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三个穿越者都在摆烂这件事[星际]》离人悲

4、工作（一）

　　江忆雪每天都会产生一万个想法，其中99%都是妄想，剩下的1%是可以实现的妄想。十年前有一天她说想要成为帝国女皇，周围所有人都当她在开玩笑。那时她只有十九岁，不过是一个落魄商人的女儿，而她最终实现了自己的玩笑话，花了十年坐到了帝国女皇的位子上。有时她开玩笑说得像真的一样，有时她说真话就像是在开玩笑，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帝国女皇，她拥有足够的权力来实现她的妄想、玩笑和实话。
　　她口中的胡佛，不是那个总统胡佛，而是约翰·埃德加·胡佛，那个联邦调查局局长。当然，在这个世界美国不曾存在，知道这个人的人只有三个，考虑到胡佛其实没有那么有名，可能只有两个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薛荣第二天早上起床后，边吃着厉辰做的早餐——是的，厉辰会做饭，而且绝对是大厨水平——边听着厉辰传达江忆雪对他的处置，他忍不住发出了灵魂提问：
　　“这是什么意思啊？顺便一提，胡佛是谁？”
　　厉辰没有穿那身参加晚宴时的军礼服，只是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他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于常人的气质，薛荣说不出那是什么，只是觉得这种气质显得厉辰很特别，即使在人群里也能让人一眼注意到。此时厉辰坐在桌旁，垂着眼眸，一手撑着脸，一手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煎蛋。他做的是溏心煎蛋，那层薄薄的皮早就破掉了，金色的蛋液溢满了整个盘子，但他看起来没有吃的打算。
　　薛荣一直没有得到回答，以为是他没有听清，于是提高声音再问了一次：
　　“这是要让我做什么？”
　　厉辰仍然没有理他，这次薛荣可以肯定了，他就能是故意装作没听见的，薛荣……薛荣好像也没什么办法。他不但欠着厉辰没把他丢进大牢这份情，还吃了他做的早餐，现在拿人手短，只能先忍耐。
　　昨天唐怀安将他送到了这里，让他住在了二楼的客房，同时告诉他这栋房子除了厉辰的书房和卧室所有的地方他都可以去，除此以外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即使薛荣几次想从他口中问点有关厉辰的事，都被他无视了。在交代完所有事后唐怀安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薛荣只好怀着一脑袋的不安入睡。即使如此他也让人羡慕地睡得很好，他足足睡了九个小时，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了。手忙脚乱地按照记忆完成了他穿越到星际时代第一天的洗漱，他整理完自己走下楼，刚好遇见了刚回来了的厉辰，然后不知道怎么的，稀里糊涂地就坐到了餐桌上，还吃上了厉辰亲手做的早餐。

　　“我来替长官解释吧。”
　　这时唐怀安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先向厉辰行了个礼，然后坐到了薛荣身旁。厉辰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了筷子，把摆在面前的煎蛋推到了他面前，唐怀安拿起厉辰的筷子夹起只剩下蛋白的煎蛋，两口就把煎蛋塞进了口里，快速地咀嚼了几下就吞咽下去，然后端起盘子将蛋液一饮而尽，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秒。
　　“女皇陛下为你分配了一个工作，现在我们应该出发了，我和秘书处的张女士已经约好了，十二点与她共进午餐。其他具体事宜我们在路上说。”
　　“等等！”薛荣一时脑袋没有转过来，即使昨晚已经领教过了，薛荣也适应不来他的雷厉风行。薛荣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是他从客房的衣柜里随便找出来的，看着合身就穿上了，“额，和人吃饭的话我要不要换身衣服？”
　　“可以用投影，张女士并不在意这个。”
　　唐怀安回答，他看向了厉辰。
　　“长官，那我们就先走了。”
　　厉辰没有理他，唐怀安也习惯了，在行过礼后便往外走。薛荣有些搞不清状况，但也只能把早餐囫囵塞进嘴里站起来跟着他走。临走之前薛荣看了眼厉辰，他正看着窗户，不知在想些什么。

