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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大皇子长身玉立,站在亭子外,欣赏着满池子的荷塘月色。身上的淡蓝色衣衫,在柔和的月色下,闪烁着泠泠白光。周身清冷孤寂,仿若遗世独立。

      柴方看了,心有戚戚,忍不住出声唤他:“大皇子!”

      大皇子回头看他,说:“去查一下萧玲儿的底细,看看是谁指使她来杀我的。”

      柴方抱拳道:“是。”但他面露难色,说:“萧玲儿说自己无父无母,在乞丐堆里长大,给她取名的师傅又死了,怕是户籍上会查无此人。”

      大皇子给了柴方四个字:“尽力去查。”

      柴方再无异议,“是,卑职遵命!”

      大皇子问:“暗杀榜是怎么回事?我又为何会排名第一?”

      “都是前朝时候闹出来的事。”柴方踌躇着,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话,方才说道:“前朝腐败贪污成风,百姓民不聊生,那些自诩侠义的英雄就发布了暗杀榜,榜上的前十名都是前朝的皇室中人,前朝皇帝位列第一。”

      “原来如此。”大皇子冷笑一声,嘲讽道:“前朝皇室所有的人都被杀了,我身上虽流着当朝皇帝的血,却还流着前朝昭文公主的血,暗杀榜上可不是我排名第一嘛!”

      柴方躬身抱拳,忙道:“殿下,您别乱想,前朝的事和您没关系,您那时才几岁啊!您只要记得您是当朝皇帝的长子,最是尊贵。”

      “我那二弟才尊贵呢!母亲是当朝皇后,被封为太子,谁能尊贵得过他!”大皇子神情凄苦,他看着柴方说:“我真是佩服父皇,能从前朝驸马成为当今帝王,能毫不留情地在两军阵前,斩杀我的母亲,自己的枕边人。”

      大皇子幽幽地唤道:“柴叔,你不知道。”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说:“我曾见过父皇与母亲恩爱无比的样子。”

      柴方被大皇子那声“柴叔”叫得心神恍惚,他原本是大皇子的母亲,前朝昭文公主的侍卫长。昭文公主还在的时候,大皇子只是公主与驸马的孩子,天天唤他“柴叔、柴叔。”

      只可惜物是人非,昭文公主死了,当朝皇帝容不下他,他只能隐姓埋名去了江湖,做了几年大侠。

      柴方回过神,他想起昭文公主对他的嘱托,要他好好保护自己的儿子,所以时隔多年,他重新回到大皇子的身边,做他的侍卫,守护他的安危。

      皇帝杀了昭文公主之后,原本就忌惮、疏远大皇子,怕他有朝一日为母报仇,不许他接触政务或军务,只许他四处游山玩水。

      大皇子若再表露出怨恨之意,皇帝只怕更容不得这个儿子了。

      柴方不得不提醒道:“大皇子忘了昭文公主临行前的嘱托了吗?”

      大皇子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一片雪白,他敛容正色,逐字逐句道:“我永远记得。”

      他的思绪回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残阳如血,血色漫天,暗红色的旗帜随风飘扬,回想起来,仿佛看什么都是红的,鼻尖仿佛还能闻到那股令人头痛、难闻、浓浓的血腥味。

      就连母亲穿着的洁白的衣衫,上面的领口与袖口处都绣着红艳如血的花朵。

      母亲拉着年幼无知的自己,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孩子,母亲是自愿的。你不要怪你父亲,你父亲也是没有办法,所有人都恨透了前朝,恨透了皇室中人、恨透了腐败的朝廷。你父皇想要在众起义军中脱颖而出,就必须顺从民意,大义灭亲!你父亲只有当上了皇帝,才能保住他自己的性命,保住你的命。母亲这么做是为了你,你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你。”

      “你答应母亲,永远不要恨你父亲!你要永远爱你父亲,明白他的苦心!”

      他的一张小脸上全是惊慌失措,害怕地看着母亲,母亲却一再摇晃着他的身体,要他答应,要他点头。

      他的母亲一直都是温柔美好、慈眉善目、从容冷静的女子,那时的她,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是一个急切、严厉、悲伤的陌生女子。

      当他点头点得如捣蒜一般,他的母亲便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决绝而冷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

      那一天,他失去的不只有母亲,还有慈爱的父亲。

      待他渐渐长大,父亲也越来越疏远他,他渐渐明白母亲为什么要他永远爱他的父亲。

      因为父亲已经不爱他了,现在他面对的不是一个父亲,而是一个多疑又心狠手辣的君王。他们之间没有父子之情,如果他没有牢记母亲的话,说出一丝怨恨之语,恐怕早就丧命了,连这样看似自在的游山玩水也不能了。

      李荣发誓他不会永远都这样坐以待毙、为人鱼肉的!

