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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6 ...


  •   雨声嘈杂了整个夜晚。

      路灯被雨水糊住,仅存的光亮被一把黑色的雨伞隔绝开来。
      视野中的世界模糊不堪,雨珠沿着发丝滑落到脸颊,许鸢手脚发凉。

      借着昏弱的的光线,她可以看到,谢斯止一截漂亮的下颌线。
      在黑夜中,他五官深邃,褪去了一点少年气,看起来更加锋锐立体。

      她攥住谢斯止肩膀的衣料:“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

      他的心思如同弥天巨网,无论怎样都逃不出他手掌。

      保镖撑的伞可以遮住头顶,却无法抵御深夜的冷风。
      风势卷着细碎的雨珠,刮在谢斯止俊美的侧脸上,一滴滴朝下淌着,为他原本就冰冷的脸色,更添了一抹寒意。

      玻璃书房就在前方,是最近的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

      谢斯止放下许鸢,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为她擦干头发。

      “不这样做,怎么会知道——”

      湿漉漉的发紧贴着许鸢的脸颊,裙子半湿裹住了她的身体。
      烘焙间做到一半就停了,身体原本就压抑了欲.望,见到她这幅模样,燥热越发难以控制了。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怪物一样的东西,只要有一线机会,就会头也不回地走掉。”

      他声音听不出喜怒,压低的眸子里蕴染着一团深黑的东西。

      书桌角落里放置着一个长条形的盒子,谢斯止目光落过去。

      那东西原本被他丢掉了。
      佣人打扫书房时在垃圾桶里发现了它。
      盒子材质昂贵,佣人拿不准是否无意间碰落的,于是把它捡回来放在了桌角。

      “你知道,对于喜欢逃家的宠物,主人会做些什么吗?”

      他按开丝绒盒子:“关在笼子里、用链子锁起来、装戴定位的项圈,又或留下一些特殊的标记。这样,就能在丢失之后找回,而不用日日夜夜,忍受分离的痛苦。”

      许鸢脸颊一点点苍白:“宠物?”
      谢斯止眼眸静到了极致:“是你逼我的。”

      他们明明爱着对方。
      明明可以像无数相爱的人一样,嬉闹、拥抱,并肩看这世上最盛大的落日与朝阳。
      可许鸢视他的爱意如洪水,她不愿意做他的爱人。

      只要想到,他的爱对她而言是肮脏的东西,谢斯止心底恶念就一簇接一簇地涌出,泛滥成灾。

      他知道许鸢讨厌“宠物”这个词。
      但这一刻,他被刺痛了,就只想幼稚地,拉着她的心一起痛。

      他拿起那个“止”字,轻轻按动,一根尖刺扎破他的指尖,血珠冒了出来。

      许鸢这时已经看出了这东西的用途。它落在身上,疼是其次,被用这样的方式打下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标记,才是最屈辱、也最令人痛苦的事情。
      就好像,她不再是自己,而彻彻底底变成了拥有这个名字的主人的玩具。

      许鸢想逃,但谢斯止快她一步,将她按在了沙发上。

      书房之外,雷电交加,骤雨一刻不停洒落人间

      他视线沿着她的脸颊、脖颈、肩膀一路滑下去,仿佛在思索,要把这东西用在什么地方。

      许鸢从未感受到这样的恐惧,眼泪汹涌地溢出来:“不要,求你了……”

      这几月来许鸢常哭,但都是因为陷入了情.欲之海,无法抑制的眼泪。
      她一向平静,因为害怕而哭,还是第一回。

      谢斯止眉梢拧着。

      他已经找好位置,许鸢那里生得很漂亮,印着自己的尾字,无论亲吻、抚摸时都能看见。
      画面光是想想,都让他眼睛里弥染上一层欲色。

      可女孩哭得像被人欺负的小孩,脸颊都哭红了。
      她拼命推拒着谢斯止的手,嘴里喃喃喊他名字,叫人心疼。

      谢斯止吻去她的眼泪:“早这样乖,该多好。”

      保镖绑着女医生进到书房。

      谢斯止拉过许鸢的衣领遮住白皙的肌肤,把印着“止”字的木块随手丢到书桌上。

      保镖:“裴霁言的车在东侧门外控制住了,他和这个女人要怎样处理,需要请示先生。”
      谢斯止敛着眼睫:“弄死了就是,这种事也来烦我?”

      女医生惊恐地瞪大眼睛。

      保镖正要把她拖出去,许鸢抬起沾满泪痕的脸:“是我自己要走的,和他们没有关系。”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不自量力想要带走你。”谢斯止嗓音冰凉,“上次我放了他,这一次继续放过,就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我没有耐心陪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所以,你要杀人吗?”

