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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心境难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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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欢将长乐扶了回去,还沉浸在乍然见到萧侯爷的惊讶中,最近她们似乎常遇到萧侯爷。
抬头间,她就见到陆世子站在了昭阳宫外的假山旁,背着昭阳宫的高悬宫灯,欢欢看不清他的脸,但做为一个高手的警觉,她判断出了:来者不善。
长乐眼中的讶异转瞬即逝,眼见着陆子陌朝她们走来,面色冰冷中隐忍着怒意。
“夜已深了,世子爷不该出现在这。”长乐沉吟一瞬,冷淡疏离。
陆子陌走近她的脚步倏然顿住,与刚刚和萧檀在一起时的娇憨软糯大相径庭,他看着长乐的目光隐着愠怒,半晌才沉着声问她:“那萧侯爷呢?”那压低的声音显示着这件事对他来说难以启齿。
乍然听到萧檀,长乐冷淡的脸色微微发怔。
她的表情无疑又刺到了陆子陌心里,他逼近她:“是因为萧檀,你才对我如此生分,连见我也不愿见了?”
长乐低头笑了一声:“世子爷这样的人啊,又怎么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呢?”
她的声音轻飘飘地飘进陆子陌耳朵里,就变成了藏在棉絮里的针。
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陆子陌闭了下眼,似乎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又成了那样一个温润的君子,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黑色烫金的小药瓶,抬起长乐的手,包裹着握住。
长乐没有挣扎,陆子陌身子微倾,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绛儿,这世上除了我,没人对你更好了,时间久了,你就会明白,萧檀那样的人,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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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欢一手拿着萧檀的红玉药瓶,一手拿着陆子陌的黑色烫金药瓶,脸色肃穆,问长乐:“公主,你选哪一个?”
金荞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都是给公主侵泡用的药水,什么选哪个不选哪个。”
欢欢噘着嘴:“虽然都是药水,但给的主人不一样啊,一个是青梅竹马的世子给的,一个是忽然天降的侯爷给的。”
金荞皱了眉道:“少胡说。”
长乐在她们的争执中默默拿过了红玉的药品,滴了两滴在泡脚桶里,欢欢神色一喜,金荞却担忧了起来。
若只是选的药水,倒还好。
“公主,陆世子护不住你,称不上良配,可侯爷......”
“侯爷怎么了?”欢欢不解。
长乐看向金荞的目光却已然清明,笑道:“你看出来了。”
金荞听到长乐这样说,无疑证实了她心中猜想,便越发担心,欢欢却越发糊涂。
“公主想借侯爷的手扳倒贵妃或者打击贵妃,可他们是嫡亲姑侄,即便侯爷对公主倾心相许,也未必会对贵妃下手,而且侯爷人中龙凤,多少世家小姐上赶着亲近侯爷,其中也不乏绝色大胆的小姐登堂入室,可侯爷依旧不为所动,可见侯爷心硬如铁,何况......”金荞欲言又止,她在查探长乐的神色,长乐示意她直说。
“从前听秋芸提到过,贵妃心中似乎有中意人选配侯爷为妻。”如此一来,她家公主想要和侯爷更近一步,达到自己的目的,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前两条,长乐也想过,最后一条,倒是出乎长乐意外,她忽然问:“是谁?”
金荞顿了一下,她说的这些话重点难道不是这件事的难度吗?
“这就不清楚了。”
静默一阵,长乐道:“总要试一试,我虽有公主之名,却无公主之实,萧贵妃手握权柄,她现在只是想玩弄我,折磨我,若是哪天她不想玩了,想我死了,那我便真的无路可走了,那还何谈报仇。”
现实总是让人寒心,又带着无能无力的挫败感。
“可若是萧檀心悦于我,哪怕没有情根深种,只是有那么一点情意,那我总有筹码的,好过任人宰割,国宴和香袋这两件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金荞还是担心:“我是怕,公主到时候会伤心......”
长乐怔住了,情之一事,伤人最是无形又切之入骨的,她经历过,她会小心不让自己陷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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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檀送来的药效果然神奇,睡了一晚后,长乐的脚一点都不疼了,她原本还担心今日要继续受着景娟青的折磨,害怕撑不下来呢。
走进响梨园,那几位小姐已经在到了,见长乐来了,齐齐行了礼,然后又继续讨论刚刚的话题。
“你们说这次领舞这个位置会花落谁家呢?”
“我看是任大小姐,她的舞姿,昨天我们都瞧见了。”
“不然,不然,论地位当然是安乐公主取胜啦。”
她们又争执了一遍,忽然齐齐看向长乐,长乐坐在圈椅上无聊地玩着玉穗,察觉到她们的目光,抬头望过去,她们立刻收回了目光,又热络地聊了起来。
“若论美貌,那必然是非长乐公主莫属了。”
另一人十分不赞同:“何时选领舞美貌排第一了?”
