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魔兵传奇]与神共舞》蛇结

5、第 5 章

　　书籍在MAR HEAVEN是极为珍贵的存在，由于战乱与阶级的关系，许多平民都不识字，只有少数的贵族与富豪才被允许习字。

　　山贼团多天前在某个富商家大捞了一笔，带回来的战利品中就有一本小人书。曾经是贵族家小姐的卡乐拉兹老大看了一会，觉得上面并没有什么忌讳的话题，便转手送给了多米诺。

　　也许她想着这本有图画的小人书，孩子就算不识字也能看得津津有味，但显然多米诺没有这种烦恼，她在接过书的时候，文字与文字的意义都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小人书的名字是——《朵娜莎一家》。

　　而刚结束凌晨萝卜与金链子之行的多米诺如今步履如飞，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却让人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焦灼起来，似乎有无数的热气在多米诺经过的土地上蒸腾。

　　多米诺在天还没亮前回到了寨子中，她拿过自己床边的书后，无声无息地穿过大厅，来到了石坑面前。

　　多米诺翻开泛黄的书页，第一页是头上带着蝴蝶结的小女孩，追逐着蝴蝶，旁边标注着[朵娜莎的父母不见了。]

　　[朵娜莎思念着她的父母。]
　　[蝴蝶也感受到了她的悲伤，如一条彩色的细带般，跟在她的身后。]

　　[父亲有着红色的眼睛。母亲有着雪白的皮肤。]

　　[焦香的糕点，美味的果实。]多米诺静静注视着这句话，这是MAR HEAVEN世界文字的翻译，但拆解整段后，翻译过来却是一段魔法文字[腥臭的舌头，黏腻的血液]

　　[父亲，母亲，朵娜莎，才能组成一个家庭。]

　　[亲情才是破解一切的魔石。]这段拆解后却能翻译成另一种文字，翻译为[爱毫无用处。]

　　这本藏着很多暗语的文，不是普通的人能看懂的，反而像在警示什么。

　　但多米诺不懂，她只是像拆字游戏一样，机械地解谜。

　　这个故事没有结尾，也没有说明朵娜莎有没有找到父母。

　　多米诺皱了皱眉，放下书本，安静地坐在石坑前。晨光初曦时总是最冷的时候，多米诺的身体也随着外界温度而变得冰冷，即便她本人对此毫无感觉。

　　[父亲]是什么存在呢。

　　多米诺印象里只有[父亲]，脑海里没有关于[母亲]的常识，为什么朵娜莎会有[母亲]。

　　当她再次触碰书籍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句轻柔的:[那是送给你的礼物。]

　　不是白衣服的声音，是陌生的声线。

　　[那是送给你的礼物。]

　　多米诺内心感觉空洞迷茫，像是积木被抽去了中间的核心一样，随时会倒塌。

　　“多米诺。”背后传来一把声音，这次却不再陌生，是提亚的声音。

　　多米诺盯着自己的脚尖，心想她这次没有弄脏鞋，提亚也就不会因此而忧愁了。

　　“多米诺在看书啊。”提亚披着毛毯坐在她身边:“我们多米诺会识字，真厉害。”

　　“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就算爬上了树也不敢下来，在树上哭了好久，爸爸才找到我，把我抱了下来。”提亚把多米诺抱进怀里，脸颊靠着多米诺的头，怀念般说着自己的故事。

　　多米诺安静地倾听着，尽管她不懂，也不明白提亚为什么上了树就会哭，但她确实记住了这件事，明白不能让提亚靠近树。

　　“朵娜莎一家。”被卡乐拉兹教过一些文字的提亚也看得懂这简单的童话书，于是她读了出来:“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朵娜莎。朵娜莎的母亲说道…”

　　多米诺却浑身一激灵，第一次不受自己控制地开口:“再说一次。”

　　“诶…”提亚愣了一下才说:“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朵…”

　　“再说一次。”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再一次。”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好像即将崩塌的积木，被人用故事中蝴蝶的丝带，轻轻固定住了，丝带的边却轻柔地拂过多米诺的心尖，带来一阵颤栗。

　　“家庭是什么。”多米诺没再让提亚重复那句话，而是向提亚提出问题“父亲是什么，母亲又是什么。”

　　提亚微愣，低头看到了正注视着远方的多米诺，她好像总是看着那个方向，如同那里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东西一般。

　　“多米诺是想到什么了吗？”提亚问：“是想…回家吗？”

　　“回家…”多米诺重复着：“回家。”

　　她不知道真实的家应该是怎么样的，就算知道也无法找到回去的路。

　　“……”

　　“什么？”提亚问：“多米诺你刚刚说什么？”
　　“我没有说话。”多米诺摇头。
　　“你刚刚说着：如果没有人就好了。”
　　“多米诺，这是多么可怕的言论。”
　　“这不可怕。”
　　“如果再早上几年说上这些话，你大概会被记恨。”

