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暗裔（吸血）》鸠羽千夜

2、第 2 章

　　加冕典礼和狂欢结束之后，教廷再度恢复沉寂和毫无生气。

　　安静得让人厌恶。

　　这是西塞尔听着自己的脚步在空旷的石头走廊发出阵阵回响所做的总结。

　　穿过回廊，走上宽大的石砌台阶一直上到顶层，面前又是一条空阔的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每隔几步安放着雕刻精美的小型石雕。

　　现在还只是傍晚，即将西沉的太阳还在努力散发着最后的光和热。而石雕中却已经插起燃烧的火把，跳跃的红色火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墙壁上形成诡异的画面。

　　空旷的走廊又宽又长，一路走来却没有碰到半个人，而在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遮掩在深红色天鹅绒后面华丽高大的胡桃木制的大门。

　　更加精细美丽的镶银浮雕和黄金的门把让它即使是被称做艺术品也当之无愧，西塞尔在门前停下，伸手曲起五指轻扣三下，说道：“枢机主教副总长西塞尔．道格拉斯请求面见教皇阁下。”

　　厚重的大门隔绝了里面的动静，良久才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走到门边，沉重的大门被拉开窄窄的一道缝，一张显得有些惊恐的脸小心翼翼探了出来，翠绿色的眸子在见到西塞尔之后猛地一亮，大门也在同时被打开了。

　　教皇的声音充满欣喜：“啊，原来是你，快请进。”

　　西塞尔微微一笑：“多谢阁下。”跟在新任教皇后面举步迈进了这间历代教皇专用的办公场所。

　　屋子很大，却很空，只有靠后的地方摆了一张同样胡桃木制的几乎占据了这屋子近一半空间的方桌，此刻桌上正凌乱的堆满一堆纸张和书籍，两三只羽毛笔橫七竖八的搁在旁边，看起来这间屋子的主人十分忙碌。

　　刚刚上任三天的教皇伊恩在西塞尔面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快步赶到桌边胡乱的将纸张全部收在一起拿本厚书压着清出一块空地，然后指着对面的一张空椅子道：“抱歉，现在还有点乱，请坐吧。”

　　西塞尔拉开椅子坐下来，看着教皇有些畏缩的坐回属于他的座椅上，嘴角上始终挂着一抹微笑。

　　伊恩等着西塞尔开口说出此行的目的，然而却发现他似乎并没有说话的打算，犹豫半天后才在西塞尔的注视下吞吞口水，试图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却是很艰难的开口问道：“呃，请问，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西塞尔的目光落在他因为紧张而使劲绞着的双手上，轻柔的道：“教皇阁下，文森特总长大人今天晚上应邀出席皇帝陛下的晚宴去了，连同瑟伯也带去了皇宫，现在这个房间外面并没有人，您不用如此紧张。”

　　然而这番看似安慰的话却让伊恩大受惊吓，原来白皙的皮肤本就血色不多，现在更是苍白得仿佛透明，透过宽大的窗户照射进来的夕阳也没法在他脸上染上些微的颜色，西塞尔似乎能看到他脖子旁突突跳动的青色血管。

　　伊恩的手绞得更紧了，指关节和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不安的反复咬着嘴唇，老半天才颤抖的开口：“我、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西塞尔将双肘撑上桌面，上身向前倾，目光透过交叉着的指尖看向伊恩，“伊恩．黎迪亚．雷萨斯．菲斯特拉德，菲斯特拉德家族想要隐藏的污点，名义上您虽是您现在母亲的儿子，却从来不被允许出现在世人眼前，以至于在您成为教皇以前，没有外人知道您的存在。我不得不说，在之前的十七年里，您家族隐藏相当成功。”

　　“而然，您的家族在极力遮掩十七年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谁也不知道您通过什么方法又在什么时候和文森特．狄托里希，我们的总教长大人达成了某些协议。也从三天前起，您终于可以站在世人面前。”

　　放下双手，西塞尔放松身体靠上柔软又弹性十足的椅背：“当然，我不怀疑您既然能够光明正大的出现，那个污点想必已经被完美的掩盖住。”

　　“不过，我相信，另外一件事还是相当有探讨的余地的……”

　　他面前的伊恩随着他吐出的每个字身体的颤抖就增加一分，脸色也由苍白开始泛出青色，到最后，他虽然停止了颤抖，整个人却也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无力而软弱的瘫倒在座椅里，看起来一碰即碎。

　　西塞尔停下叙述，安静的看着他，伊恩还在发抖，然后在突然之间，他的颤抖停止，脸色也不再苍白，甚至拉开嘴角扯出了一个微笑，语气也不再战战兢兢：“那么，副总长大人，还有什么事情让您认为相当有‘探讨的余地’？”

　　笑容在即将西沉的日光照射下显得极为扭曲。

　　西塞尔轻叹口气，再度将手撑上桌沿，语气显得有些不经意：“当然，虽说有探讨的余地，不过也是缘于我的推测。”

　　“请容我大胆发言，教皇阁下，您对于现在您的处境感到还满意吗？”

　　翡翠色的眼睛沉了下来，如同一块硬玉，冰冷得没有温度：“抱歉，我想我没有完全理解您的意思。”

　　西塞尔发出一声轻笑，从桌上那被压在书下的纸卷里随意抽出一张摊开：“很明显不是吗？我相信这里所有的文书全都是由总长大人经手的，而您，在这里的工作只有一件，那就是不停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伊恩的脸色再度苍白，真正的血色尽褪，连嘴唇都开始泛白，原本应该清俊的脸庞在刚刚爬上来的暮色里显得有些狰狞。

　　“那么，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自己还是太天真，轻而易举的就相信了文森特那条狡猾的毒蛇，没想到在还没想出办法摆脱那条毒蛇的束缚时，另一条毒蛇竟然也盯上了自己。

　　西塞尔弹弹手指，优雅的笑容在渐暗的光线里仍是分外夺目：“您放心，我对于教廷没有什么野心，而我要做的事情对您只有好处。”

　　撑上桌沿的手略一使力，西塞尔隔着宽大的书桌凑近了伊恩：“因为，我会先帮您摆脱您想摆脱的人，然后，您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做为交换，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