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弯不弯》十清杳

6、番外：路扬

　　“扬哥，去网吧打游戏佛？”一个染着红毛的飞机头往沙发那边丢了一包烟。

　　路扬举起手接过高空中抛过来的烟随手搁在茶几上。

　　红毛见状笑道：“怎么啊？不抽烟了？”

　　“今天不抽了，”路扬站起身，“接女朋友去了。”

　　红毛挑眉：“女朋友？那个好学生啊？还没分呢？”
　　沙发上冒出一颗黄毛：“人家如胶似漆呢，你怎么就不盼着人好？”
　　红毛哂笑：“这不第一次见扬哥谈那么久吗。”

　　“这也叫久啊？扬哥跟他初恋谈的才.......”黄毛的话戛然而止。

　　一时间，整个包间的哄笑声顿时停止，气氛一下降到底端。
　　一群人大气不敢出。

　　最后，还是路扬自己笑了声，打破气氛：“不说了，我先走了。”

　　待路扬走后，包间里的人才慢慢缓过神。
　　“我去，杨乐你他妈可真敢。居然还敢在扬哥面前提他初恋。”

　　黄毛挠挠头：“我脑子没跟上嘴，我真服了。”

　　“怎么？扬哥初恋什么鬼啊？”
　　“别打听了别打听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

　　.

　　路扬到二中门口时正赶上晚自习下课，校门口不断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走出来。

　　路扬往校门口的方向看了几眼便收回视线，低头给林意昭发信息。

　　“路扬！”

　　路扬闻声抬头。

　　林意昭朝他小跑过来：“你今天来的好晚啊。”

　　路扬扯着唇笑了下没说话。

　　好在林意昭也没察觉他的异样，自顾自朝他也笑了一下，然后伸手去牵他的手。
　　路扬由着她牵，没做出反应。

　　“你身上有烟味哎？”林意昭凑近闻了闻。

　　路扬：“刚跟他们从酒吧出来。”

　　林意昭小心看了他一眼：“那来接我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

　　路扬一顿。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林意昭对自己一直都很小心。
　　他担心自己的反应会让林意昭多想，赶紧答道：“没呢，就算不来接你我也要回家了。”

　　其实这句话说出来是矛盾的，这么说会让林意昭觉得自己只是顺便，并不是重要的。

　　但他说完这句话再去看林意昭时，他看到她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说了一声“那就好”。

　　路扬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林意昭太好了，跟他之前谈的都不一样，她不吃醋，不发脾气，也不会管束着自己，而且对自己还很好。
　　但有一瞬间，他自己又有点不是滋味。

　　这样的女孩最终还是会被他辜负。

　　路扬清楚自己的定位，谈的每一任在他那都不过是玩玩而已。
　　替身么？
　　不就是工具吗？

　　.

　　舒雅生日当天凌晨，路扬急性肠胃炎，在医院挂针。

　　凌晨正是一天当中最犯困的时候，他手中挂着针，但还是没忍住睡着了。
　　再醒来时，是他感觉到有人再给自己拔针。

　　“护士姐姐，药是挂完了吗？
　　“对啊，他的药已经挂好了，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了。”

　　回头见他睁眼，林意昭才反应过来他醒了。
　　她赶紧道歉：“怎么了？是不是吵醒你了？”

　　路扬抬手捏了捏眉骨，脸上的困意还很重：“你怎么在这？”

　　“南凯说你生病一个人在医院挂针，我不太放心，就来看看。”

　　路扬这才想起睡前他在那群狐朋狗友的群里顺嘴提了一句自己正在医院挂针，朋友们也只是说了让他注意身体的话，他也没多在意。只是没想到，林意昭会来。

　　他瞥见林意昭身上穿着的外套，里衣似乎是一件睡裙。
　　她的头发凌乱，脸上也明显有惺忪。

　　路扬皱了皱眉：“你衣服穿这么少这么就出来了？”

　　林意昭不好意思地拢了下衣服：“出门太急，没来得及换。”

　　林意昭家跟这医院是城市的两个方向，过来的话起码两个小时。
　　而且晚上公交车停了，她过来除了骑车也只能打车。

　　“怎么过来的？”

　　“打车。”

　　怎么会有姑娘傻到凌晨两三点，因为别人顺口提了一句他在挂针就从家打车历经两小时来他这边呢？

　　路扬压着声：“你怎么这么蠢？万一扑空了呢？”