　　多米诺却回忆着，面露茫然，她觉得自己刚刚并没有说那句话。夜风吹过，此地到了夜晚便会变得十分寒冷，石子被风吹落山路，发出“嗒嗒”响声，多米诺听着这有规律的嗒嗒声，似乎想起了什么。

　　“多米诺，父亲便是这个世上养育你的人，你的身上有着他的血液。”提亚回复着多米诺一开始的问题，她把书放到一边，轻声说:“我是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的，但战争让我失去了他们。”

　　“血液。”多米诺在提亚没注意到的角落，用拇指刮开手掌，血液还没来得及流出伤口便愈合了，多米诺多少有些失望。

　　“我的父亲，不在我身边。”即便失去了很多记忆，这个认知多米诺却是清楚的，奇怪的是说出这句话后她感觉到了下巴和眼眶都在泛酸，并不是往日里见到食物的那种酸，而是一种隐蔽产生的感觉，她并不得知这种感觉的来源。

　　“只要你还活着，他也存在，你们的心就一定是系在一起的。”提亚这样说着。

　　“我可能找不到他了。”

　　“……”提亚的心跳得有些快，她承认接下来她说的话可能会有些卑鄙，但是她始终控制不住内心那不断涌动的想法:“多米诺有没有想过，让我们成为你的家人。”

　　“家人是什么。”多米诺提出疑问。

　　“就像父亲一样，父亲也是家人中的一员。”提亚的身体不容许她拥有自己的孩子了，但她真的非常喜爱孩子，她也把多米诺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养着。
　　或者说她已经把多米诺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多米诺摇头，固执地说:“我只能拥有一个父亲。”
　　因为那个人说过，他是她唯一的父亲。

　　“这样好办啊。”卡乐拉兹从后面跳了出来，她听墙角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本就做着不太光彩事的提亚被吓了一跳，碰到刚刚多米诺马上来的石头，石头摇摇晃晃就要掉下去，多米诺手快地握住了它。

　　提亚拍了一下卡乐拉兹，卡乐拉兹揉了揉衣服，随即继续着刚刚的话:“那我们都当你妈妈就好了，放心放心，是不会跟你爸爸有感情纠葛的妈妈。”

　　“妈妈是什么。”多米诺询问。

　　卡乐拉兹只是和蔼地看了她一会，随即扭头边哭边逃跑起来，口中还大喊着:“多米诺对不起！”

　　“珍，珍妮。”提亚呐呐地喊了声。

　　多米诺大概知道了“妈妈”这个词的含义后，思考了一下，过不久点着头说:“我觉得这样很好。”没有人对她下达过类似的指令，因此是允许的。

　　“妈妈。”多米诺重复着这个词:“寨子里的大家都是妈妈。”

　　提亚的眼角抽了下，也没想到是这个发展，但想想这样也好，她如今就像多米诺的家人一样。不过要解决的还有一个问题，提亚看着多米诺扯住马克的袖子说:“妈妈，今天妈妈说吃野兽肉，妈妈叫妈妈去狩猎。”

　　那以后多米诺对着寨里的每个人都称呼“妈妈”，马克当即吓得手中的筐子掉落一地。

　　“多米诺，多米诺。”提亚小声地叫她过来，于是多米诺抛下了石化的“妈妈”，朝提亚走了过来。
　　“人太多了，多米诺以后叫我…叫我提亚妈妈就好了，珍妮的话，你叫她卡乐拉兹妈妈这样。”提亚给多米诺整理了一下领口:“这样大家都知道你在叫谁了。”

　　“嗯…”多米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寨子中的人从一开始的听到多米诺的称呼就挺直腰板一身鸡皮疙瘩变成了如今的习以为常，多米诺更是自在，她甚至能对八十岁的老爷爷喊出“妈妈”一词。
　　八十岁的老爷爷也笑着应和她。

　　这天多米诺在外面抓虫子时，听到了屋里的卡乐拉兹叹了口气，把头垂在桌子上说:“没工作啊，大冬天的大家都不愿意出门，附近那些混蛋奸商都被打劫过了，也没什么委托。”

　　“有没有什么奇迹啊，让神明在我们寨子里掉钱，奇迹啊奇迹…”卡乐拉兹嘀嘀咕咕:“奇迹什么的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说来城里那个饭馆老板的儿子得了奇迹一样活了下来，现在整天闹腾的找什么人吵死了，还拜托到我们山贼团头上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人…提亚妈妈我也想要奇迹…啊那个老板被我轰出去了，一脸高兴什么啊。”
　　“是是。”提亚缝着衣服附和。

　　多米诺听到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没放在心上，她抬手把蜗牛移回了最开始的位置，让它和自己刚找到的小虫子比赛。

　　这是冬日里无云的一天，阳光直照地面，万分刺眼，多米诺察觉到很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亮晶晶的，在闪烁着，她被吸引了，迈步走过那发光之地，走过时她也不在意脚下，毫不留情地碾过自己刚刚寻找了好一会的虫子，粘稠的声音把一旁的蜗牛吓得快速滑动到角落。

　　卡乐拉兹还抓着提亚和马克抱怨，没察觉到原本蹲在一旁的多米诺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