她们这话正被刚进来的任霜婷听在了耳里,她面色沉了下来,就扬起了几分冷意,等到长乐看过来,任霜婷那份冷意才收敛了,温婉朝长乐走去。
“昨晚上你练了多晚?累吗?”
长乐笑着摇头,别的没说什么,安乐姗姗来迟,她的脸色很难看,那些小姐少不得关心几句,安乐笑着朝长乐看过来,那笑容里有几分古怪。
安乐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景娟青和秦杨二位教习已经来了,大家已经站好,长乐无奈,只能拉着安乐站好。
景娟青瞥了眼长乐,不屑道:“长乐公主,你还是去一边练基本功吧,左右你只是来凑数的。”
长乐拼命克制住想要撕了景娟青这幅嘴脸的冲动,忽然想起冷冷的女声,掷地有声。
“这是在除夕夜宴上的表演,当着群臣的面,即便是娇花也需绿叶陪衬,景嬷嬷这样马虎,怕是担不起主教习的职责。”
众人一致朝身后声音的来源望去,其中几位小姐已经倒吸了一口冷气,秦杨二位忽然喜上眉梢,立刻迎了上去。
“首席大人。”
景娟青面色铁青地压下了惊讶,看着眼前高贵美丽的女人,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是当年宫里响梨园的舞蹈首席,翩跹。
十三岁时一曲“天外飞仙”名动天下,因舞姿流风回雪出尘如仙,得“翩跹”的艺名,十六岁进了宫成了国手舞者。
听说十六年前,因受了变故打击,请辞离宫,如今在平京城经营着舞坊“翩翩小馆”,只收她看得上眼的学生。
“翩跹,你怎么进宫了?”景娟青冷冷看着她。
翩跹莞尔一笑间,便媚态丛生:“自然是奉旨而来。”
她的手悠然婉转,只是拿出那份黄色的布绸,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在她做来,像是做了一个舞姿,叫她们都看得痴了。
景娟青拿过圣旨,一眼看下来,脸色煞白,握着布绸的手气得发抖,秦杨二人探头一看,立刻恭敬鞠躬让出了位置。
“首席大人请。”
长乐她们都不明就里目光随着翩跹莲步缓缓上位,等到她转身,裙摆就好似飞扬了起来。
“景嬷嬷年事已高,况且,以景嬷嬷的资质,怕难当此次大任。”
翩跹的声音明明那样细软,如潺潺溪流,说出的话却十分扎心,景娟青面色煞白,身子承受不住地晃了晃,她一向自诩姿态柔媚,有着舞蹈高手强烈的优越感,今日被翩跹这样直白的刺伤,气得浑身都在抖。
到了萧善烟跟前,更是将今日自己的委屈全数道尽,想起刚刚长乐轻勾的嘴角,景娟青的心就好像要爆炸一般,恨不得狂扇长乐的脸。
萧善烟染了凤仙花汁的手指捏了火钳,将火炉里的银丝碳翻了翻,炸了一颗火星子,萧善烟笑了一声,只有冷意:“是如珩向皇上推举了翩跹,我若是为你做主,便是拂了如珩的面子。”
景娟青蓦然语塞,如鲠在喉,愤恨地咬着牙:“侯爷三番两次为长乐出头,怕是......”
“啪”的一声,火钳子赫然掷地,在黑色的地砖上划出一道细细的白痕,发出“嘶嘶”的声音,萧善烟冷冷睨向她,声音低沉清脆:“奶娘,你是越老越糊涂了。”
“你的担心,简直荒谬的不知所谓!”萧善烟赫然大怒。
“是奶娘糊涂了!”景娟青吓得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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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跹出宫的时候,已经近傍晚了,等她回到翩翩小馆时,一眼就瞧见了牡丹亭中身姿颀长,翩若谪仙的萧檀,她笑了一声,挥手屏退了侍女,提裙款腰走上了去。
“怪到今日我小馆里的学者都那样兴奋了,有贵客到。”翩跹行了礼,笑问:“侯爷是特意来询问那位小公主今日的成果吗?”
萧檀拢了下衣袖,漫不经心:“去隔壁玉芳斋时,正好经过。”
“哦,正好经过。”翩跹眼底闪过一抹促狭。
她擅察言观色,收敛了笑意,道:“她倒是个极好的苗子,虽没有基础,但是骨子里的舞感是别人望尘莫及的,这可能就是遗传吧。”
末了,翩跹有一声轻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蒙上了一层忧郁。
“或许是天赋。”萧檀淡淡而言,话里的意思否定了翩跹的“遗传”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