞘对准林双儿的肚子狠心戳过去!
林双儿一声惨叫,被剑鞘的巨大力量弹到空中,又重重摔在床上!
"血!”一股呛鼻的腥味袭来,床板下的杜玉容吓得叫起来。
惠子宣忙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叮咛道:“不能出声。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出声,否则我们都完了!”
鲜血呼呼地透过床板涌了下来,浸湿了他们的头发,在他们的眼睛、鼻子和嘴巴上肆虐。俩人听到林双儿无力的呻吟声,泪如雨下。
“娘会死吗?”杜玉容压低声音颤抖地问,第一次,她感受到了什么叫死亡的恐惧。
“没事,有我呢。”惠子宣握紧了杜玉容的手,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身上责任的重大,是的,他要好好保护这个柔软的女孩,一辈子。
“造孽啊!”月娥不顾身上的疼痛,像只被惹急了的猛兽,扑向王公公,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啊!”王公公一声惨叫,一只耳朵被活生生咬了下来,鲜血淋漓。
一侍卫拔出利剑,刺向月娥的胸膛。月娥大喊:“没有耳朵的太监!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月娥倒在了血泊中,她的双眼无神地睁着,她心中除了憎恨还有牵挂。
“月娥,月娥!”林双儿撕心裂肺地惨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被咬得发怒的王公公将怨气全集中到林双儿身上,雨点般的拳头打在她的肚子上。
杜玉容咬着牙,听着那击鼓般剧烈的拳击声,用力推推床板,想冲出去。惠子宣牢牢抓住她的手:“不可以!”
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微弱。不知何时,拳击声停止了,只听到“轰”的一下,林双儿的身体被拎起来又重重地摔在床板上,便再也没了声息。
“报告公公,搜到了张画像!”
“画像?”王公公接过来一看,画上是一位俊俏的女孩,“这不是杜云鹤的女儿吗?斩草除根!凡事跟杜云鹤有瓜葛的,一律不准放过!给我搜,把这个宅子翻过来也要把这丫头找出来!”
只听到噼里啪啦翻箱倒柜和砸东西的声响,惠子宣捂住了杜玉容的耳朵。
“报告公公,未发现此女!”
“报告公公,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报告公公,没有搜到!”
各路都来报告。
“一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王公公捂住血淋淋的耳朵,气愤地说,“找不到?看你能躲到哪里去!给我放火烧!就算搜不出来,也要熏死她,烧死她!我让她插翅难逃!”
府中点起了熊熊烈火。
滚烫的浓烟冲进了暗室。
“怎么办?”杜玉容强忍住咳嗽。
“不怕,有我呢!”惠子宣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小男孩,他此时此刻必须提前成为一个男子汉,他用力一拉,将杜玉容背在了身上,“家里人看来是难逃此劫难了,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这暗室有出口。你用衣角捂住鼻子,哥哥带你冲出去!”
“行吗?”
“行!”惠子宣坚定地说。
惠子宣屏住呼吸摸索着前行。暗室一片漆黑,伸手不见无知,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试探着挪动脚步,不时会撞击到墙壁或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住脚,但他还是一点点往前挪动。
烟雾越来越重,俩人明显感觉到空气越来越污浊,胸口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暗室的温度也越来越高,没呼吸一次,都是那么的艰难。
“我们会被火烧死在这里面吗?”杜玉容惊恐得带着哭腔。
“不会,不会。你娘叫我们进来,就一定有出口。你别说话,保持体力。”惠子宣仍然信心十足。
俩人都忍不住剧烈咳嗽,眼睛已经彻底睁不开,就干脆闭上眼睛走,反正睁开了也是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因为这里根本没有一丝光线。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都感觉到空气似乎不那么烫人,不那么呛人了。
“玉容!”
“嗯?”
“空气好像变新鲜了!”
“是,我也感觉到了。”杜玉容挪开鼻子上的衣角,贪婪地吸了口气,甘甜香醇,原来空气也会给人这样美妙的感觉。
“宣哥哥!”杜玉容惊喜地叫。
“怎么?”
“我,我好像看见亮光了!”
“亮光?”惠子宣用力睁开眼睛仔细看,真的,不远处似乎隐隐约约有光线透过来,虽然很暗淡,但的确有。
“难道真的有出口?”杜玉容问。
“有,一定有!”惠子宣鼓起劲,拼命往前走。
“有亮光!玉容,快看,有亮光!”亮光越来越明显。
“真的,前面有出口!”