      ——

      第二天一大早,大皇子和柴方就要启程了,可萧玲儿还没出现,派去喊萧玲儿的丫环惊慌失措地跑回来,回禀道:“萧姑娘失踪了!”

      大皇子和柴方对视了一眼,都不太相信。

      柴方去找萧玲儿,只见床铺上的确没有萧玲儿的身影,难道真的连夜逃走了?他正怀疑着,头顶上方传来动静。

      柴方抬头看去,只见房梁上卧着一个熟悉的黑色人影。

      那人在梁上伸了伸懒腰,像燕子一样轻巧地翻身,跃下,然后站在了柴方面前。

      柴方感到惊奇又好笑,他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女子,“好好的,有床不睡,你怎么跑梁上去了?”

      萧玲儿高举双臂,打着哈欠,身子扭来扭去,站没站相,抱怨道:“这床睡得我腰酸背痛的,还不如梁上舒服。”

      又问:“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个丫环突然跑进来,吓了我一跳,我还没说话呢!她就一溜烟儿跑没影了。她这是干什么呀?”

      柴方不免同情那个丫环,“那丫环是来喊你起床的,谁晓得你有床不睡,睡梁上去了,那丫环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柴方观察着萧玲儿的神情,问:“你不是要当天下第一的杀手吗?怎么起得这么晚?”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就有气,萧玲儿愤愤不平,“还不是这床不好!睡得我难受,我本来就不习惯睡床!我只要没睡好,第二天就没办法早起。”

      柴方从萧玲儿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只好先丢开这事不提,口中催道:“好了,你快洗把脸,换身衣服,跟我去见殿下。”

      “换什么衣服呀!这就挺好!”

      萧玲儿此时穿着夜行衣,这要是走在大街上,肯定会被人当成夜闯宅院的飞贼与强盗。

      柴方怎会让萧玲儿穿着这样一身可疑的装束,跟在大皇子身边呢!

      两人纠缠了半个时辰,终于让萧玲儿换上一件黑色的衣服,她像男子一样束着高马尾,两鬓垂下几缕发丝,倒不算太难看。萧玲儿的皮相不错,看着是个英气妩媚的女子。

      他们去得晚了,大皇子问:“怎么来得这么晚?”

      柴方瞪了萧玲儿一眼,萧玲儿正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像没听见大皇子的话,他只能回禀道:“是卑职的不是。”

      大皇子看得见两人之间不对劲的气氛,见萧玲儿专注地低头玩衣服,忍不住问:“萧玲儿,你干什么呢?”

      萧玲儿左摸摸、右摸摸,这身衣服质地柔软,行动轻便,她正沉浸在满心欢喜的情绪中,猛然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忙抬头“啊”了一声,见柴方和大皇子都盯着自己,她也不知道是谁喊的她,直愣愣地看着两个人。

      柴方只好将大皇子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萧玲儿答:“这衣服真好!我从没穿过这么舒服的衣服,跟这衣服一比,我以前那些衣服都是破衣烂衫了。”她笑容羞怯,脸颊上飞着红云,语气和神情都很真诚和朴实,叫人心酸。

      一听她说这话,就知道她从前吃过不少苦头,柴方这样的大老粗都红了眼眶。

      大皇子柔声道:“我可以给你买一些其他漂亮的衣服,你喜欢什么颜色?什么图案?”

      萧玲儿喜出望外,问:“真的吗?黑色吧!黑色的就好!血溅上去也看不出来,要耐穿,耐磨。”

      大皇子别有深意地问:“你没有什么喜欢的图案吗?对衣服的材质也没有要求吗?”

      “啊?”萧玲儿笨拙地挠头,为难地说:“我不懂这个啊!反正黑色的,耐磨的就行,不妨碍我行动就好了。”

      大皇子和柴方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明白对方眼中的意思。

      萧玲儿跟着他们二人上路,她见柴方骑着马,大皇子坐在马车里,策马靠近马车,问车里的大皇子:“李荣,你为什么不骑马?”

      “放肆!”柴方策马靠近,用马鞭指着萧玲儿道:“你竟敢直呼大皇子名讳!”

      萧玲儿理直气壮,“他是姓李名荣嘛!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喊得?”

      柴方怒不可遏,像是要给萧玲儿一鞭子了,只是惦记着大皇子还没发话,压抑着怒气,语气沉沉:“你现在是大皇子的人,应该尊称他为殿下!”

      “胡说!我不是李荣的属下。”

      柴方被气得七窍生烟,他朝马车里的大皇子拱手道:“殿下!”

      李荣掀开马车的窗帘,露出半张脸,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萧玲儿,你可以在人后喊我名字,但人前便要尊称我‘殿下’二字,否则你就离开吧!”

      见了李荣的笑,萧玲儿心里毛毛的,不敢说“不”字,乖巧点头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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