      谢氏一手遮天,谢斯止既然敢做,就有足够的自信不会事发。

      “因为觊觎我的女人,深夜闯进谢家的庄园,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后,被保镖射杀。”他低下漆黑的眼眸,望着她,“这个理由,足够了吧?”

      许鸢与他对视。

      这一刻,她眼中的谢斯止越发陌生了。

      接管家族后,他身上曾经的少年气就被一种让人感到压迫的东西取代了。
      此时的谢斯止带给许鸢的压迫感,已经不逊于当初的谢盈朝了,令她恐惧。

      许鸢哽咽:“你一定要这样吗?”

      谢斯止静了很久,问她:“一边怕我怕得远远逃离,一边又求我放过他、放过你。许鸢,你不觉得,你想要的太多了吗?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在你心里,我就可以答应你的一切的要求?”

      是了。
      谢斯止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他今晚早该爆发了,可那带刺的木块在她身上徘徊了很久,最终也没有落下。到此为止,他的耐心也该耗完了,他绝不会放过裴霁言,和一切怂恿她离开的人。

      可只要一想到无辜的人因她而死,许鸢的心就像被人切碎了一样,痛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保镖正要去完成命令,许鸢喊道:“站住!”

      那一刻,她脸上柔软的神色消失了,她揩去眼角的泪:“我从没有那样认为。”

      她站起来,赤脚踩在书房冰凉的地面上,缓慢地走向书桌。

      被谢斯止丢掉的木块躺在桌面。
      她拿起来,沉甸甸的,光是触碰,就让她忍不住发抖。

      “如果认为我想要的太多。”她顿了顿,一字一字说道,“那就别放过我了。”

      她将那看上一眼夜里都会做噩梦的东西贴在侧腰的软肉上,没有任何犹豫,按下了按钮。

      隔着单薄的裙子,几百道尖刺几乎是一瞬间扎进了她的肌肤里。

      那一刻太快了,许鸢几乎没有感受到痛。
      痛感是后知后觉上来的,整块肉像被剐了下来,血一瞬间就铺满了洁白的裙面。

      许鸢痛得跪倒在地板。
      那东西嵌入身体后无法自己离开。
      她只得捏着章子的两端,一点一点,将它拔.出来。

      隔着一层衣服看不到,但想来,她肌肤上应该清楚地印上了一个带血的“止”字。她挺翘的鼻尖泛白,唇边嘶着冷气,冷汗从太阳穴上一颗颗滚落,只能用手捏着书桌的边沿宣泄痛苦。

      “不需要放过我,请你,放了医生和裴霁言。”

      谢斯止盯着那滩血,并没有因为她身上印了自己的痕迹而感到开心。
      他无可避免地想起初夜那晚,她温顺地任由他动作,却在结束后请他放了裴霁言。

      这次也一样。

      人总会反复被同一件事伤到。

      谢斯止脸色像块冰。
      他强忍着怒意,走到许鸢面前,想要把她抱起来。
      手刚搭在她身上,心口就被抵上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

      上一次在这间书房,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想要射杀谢静秋。
      许鸢记住了枪存放的地方。
      刚刚她借着拿印章的机会靠近书桌,趁跪倒在地半边身体被书桌遮住的时候,拉开抽屉,取出了那把枪。

      此刻,枪在她手里,枪口正对这谢斯止的心脏。
      只要轻轻扣动扳机,他的心就会瞬间在她手下洞穿。

      许鸢脸颊苍白:“请你放了他们。”

      谢斯止凝视着黝黑的枪管,削薄的唇瓣张张合合,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书房死寂一般,保镖想要掏枪护主。
      许鸢的指腹擦过扳机,像是下一秒就要扣动了。

      “别动。”她的声音带着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坚定。

      于是保镖不敢动了。

      谢斯止终于从那一瞬的怔愣中回过神来,他没有正被用枪抵住的恐惧:“你的射击,是我教的。”

      学院种满樱花,射击馆刚好在一大片樱花林的背后。
      每逢午后的微风拂过,总会有花瓣被温柔地吹进馆内,偶尔,碎花还会被吹拂到许鸢的发丝上。

      谢斯止很喜欢借着教她射击的名义占一点无关痛痒的小便宜。

      或是站在她的身后,将她抱在怀里,握住她拿枪的手。
      又或是,故意用唇贴在她耳侧轻声讲话,直到看见她脸红得厉害,他才满意。

      等她被惹生气了,他就摘掉她头发上的花瓣,像个无赖一样朝她笑。

      那样的日子似乎是很遥远的从前了,现在的他,拼尽全力也触摸不到。

      “开枪啊。”他眼眸冰冷,与许鸢对视,“不是恨我吗?我的命就在你手里,为什么不敢开枪?”