走出洞口,只见远处的天边火光冲天。
“家被烧了!”惠子宣流着眼泪,望着那火红的天。
“我要回家,我要娘,要爹!”杜玉容对着家的方向哭喊。
“还有哥哥呢!还有哥哥呢!”惠子宣将杜玉容搂在怀里,“不怕不怕,哥哥永远陪着你,永远保护你。”
俩人坐在草垛上,相互依偎着,一直望着家的方向,知道火光彻底熄灭。
“我们成了孤儿。”杜玉容伤心地说。
“不,我们都有亲人,我是你的亲人,你是我的亲人。”
“呀,你的脸上这么脏!”这时惠子宣才留意到杜玉容脸上又是黑的土,又是红的血,整张脸沾满了污渍。
“你也是。你的脸也好脏。”
俩人来到河边,相互用水撩起,擦洗着脸上和身上的污渍。
“这些血是妈妈身上流出来的,我舍不得洗掉。以后再也没有妈妈了。”杜玉容说。
“傻!不洗干净怎么见人,被人发现了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惠子宣用水给杜玉容擦着小手,这才发现她的手里一直紧紧拽着娘给她的指环。
杜玉容摊开手心,暮色中,指环是那么的翠绿耀眼,绿得透明,没有一丝杂质。
“这枚指环是娘一直戴着的。如今娘走了,我戴着它,就像娘就在我身边一样。”
“是的,她会保佑我们的。”惠子宣拉着杜玉容朝家的方向磕了几个头,“夫人,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玉容的。”
惠子宣从衣服上扯下一根红线,将绿指环穿在线上,挂在杜玉容脖子上,“戴在手上容易被人发现,戴在脖子里,藏在衣服里就没人能看出来了。”
“宣哥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要是哪一天我们走丢了,我就把它戴到手指上,这样你就能找到我了。”
“傻,怎么会走丢呢?我就是丢了性命也不能丢了你啊。”惠子宣扶着杜玉容,向远方走去,从此,他们将开始另一种生活。
俩人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
“宣哥哥,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容儿,我记得我娘说过,我爹在江南还有一个表哥,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据说是个大户人家,既然是大户人家,也不多咱俩一口饭吃,不如,我们就投奔他们去吧。”
“好啊。不过眼下我肚子好饿,走也走不动了。”
“说得也是。一时半会咱们也到不了江南,咱们得想想办法到人家去投宿一晚上,再想办法弄点东西填饱肚子。”
“谁会收留我们呢?”杜玉容担心地说。
“放心吧。好人还是有的。”惠子宣打量了一下杜玉容,“不过你我这身打扮可不行,太显眼了,特别是你,一看你这身装扮,就知道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眼就被人看出破绽来了。”
“那怎么办?”
“我想想,我想想。”
远处走过来一群孩子,一路蹦跳着,一路欢笑着,一看打扮,就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衣着朴素,有的还打着补丁。
“有了!”惠子宣跳起来,拦住去路大喊,“小的们,留下买路钱!”
“你是谁啊?这么嚣张。”小孩们叉着腰,不服气地说,“胆子这么大?”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惠子宣往当路一坐,翘起二郎腿。
“谁啊?”
“我是这一带最会打架的,见到我还不留下买路钱!”
“你,打架最厉害?”一个胖孩子听了哈哈大笑,“你敢和我比试比试?”
“可以。”惠子宣从地上爬起来,“我要是输了,我这身行头,还有我妹妹这身行头,从头到脚都跟你们换!”
“不错嘛。”胖孩子摸了摸惠子宣身上的料子,“行,一言为定!”
“跟他赌!跟他赌!”几个孩子都在起哄。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惠子宣摸着刚换上的破衣服对杜玉容说:“这身行头应该不会有人认出我们了。记住,别人问起来,就说我们是兄妹,家里发大水亲人都被淹死了,我们是投奔远方的亲戚的。别忘了,你的名字叫小丫,我的名字是大虎。”
“我记住了。”杜玉容用力点点头,“我是小丫,你是大虎。”
“开开门,开开门!”俩人在山间走了半天,看到一间矮小的木屋,大虎便上去敲门。
“谁啊?”开门的是个老婆婆。
“老婆婆,我们家乡发大水了,我带妹妹去投奔远方的亲戚,路过此地,能否借宿一宿?”大虎作了个揖,礼貌地说。
“哦,多可怜的孩子啊。快进屋吧。”老婆婆把俩人领进屋子,“我们这山间小屋,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个客,你们既然来了,若不嫌寒酸,就休息几日再走也不迟。”
“谢谢,谢谢婆婆。”小丫端起老婆婆给的粥,不顾烫嘴,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
“婆婆真是个好人。”大虎对小丫说,“跟你说得没错吧,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很多的。”
到了掌灯时分,老婆婆将俩个孩子安顿好睡下,小丫好累,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倒是大虎,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想今天发生的一切,真是太可怕太突然了。
夜半时分,大虎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这么晚了,这山间小屋会有谁来呢?大虎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娘,娘!”来人是老婆婆的儿子赵五。
“儿啊,你今天怎么来了?都这么晚了,你?”老婆婆忙披上衣服起来开门。
“唉,今天跟着王公公去诛杀林学士一家,没想到林学士那女儿逃走了,我们把他们的房子统统烧了,结果还是没有找到那孩子。王公公掉了个耳朵,脾气很不好,把我们训到刚才,我又冷又饿,不想回那臭婆娘那里,就到娘这儿来了。娘,有吃的没?”
