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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苏黛的故事25 ...


  •   魔宫坐落于玄星区后方的玄星山上,依山而建,远远便能看见宏伟的玄星山上延绵分布的、犹如石头森林一般的黑色巨石殿群。玄星山几乎没有植被,裸露在外的都是深红色的岩石,唯一的点缀便是这些高低错落、冷峻静默的黑色建筑。
      三人清晨时便进了湮城,沿着道路驾车行到魔宫外时,天际已升起了一轮清亮的满月。到了玄星山下眺目而望,深紫色天空下的山势和宫殿群都显得更为雄浑壮伟,有一道长长的石阶通往高大华丽的宫门,宫门外一侧的巨大山崖上,则是闻名遐迩的玄星格斗广场。
      与湮城宽松的进出不同,魔宫的守卫十分森严,山脚下便有身着兽甲的魔宫守卫来回穿梭,苏黛手中持有少魔君的信物,说明来意后便有接引者来领三人上山。
      苏黛将兽车和东西都留在山门处,和玉芙蓉李长安一起跟随接引者走上那道宽阔的黑石阶梯。走到一半时,夜色更加浓重,天空中的满月渐渐被黑影侵蚀,那接引者对三人道:“这是难得一见的月蚀,山顶祭坛有重大的法事要举行,少君今晚恐抽不出空来,进了宫门,各位请直接随我去客殿。”
      苏黛点点头,抬首仰望那轮已被遮了一半的月亮,月轮里黑色的阴影越来越大,很快就抹去了最后一线银光,苍穹之上一片漆黑,只月亮周围还留着淡淡的一圈微弱光晕。

      此时玄星山顶的祭坛之上,数名祭师正在齐声默念着噬魂咒的咒语。
      圆形的祭坛四周耸立着庞大古朴的石柱,柱上的火把燃着幽蓝色的火光,照亮祭台中心以怪异形状摆放的一具焦黑兽骨。
      天际中月影重现,银色光芒一线线压过黑色阴影,祭坛的边缘变成了深红色沸腾的熔岩,熔岩中翻滚着无数灰白色骸骨,往中心不断涌动侵蚀,渐渐快要逼近那副焦黑兽骨所在的地方。
      凌随波站在祭坛边上,双臂环胸,冷眼瞧着祭师们合力布下的噬魂阵一寸寸压往祭坛中央。
      这具焦黑的兽骨是李陵做出的人偶骨架,里面锁着狁的魂体。月蚀乃是设下噬魂阵的条件之一,因此他提前就做好了安排。在魔界有限的几次消灭狁的经验中,噬魂阵是最有效也最快的一种方法。
      狂风挟着火焰的灰烬扑面而来,凌随波呼吸一窒,一股陌生的像要劈开神识的力量闪电一般在他脑海里疾窜开来,随着祭师们越来越高亢的吟唱之声,咒语化作尖利的斧钺不断凿在他神魂深处。
      祭坛中心已被赤红色岩浆侵蚀,那具焦黑的兽骨中腾起一阵阵的黑烟,有凄厉的哀吼隐隐约约飘散出,随即又被一浪高过一浪的诵吟声淹没。
      凌随波这是第一次看到完全发动的噬魂阵,之前他并未料到这阵法会对他自己产生如此大的影响,此时神识深处尖利的刺痛几乎让他完全失去了知觉,不知不觉中化为透明的双瞳中已翻滚出暴戾的红色血浪,衣衫下皮肤上的魔纹也化为赤红,幸而他正站在巨大的石柱下,石柱阴影或多或少地掩盖了他的异常,而祭师们忙于稳住噬魂阵,并无一人注意到他。
      祭坛中央的骸骨终于全数化为黑烟散尽,祭师们松了一口气,咒语的吟诵声低了下来。
      天际明月如镜,山顶微风徐徐,凌随波汗出如浆,捏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脑海渐渐清明,他突然发觉,身后有人正在窥视着自己。
      “谁?”他霍然转身,还未恢复正常的血色魔瞳令身后的人一惊,即刻转身逃开。
      “……烀狩?”
      凌随波还未从翻江倒海的痛苦中完全回复过来,全然没有力气追上前,但模糊的视野中,他仍认出了那人的背影。
      这时身后有魔宫侍卫上来禀告:“少君,您的客人来了。”
      “知道了。”凌随波闭上眼,深深呼吸,片刻后再睁开眼,瞳孔已恢复成了正常的褐色。