      他话音刚落,许鸢按动了扳机。

      只不过在那之前,她把枪口上挪了几厘米。

      子弹避开了谢斯止的心脏,穿过他的肩胛骨。
      在那力的作用下,谢斯止跌了出去,撞在沙发上。

      许鸢的下一枪,对准了他的头颅。

      “是你教的。”她平静道,“所以你很清楚,接下来的一枪,能不能打中你。“

      她的射击成绩原本很烂,因为他的指点,才变好了。
      只是当时的谢斯止一定想不到,将来有一天,她的枪口对准的不是靶子,而是他的眉心。

      “放人。”许鸢对保镖说道,“如果不想他死的话。”

      滚烫的血从谢斯止的肩上流了出来。
      过往受伤无数,却是第一次,被伤得这么痛。

      他靠着沙发闭上眼,眼睫轻扇,嘴角弯起自嘲的弧度。

      保镖放开医生,又给远在东侧门外的人打电话,挂上电话后,对许鸢说:“许小姐,已经把人放了。”

      谢斯止睁开眼睛,眸色愈发深黑了:“谁允许放人了?”
      少年的眼睛落在许鸢身上,每一道目光都锋锐阴冷:“我要裴霁言的命。”

      他唇边挂着疯狂的笑:“如果我死在她手里,就把我的尸体送到她的床上,我要她日夜看着我,醒来是我,梦里也是我,就算我死,这一辈子,她也只能守着我的尸骨而活。”

      “先生……”保镖为难道。

      这样的疯言疯语,令许鸢拧起眉头。
      但她心里清楚,谢斯止说得出来就做得到。

      他根本不怕死,更不怕死在他手里。

      想到这,许鸢调转枪口,把枪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目睹这一举动,谢斯止的眼睛一刹那红了:“你做什么?!”

      “我很累。”许鸢静静地看着他,“如果不能放我走,就换你,抱我的尸骨过一辈子。”

      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是裴霁言的车前灯。
      他得到自由之后没有离开,而是让司机将车子直接开到了玻璃书房之外。

      暴雨如注,乌云染黑了整片天空。

      两人彼此对峙,谁也不肯先退让。

      谢斯止的目光几乎穿透了许鸢的身体,描摹着她每一寸表情。
      他记不清,多久没有看到许鸢清澈的眼睛了,而是习惯了她一天比一天的灰败和衰弱。

      喜欢不顾她的意愿做那些事,不止是因为看到她就会压抑不住欲望,更是因为,只有在情动的时候,她才会有一些鲜活的颜色,才能让谢斯止感受到,有真切的生命力存在于她的身上。

      她说她很累,拿枪抵着自己,眉眼满是疲惫。
      明明从前在谢盈朝的身边,她很爱惜生命,怎么现在,反而不想活了呢?

      谢斯止凝视了她很久,轻声问:“你恨我?”

      同样的话,谢盈朝也曾问过。

      那时许鸢说了实话,这回依然。

      她平静地回道:“是。”

      谢斯止忽然笑了:“跑吧。”

      他无视了悬在头顶的那把枪,死盯着许鸢染红的裙面,幻想着,自己名字里的“止”字是以怎样的角度和深浅被烙在了她的身上。

      狂风骤雨呼啸在夜幕下,足以摧毁这世间柔软的一切。

      鲜血染红了他的衬衫,他的笑容令她浑身发寒:“就算跑到天边,我也会找到你。”

      ……

      这句话,许鸢记了五年。
      每回梦见从前,总一身冷汗从梦里惊醒。

      许鸢曾想过,如果有天谢斯止真的找到了她,该是怎样的场景。

      她在脑海里做过无数的预想,要怎样躲开他。
      也认为过去这么久,无论是谢斯止,还是她,都该放下了。
      可当这天真的到来时,却发现没用,设想无用,安慰无用,什么都没用。

      李子豪的生日会热闹非凡。

      当谢斯止出现在视野中,许鸢所感知到的,只有恐惧和寒冷。
      尤其当他越过层层人群,深邃的眸光与她相交的那一刻,那种冷意到了极致。

      只一个眼神,许鸢就明白,什么都没有过去。

      那年深夜的暴雨没有停歇,那年她开枪留下的伤口没有复原,那年纠缠、又彼此伤害的痛苦也没有释然。

      ——谢斯止,是冲她来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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