“有有有!”老婆婆端出几个包子,赵五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慢点吃,慢点吃,对了,丢了孩子?怎样的孩子?”
“娘,你看。”赵五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就是这画上的孩子,王公公让画师画了上百幅,明早到街市上去贴,谁要是能找到这孩子,赏白银上千。”
“上千?”老婆婆拿着画像靠近油灯仔细看了看,惊得叫了起来,“我的天哪!”
“怎么了娘?”
“嘘!”老婆婆压低了声音。
大虎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
“今天有一男一女俩孩子到这里来投宿,那女孩正是画上的孩子!”老婆婆激动地说。
“什么?”赵五嘴里的包子喷了出来,“娘,你说的是真的?竟有这等送上门来的好事?”
“是。确实如此。可是,这孩子要是交给官府会受到什么处置啊?”
“咔嚓!”赵五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啥?杀头?这么小的孩子,长得还这么俊俏。”老婆婆吓得捂住嘴边。
“娘,你傻啊,又不是我们动手,动手的是官府,我们只要把人交上去,以后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这样太造孽了。”
“造什么孽,娘,那孩子在哪儿?你快领我去抓。”
“孩子,你没当过娘,你不知道当娘的滋味,这么大孩子,父母养她不容易,明天就要上不归路了,你今天就让他们睡上一个安稳觉,明早再抓也不迟啊。”
“好,就听娘的。不过,你先带我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个丫头,别空欢喜了一场。”
“行行行,我这就带你去。”
俩人举着油灯,来到里屋。
“人呢?”赵五一看,床上空空如也。
“逃了!快,快追!”赵五和他娘举着油灯冲出了院门,“应该还没有走远。想来是听到了你我的对话。”
“快,出来吧。”大虎拉着小丫从床底下钻出来,“真是好险。”
“宣哥哥,不大虎哥,你怎么想到钻到床底下去的?”小丫仍然是睡眼惺忪。
“刚才我们若是逃出去的话,不被逮个正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现在我们可以上路了吗?”小丫问。
“等等。”大虎走到厨房,在碗柜里找出一些干粮,又潜入老婆婆的房间,在抽屉里找到一串铜钱。大虎把这些东西打了个包裹,往腰里一揣。
“这样不大好吧?”小丫说。
“什么不大好,出去总要吃饭,不然还不饿死。再说了,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要是被逮住了,咱们也是死路一条。”
“哦,咱们走吧。”
“嗯,走吧。咱们得乘着天黑赶路。要是天亮了,你的画像满大街地贴,到时候要想逃出去可就难了。”大虎拉着小丫的手,向夜色中走去。
小丫很快就走不动了。她从小便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这等罪她如何能受得?她往地上一坐,再也不肯起来。
“小丫,快起来。接着赶路。”
“你看看我的腿,都已经快要断了。”小丫噘着嘴,“我好困,好累,我想娘了。”
大虎往地上一趴,指指自己的背:“上来吧,上来吧,我背着你。”
小丫往大虎身上一俯。
大虎摇摇晃晃地将她背起,披星戴月,继续赶路。他要在天亮前带着她出城,停留在此地,每一秒都会有新的危机出现。
小丫在大虎背上甜甜地睡着了,在梦里,她依然是杜家的大小姐,在梦里,她依然和她最亲的宣哥哥去街上买糖人。
大虎一路蹒跚着前行。一个十四岁的他,一个十岁的她,他们的未来在何方?
走出城门时,东方已经发白。大虎轻松地舒了口气,他找到一间破庙,将小丫轻轻放在草堆上,小丫睡得正香,大虎摸摸她粉嘟嘟的脸蛋,她真的好美,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睛上,那么柔软而浓密,挺挺的鼻子下是一个粉红的小嘴,在梦里都带着甜甜的微笑。大虎用稻草将小丫盖好,脱下鞋子一看,脚已经肿得像个馒头,他好累,嗓子干得冒火,头晕眼花,见草垛旁有个破罐子,他忙捡起来将它灌满水一饮而尽,倒在草堆旁便昏睡过去。
醒来时,小丫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