      这晚苏黛并未感觉到今晚魔宫的不同寻常,魔宫的侍卫和进驻在山腰处宫殿内的弑魔军倾巢出动,依照少魔君的命令雷厉风行地搜寻了魔宫的每一个角落,连安排给三人的住处都进来搜了一遍。
      她没当回事,只道是魔宫平常例行的检查。
      搜查的人走了以后,魔宫侍仆为三人送来洗沐用具,领客人前往浴池洗浴,殿中也摆上丰盛的食物和美酒。
      用来接待魔宫客人的客殿宽敞堂皇,修建在离宫门不远的一处突出山崖上,从宽阔的露台上看出去,对面正是隐在山岚紫雾中的玄星格斗广场,下面则是湮城玄星区的夜景,不过现在已是深夜,城中的居民早熄了照明用的火,这会儿山下只横亘着一片沉寂。
      不疾不徐的山风从露台吹进殿内,很是舒适,三人洗去仆仆风尘吃饱喝足,尽管没见到魔宫主人,也算是畅快惬意。
      李长安赞叹几句,打着呵欠进房间睡了,苏黛和玉芙蓉闲聊一阵,也各自回了房间。
      几人的房间只以宽大高阔的石壁隔开,并不封闭,都敞对着外面的露台,睡在厚厚的绒毯上,倒像是置身于旷远的深空之下。苏黛睡得半梦半醒之际,觉得有东西在轻轻抓挠着边上的石柱,她翻身坐起,看了看外头深紫色的天空,叹了一声,很不满意被打扰了睡眠,“谁在那儿?”
      一条小蛇悉悉索索地游了过来,蛇头昂起,绿豆小眼紧紧盯着她,苏黛忍不住一笑,躺回毯子上,“让你主人进来吧。”
      片刻后,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条手臂自后揽上腰间,男人随之侧躺下来,贴着她的耳际低声问道:“这里的人有没有怠慢你们?”
      苏黛笑着摇头,“没有,挺客气的。”
      “那就好,”温热的手指拨开她耳后的发丝,他的唇贴上来在耳根处流连徘徊,“……去我殿里吧。”
      苏黛缩了缩身子,整个儿缩进他温暖的怀抱,犯懒地闭上眼睛,“不去,筋骨都睡散了,我这会儿懒得走路,明天去吧。”
      凌随波轻轻笑了起来,“不用你走路。”
      他坐了起来,把姑娘身上的毯子裹在她身上。
      苏黛奇道:“干什么?”话音方落,身子一轻,已经被人双手捞住腰背和膝弯,整个儿一翻,扛到了肩上。
      “走了,别出声,”他牢牢掌着肩上的人,另一只手掌伸过来在她背心安抚地拍了拍,“吵醒别人就不好了。”
      苏黛赶紧握住自己的嘴,把脱口而出的惊呼声捂了回去,等被扛到少魔君的坐骑上时,她的睡意也差不多消磨光了。
      凌随波跨上猋风,把她打横抱着按在兽背上,拍了拍猋风的脖子,凶兽撒开四蹄,旁若无人地顺着盘旋的山道往山顶一路飙去。

