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半生长》鹿走扶苏

4、四

　　少灏叹气，似是轻笑一声又似无奈叹息，又有些气急道：“你还先生上气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一整晚都跑去哪里了，人也找不到，恩？”

　　这一声像把小勾子似的，勾的我心也酸眼睛也酸，本以为已干涸的泪水，扑簌簌的就流了下来，嘴唇咬红了都止不住。

　　“哭什么呀？”少灏的声音软了下来，又很好性子的给我擦眼泪，可就是怎么也擦不完，少灏叹着气，将我抱在怀里，轻声道：“阿姝不要哭，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提前找到你……下次一定不会了，不要哭，你身子还没好呢。”

　　我咬着嘴唇克制着，抽搭了几声，又有些疑惑的看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少灏也看着我，看了一会又无奈的笑了笑：“不生气了？我可找了你一晚上，你什么东西都没带，我一点都感应不到你，就怕你不认识路，去了不安全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倒好了，反而先哭上了，你若不见了，我找谁哭去？”

　　他说这话时没有半点敷衍和不耐，若是从前，我是不是感动的直接扑进他怀里了？我看着少灏，心却一点一点的沉了又沉，不安全的地方？我心下悲凉，我若不见了，那什么韵白也就救不活了？所以你这么着急？

　　可我什么也不能说，眼下酸涩的不行，假的就假的吧，也就这辈子，也许就这几天吧，等下辈子，我就什么都不会记得了，这样不也很好？

　　我扯了扯嘴角，将脸重新埋进他怀里，声音却依然哽咽的不像样：“那你怎么这么晚才找到我？”

　　少灏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声音很轻柔的哄我：“是我的错，我太晚找到了，不要生气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哪里不好看了？长着这张脸的也不止我一人啊！我微微挣了挣，只听见“哐当”一声，手中的银镜滑到了地上。我正准备捡，少灏已经拾起来了，他怔怔看了银镜良久，神色怪异，有些不可置信又带着喜形于色，声音也有些奇怪：“阿姝，这是你在哪里找到的？”

　　我看了眼那银镜，依然照不出人来：“就是刚刚捡的，这是不是坏了，怎么也照不出来人……”还想说些什么，又恍然想起，这非凡尘，这是仙家的宝贝。

　　“怎么会？”少灏喃喃自语，紧紧盯着那银镜，复抬眼看我，神色有些复杂，好看的眉毛也要拧在一起了，我伸手按了按他眉心：“是真的照不出，不是我弄坏的。”话说完才想起自己这动作，是从前常有的亲昵，可现下对于一个即将要杀了自己的人来说太过不正常了，正准备收回手，却被少灏一把给紧紧握住了，我心下一咯噔。

　　我抬脸去看他，心下虽忐忑，却也带着难得的解脱，奈何桥一过，把孟婆汤喝足了，来世绝不要再记得他！

　　而少灏看着手中的银镜，一手又紧握着我的手不放开，我挣了挣，他却握的更紧，他看着银镜突然大声笑了，双眸中似有熠熠星光，那一瞬，像极了在漆吴的少灏。

　　可不知在笑什么，他带着笑意抬眼瞧我，双眸似熠熠生辉，可眼神灼灼，有似水柔情有喜形于色，甚至还有……愧疚，还掺杂着许多我看不懂的光芒，我心下沉了沉，别过脸去。这是在可怜我吗？可怜什么？你不是都说了嘛，永生永世富贵荣华。

　　“我找了你许久，却不曾想……”少灏喃喃自语，复又低声笑了笑，不动手也不说什么，只低头在我额上吻了一吻，万般珍惜，蜻蜓点水一般。然后拉着我往那条开满了陇花的路上走。

　　这是做什么？我心下堵得慌，视线却渐渐模糊起来。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他依然温柔的看我，好似我们还在漆吴山下。

　　陇花一晃而散，如梦般化作点点光点。如果，真就是场梦该多好。

　　我抬着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着少灏，他极温柔的拭去我脸颊的泪珠，小心翼翼的吻着我的脸颊，我转过脸，问他：“你什么时候......”杀我啊，可怎么也问不出口，抽搭着看着旁边扑簌簌落下的桃花瓣，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少灏叹着气收紧了放在我腰上的手，下巴轻轻地搁在我的头上：“九重天其实很好的，比漆吴山好很多，你不要回漆吴山了，阿姝，留下来吧，好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会陪你度过这个时候的，你不要害怕。”

　　每天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喝着各种药，面对着一个不爱你，却因要取你性命而非要装的很爱很爱你的人？

　　我靠在他怀里不说话，我想，我是一定不会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