　　房门打开又合上，这座房子又重归了平静。真是个吵闹的人。厉辰看着窗户发呆。从那里可以看见花园里的景色——其实是假的，不过是设置好的影片，那些看起来像是玻璃的东西其实是屏幕，窗户外是街道。首都星寸土寸金，拥有一栋独立的房子已经是非富即贵了，首都星拥有花园的房子除了皇宫屈指可数。不过作为帝国元帅，拥有着巨大权力的人，想要给自己换一间拥有花园的房子没有那么难。他早就应该这么做了，这间房子是他升上少将时分配给他的，那时前任皇帝都还在位，应该是3235年的事吧？那算起来应该九年多了。现在已经是十月，按照首都星的天气设置，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再过两个月就是十年了。这栋房子有些老旧了，十年对于一座城市和一个人来说不算长，可是对于房子来说十年已经太过漫长了，无论是墙壁还是屋里的装饰、家具都开始变老。他住着并没有觉得多么不舒服，但要说有多么喜欢也算不上。因为战争，他不得不常年待在前线。每次从前线回到这里都会感觉陌生和不习惯，在这里住几个月再离开回到前线又觉得不习惯。
　　他突然想起来了一部以前看过的科幻小说，《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如果他有一间拥有花园的房子，他就可以养在那里一只白色的绵羊了。虽然现在一只真正的动物的价格和小说里一样高昂，但他与贫穷的主人公不同，他有足够的钱，可以养一只真正的绵羊。他想象着绵羊的样子，会有洁白的柔软的皮毛，一双安静的温柔的眼睛，黑色的脸和蹄子，一定是一只雌性的绵羊，厉辰觉得雌性绵羊会更加温顺，不过也不一定，他不了解绵羊的习性，抚养院不会教导这些，他只是凭印象去想象而已。不过最大的可能是他没有那么多耐心和时间去饲养一只真正的绵羊，到头来可能还是只能养电子绵羊。

　　厉辰从餐桌旁站起来，把盘子餐具收拾进了厨房，回到卧室穿了一件灰色的大衣，站在镜子前，他想了一下，还是用了昨晚去酒吧时的那个女孩的投影。他走出了家门，准备出去随便走走。
　　大街上行走着人和汽车。有一点很有趣，即使是一千年后人们的汽车仍然还在地上走着，原因是即使如今车能在天上飞了交通规划局的人发现还是不得不修路，因为他们不能不许所有人都不凭借双腿行走，而且能在天上飞的车就意味着交通路线难以规划也难以监管这些车子。天上飞着的车一旦发生事故造成的危害也比地上大得多。在经过种种考虑（和无数次开会）之后他们决定车还是在地上跑着比较好，允许飞的只有固定路线的公交巴士，还有救护车，警车这些特殊车辆。这条规定的出台同时导致拥有飞行功能的车的价格大幅度下跌，引起了汽车公司的不满，不过很快这项规定增加了一条补充在特殊情况下允许在向交通局报告后使用飞行功能（例如车上有病人，或者高考赶不上了）的附加规定。这条附加规定拯救了汽车公司的股价。不过近来这项附加规定有被滥用的迹象，交通局正考虑着修改这条规定。
　　厉辰住的地方不远有一个公园，回到首都星时偶尔会来这里坐一坐。他找了一张没人的长椅坐下，此时一群鸽子飞过，落在他面前的空地上。
　　每个公园都会有这么一群鸽子，其实全都是电子鸽子，被设置了会飞到每一个进入公园的人面前，为了满足人们给鸽子喂食的渴望。女性和小孩子非常喜欢它们，因为他们不知道其实它们都是电子鸽子；老人们也喜欢它们，虽然他们知道这是电子鸽子，但却觉得电子鸽子要比真的鸽子要好——电子的东西会剔除掉原本生物的缺陷。
　　其实他们都没有见过真正的鸽子。首都星和它的十颗卫星在规划时就没有给鸟类留下生存空间，真正的鸽子只存在于，
　　厉辰向鸽子们摊摊手，告诉他们自己什么吃的都没有。
　　“你应该喂喂它们，”
　　他听到有人这么和他说着，循着声音看去，一个老人向他走了过来。
　　老人戴着一顶黑色的毡帽，身上穿着棕色的棉衣，手里提着一个蛇皮袋。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请坐。”
　　老人在他身边坐下，从袋子里拿出一把饲料撒了过去，鸽子们立马聚集在饲料面前吃了起来。
　　“真是一个寒冷的早上啊。”
　　老人向他微笑。厉辰认出了他，七年前他正是从他手中接过了帝国元帅之位。他们交往并不深，在他卸任后厉辰曾经遇见了他几次，但没有打过招呼，直到今天在公园相遇，他才发现这个人和他印象里的完全不同了。他老得太快了，军队强制卸任的年龄是五十岁，他直到五十岁才从元帅的职位上卸任，今年也才不过五十七岁而已。五十七岁对于生活在3244年的人来说人生不过刚刚渡过了三分之一，他在卸任仪式上还意气风发，准备在离开军队后进入研究院。可是七年后再见面，那些东西从他身上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沉闷、苦难的脸。在他身上应该发生了一些事，那些事让他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厉辰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他来。用于变装的投影虽然逼真，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缺陷的，仔细观察的话不难看出来。
　　“是的。”
　　厉辰回答他，他已经准备好了进行一场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