      苏黛微眯着眼,拨开眼睛上的乱发,从他腰腹间挣着脖子去看周围,腾云驾雾般的速度和迎面扑来的狂风却让她什么也看不清,只模模糊糊见到一片片的黑色石殿群远远近近地掠过,她索性闭上眼睛,把头埋进男人怀里。
      风驰电掣疾驰一阵后,猋风终于缓下速度,在一座大殿前停了下来,凌随波跳下来,仍将姑娘扛在肩上,大步进了殿门。
      少魔君的寝殿建在玄星山上最高的一处崖壁上,与其他宫殿相比并不华丽,甚至显得有些简陋,从黑色石柱和外墙上各种斑驳刻痕以及风蚀的痕迹来看,这座石殿仿佛很有些年头,也没有侍卫看守,清冷而又孤傲地耸立在绝壁之上,斜斜对着山巅上的祭坛。
      凌随波将她放下来,光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时,苏黛打了个寒噤,紧了紧身上的毯子,山顶的烈风穿透进来,回荡在幽深开阔的大殿中,她散乱的发丝被吹得肆乱飞扬。
      “冷么?”男人问道,将她抱进一边的偏殿,放下石柱间的两面帷帐,大步穿过偏殿,把人放到露台边一张宽大的兽皮椅内,这才转身去点亮四周壁上的火把。
      苏黛松开毯子,一面打量着这间偏殿,一面笑道:“这屋子暖和多了。”
      这里建在山崖的背风处,显然便是少魔君平常起居的地方,布置算得上舒适,石桌石椅和各种器皿一应俱全,殿内一角还有一方以晶石砌成的浴池,以高高垂下的流苏丝幔挡住。与浴池相对的另一角是同样以黑晶砌成的宽大石床,床上铺着的华丽兽毯一直延伸到床外的石阶之下。
      殿中地板光滑如镜,倒映着殿顶石梁上雕刻的凶恶盘兽浮影,凸在山壁之外的露台边是一排半圆形的石雕柱栏,此时已是后半夜,西斜的月光自深空投下来,将露台地面晕染得清光可鉴。
      她面前是一块巨大的深红色石桌,像是直接自玄星山采来的大块矿石,桌面上正摆着她嘱咐交给少魔君的那架床弩。
      “他们已经给你送上来了?”她跳下兽皮椅,走了两步去摆弄那架床弩,发现上头叠嵌在一起的两张弓已经被他拆开了。
      “今晚出了点状况,”凌随波道,拖来一张宽大的兽皮铺到她脚下,“在这里等人复命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你的东西了,很好用,正适合我们。”
      “你觉得好用就行,机关甲我还没有做出来,”苏黛点头道,“我那里找不到合适的兽甲,但图纸已经画出来了,你给我一件弑魔军的兽甲,我很快就可以做好。”
      “不急。”他笑道,等她把床弩上的弓重新安装好,把整架床弩从桌上拿开,放到一边。

      厚厚的绒毯一直铺到了露台外,脚踩在细细密密的绒毛上,暖意自脚底升起,苏黛倚着石栏,伸头往外看去。
      “这里怎会是这样?”她发出一声惊叹。露台外的景象奇诡而又瑰艳,与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这处寝殿建在玄星山后山,与前山斜缓的山势不同,像是有人用一把巨斧自山顶一劈而下,背山的这一面山体孤直,绝崖断壁,千仞岩壁之下深不见底,浓淡不均的紫雾弥漫在脚下,被月光一照,变幻出七彩氤氲的淡光,连带着对面也是数不清的茫茫光晕,仿若虚空一般无穷无尽。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她却觉得有一丝寒意自身体深处漫开,凝神静听,还仿佛能听到脚底下隐隐的凄啸嘶唳之声。
      男人温暖的双臂自后揽来,将打着哆嗦的身子密密实实圈在环抱里。
      “这下面,便是魔宫的囚崖,”他道,“囚崖四周设了结界,所以你从上面看,什么也看不到。”
      “囚崖?”她侧过脸,问道,“就是那处用来囚禁魔宫重犯的地方?你……也在下面这个地方游荡了很多年?”
      “是,”凌随波俯身,低头贴上她额际,亦俯瞰着露台下的孤直深渊,目光深邃幽黯,嗓音也十分低沉,“我在这下面独自游荡了五年……说起来,妬姬大概也算得上是我的邻居……”
      他轻轻笑了起来,手臂紧了紧,“怕吗?”
      苏黛想起从魔人处听说过的有关囚崖的各种惊悚传闻,脑袋不觉一缩,双手覆在他交叠的大掌上,“有点怕……难怪你要选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做寝殿。”
      男人双掌翻开,反把她两只小手包裹在掌心里,露台下的风卷了上来,因紧拥的姿势而垂落在一处的发丝蓦地一同飞扬起来,于风中丝丝缕缕交缠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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