　　林意昭说：“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就是说，挺担心你的，也没考虑那么多。”

　　年少的时候真的会有人为了你不计后果。

　　那天路扬担心一个人回去坐车危险，而自己肠胃炎不舒服，就没让林意昭回去，带着她回了自己家让她先睡下，明天早上自己再送她回去。
　　林意昭也没说什么。

　　路扬见她这样子真忍不住奇怪。
　　怎么会有心这么大的女生？

　　他之前谈的女朋友跟他回家他能理解，但放在林意昭身上他是真的全然不理解了。

　　当天回家，路扬原意想让林意昭好好休息，但因为自己身体原因又害的林意昭照顾自己。

　　就那天，他突然萌生出想好好对林意昭的念头。

　　—

　　自那以后，路扬开始戒烟戒酒，他很少去网吧酒吧跟别人鬼混，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着林意昭一起。

　　很多朋友都调侃他是不是谈了一个女朋友就准备浪子回头了。

　　每每听到这些调侃，路扬都只是笑笑没说话。

　　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瞬间，他好像离林意昭越来越近了。

　　最后一记警钟把他敲醒。
　　林意昭成绩的退步。

　　那天林意昭的父母找了他，不知道哪里来的他的联系方式，她父母是背着林意昭约见的他。

　　刚开始的气氛还算平静，讲到后面时林意昭的目前开始讲述林意昭从前有多优秀人有多乖，说她的成绩如果一直保持下去上个一本不是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她成绩的落下以后想上好一点的二本都难。

　　林意昭的父母没有一句直说他的不好，却句句都在指责他的过错。

　　的确是，这难道不是他的过错吗？
　　他就是林意昭的深渊，他在摧毁她的未来。

　　就算他有多浑，他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指责。
　　老师，家长，朋友。
　　指责的不是他人有多差劲，一句没直白提他的不好，却处处都在提他的不好。
　　他是最大的恶人。

　　在这情况下，他突然开始梦见舒雅。

　　其实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见舒雅了。

　　梦里的舒雅说她以为他要把她忘记了，她以为路扬已经不爱她了。

　　路扬想要解释，但在梦境里却怎么也不能发声。

　　舒雅让他说一句“我爱你”。

　　那一瞬间，路扬突然愣住，他不知道怎么说了。

　　你好像已经不爱我了——

　　.

　　那几天路扬直接旷课在家不去学校，也不愿意去见林意昭。

　　某天，路扬的父亲出差回来，也给他带回来一个消息。

　　“小扬，妈妈想见你。”

　　路扬瞬间没了声响。

　　就在路扬父亲以为他没听见准备再说一下时，他看到路扬顶着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抬头：“她见我干什么？”

　　“你妈妈她这么多年没见你了，想你也正常。”

　　路扬笑了下：“她不是有路明吗？”

　　“你哥哥他前段时间已经带着你嫂子移民到国外了。”

　　气氛一时变得很安静。
　　路扬的父亲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即将说出口的话卡在喉咙。

　　许久，路扬跟着笑了下：“哦，原来是没人陪了才想见我。”

　　.

　　回学校去找林意昭当天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不会把自己的软肋放在外面，也不愿意拉着林意昭跟自己一起在烂泥里混混度日。

　　还有，他不能放下舒雅。

　　.

　　可是当天有那么顺利吗？

　　没有，看到林意昭眼眶里大颗大颗滚下的泪珠，他差一点点就要心软了。

　　小姑娘啊，之前跟自己谈的时候什么时候哭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哭，见她这么委屈的样子。

　　但他忍住了。

　　林意昭走后他也回了家，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林意昭跟他当时用的情侣物品一起封箱扔到了家楼上的阁楼。

　　下楼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箱子，最后笑了下。

　　没关系的，我已经及时止损了。

　　我只是差一点，就动心了而已。

　　—

　　后来等他结婚有了自己的小孩后。
　　一天，他接到家政阿姨打来的电话。

　　家政阿姨问他阁楼里有一个黄色的印着月牙的收纳箱，里面有很多衣服还有饰品玩偶什么的，问他怎么处理。

　　路扬沉吟片刻，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妻子：“扔了吧。”

　　月牙不会一直弯，你不会一直看，我也不会一直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