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宁柔行

6、第 6 章

　　【１】

　　廖萝萝是一个年仅２６岁的女生，她经常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人。

　　这个情况在她姥姥去世时，被她发现，原来她看到的人，很可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２】

　　玛丽是萝萝的同事。

　　有一天，萝萝去她家里做客，突然问她：“为什么你男朋友都不跟你交流？”

　　玛丽后退了一步，手心冒出冷汗。这里一直，只有她一个人住，如果不是萝萝撒谎吓她，那岂不是撞鬼了？

　　萝萝看了一眼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哈哈大笑一声：“骗你的啦。”

　　“你吓死我了！”玛丽这才松了一口气。

　　“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帮你办一个party吧。”萝萝提议，站在玛丽面前，挡住了男人在她身上探究的目光。

　　玛丽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我比较喜欢一个人。”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宅女，萝萝一直很清楚。

　　【３】

　　吃过晚饭后，两人决定一起去逛街。

　　“我先洗澡啦，要一起逛街的话，你得等我一会儿哦。”玛丽交代完，就进了浴室。

　　沙发上的男人正要从墙上穿过去，已经过了半个身子，萝萝眼疾手快要去拉住他，却扑了个空。

　　然后她就听到浴室里传来一声尖叫。

　　踹开门一看，玛丽摔在浴缸里，上面飘着密密麻麻的头发，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

　　男人一脸无辜站在浴缸前，萝萝和他对视了一眼，被他裂开的半边脸和一只空了的眼睛给吓到了，立刻收回目光。

　　扶起玛丽，她提议：“我觉得你这房子风水不是很好，不然我们一起搬走吧。”

　　玛丽抖着身子，缩成一团，被萝萝拥在怀里。

　　男人的另外一只眼睛动了一下，流下一行血泪。

　　萝萝受不住了，气得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垃圾桶，带血的纸巾滚落到男人脚下，他吃痛地叫了一声，化作一阵雾气消失了。

　　【４】

　　第二天一早，萝萝到公园的长椅上等人。

　　姥姥昨晚给她托梦，说坐在这儿等，逢３的倍数，就能等到无常，可以请求无常把那些流落的孤魂野鬼给收了。

　　摆上一碗米，上面插了一根细细的小蜡烛，就捧在衣服里，也没人能看到。

　　萝萝从六点等到九点，别说是无常，公园里连个人影也没有。

　　肚子咕咕叫，没了耐性，起身要去吃饭，在快走到公园门口时，总觉得身后有什么在跟着自己。

　　“谁啊？”萝萝转身扫了一遍，什么也没有。

　　再回过头来，之前在玛丽房间里见到的那个男人，正贴着她的鼻尖勾唇一笑。

　　她讨厌那只空了的眼睛，黯黑幽沉，像要把人拽下地狱。

　　“你不怕我。”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萝萝伸出食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将他推开后，叹了一口气：“有什么好怕的呀，我都习惯了。”

　　“说吧，你想干什么呢？老缠着玛丽不放。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男人轻笑一声，坐在旁边的大石块上，悠哉道：“我倒是想问问你，在一个阴宅住那么久，里面全都不是人，想干什么呢？”

　　【5】

　　萝萝第一次被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给吓到了。

　　如果那栋楼里的都不是人，那......玛丽，是什么？

　　她咽了一口口水，颤抖着声音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我是无常啊。你想见我，我就来了。”

　　“无常...不是只见死人么？”

　　“你是例外。”

　　如果按照特殊性来说，她确实可以算作是例外。

　　“玛丽她，究竟是......？”

　　男人从石块上跳下，绕到萝萝身后：“她啊，养了一栋楼的鬼。想借着他们的力量，来复活自己死去的爱人。”

　　萝萝感到冰冷的手指在她后背划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男人继续道：“你就是那个落入渔网的小鱼。”

　　“你的伤......”她伸手触摸了一下那个空洞的眼睛，有些着了魔，想挪开眼睛却又一直看。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她什么也不是。”男人离开前，好心叮嘱了一句：“奉劝你，别靠近她了。”

　　但他走出没两步，就看到了玛丽。

　　【6】

　　“哎呀，被发现了。”玛丽露出蚀骨的阴笑，顷刻间，双手便缠上了萝萝的身躯。就差最后一个了，她可不能放弃。

　　这最后一个阴阳两界之间的人，拥有她的眼睛之后，就能看到她死去的爱人，魂魄飘散在何处。

　　“你也真是的，干嘛要说穿这个事情呢？”玛丽对着男人妩媚一笑，下一刻，伸出手指要剜下萝萝的一只眼睛。

　　男人背过身去，或许终是有些于心不忍。

　　原本是想等到今夜月圆的时候，再来做这件事。现在，她可等不住了。

　　即便手指被灼烧得冒出滚滚青烟，她也势必要得到这颗眼睛。

　　萝萝满脸是血，倒在地上。她捂着眼睛挣扎了片刻，晕死了过去。玛丽将眼睛戴到男人空了的眼睛上，他微微一笑：“我看到了。”

　　“在哪里！”玛丽满脸欣喜与期待。

　　“就在那儿。”男人指向地上的萝萝。

　　那一刻，玛丽疯了一般扑向地上的萝萝。痛苦，悔恨，内疚，所有所有的表情，让男人感到十分快乐。

　　【7】

　　他早就告诉过玛丽，那个人已经转世了。可她偏不信。

　　他给了玛丽自己的一只眼睛，让她得以看到自己。

　　可原来，玛丽想看到的，根本不是他。

　　【8】

　　云也从大老远赶过来，拉起萝萝的手，“走啦。”

　　萝萝只看到玛丽扑在自己身上哭得撕心裂肺，她已经完全忘记了生前经历的事情。离开之前，云也看了一眼男人，似乎是同行，但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不应该啊。”他评论了一句。

　　是啊，真不应该。男人似乎对自己失望极了，他是身体慢慢变成了无数光辉，落向大地。

　　原来无常自我消失，是这般样子。

　　云也忽然觉得，就这样，也算死得浪漫。

　　“所以说嘛，为什么要做舔狗，一点意义都没有。”萝萝变了声音，清澈的男声让人有点上头。云也随手一划，打开了阴界的门，入门之前，玛丽抬头朝这里看了一眼。她似乎能预感到什么东西，但却又无法看到。

　　萝萝始终没有回头，就那样跨了进去。

　　【9】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玛丽守着萝萝的尸体，忽然想起了那个给她眼睛的男人。

　　“喂，你在哪？别闹了，快出来，我需要你。”

　　这一次，男人没有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