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东水逆流

7、葵花点穴

　　发完，他斟酌了一下语言，想拉上叶弦歌一起下山，没成想他一转身，叶弦歌就站在他的身后，神色淡淡看着他。那眼神犀利，洞察人心。
　　“吓死我了。”他往后跳一步。

　　“走吧，下山去你学校。”她撇了撇柔顺的头发，任由山里的晨光洋洋洒洒落在头发上，推开门，先走一步。
　　“好……嗯？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齐舒云惊，“你在偷听我打电话！”

　　叶弦歌站在门外挑眉，懒洋洋道：“这还用偷听吗，你讲话声音那么大，事情都写在脸上，谁看不出来。”
　　“有那么明显吗？”他摸着自己的脸，作深思状，见叶弦歌转身了，急忙喊：“等等，我拿点祛除邪祟的东西，你先等我一下。”

　　叶弦歌回头，无奈看着他一头钻进他说的实验室的屋子。
　　也不一定是除鬼，还要拿什么东西。
　　她站在墙角的阴影里，敛起眸，若有所思地敲打着手指。

　　听齐舒云刚刚和那金属盒子的对话，她初步判断并不是恶鬼出没，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死亡了十九个人，偏偏全是阳临大学里的人遇害，昨晚死亡三个，也就是说前些日子断断续续死亡了十六人。

　　她自己本身就是鬼王，对自己子民的秉性了如指掌，如若恶鬼要杀人，要么就杀个痛快屠尸千里，要么就有目标地杀死仇人，等怨念消散重入冥界轮回转世。
　　像这种无目的地，断断续续杀死一个学校里的十几人，怎么看都像是某些人类在狩猎——是的，就像她昨天看的电视剧里面的连环杀人魔一样。

　　她之所以这样想还有一个原因，齐舒云曾和她说过，近千年来世间几乎没有恶鬼作祟，具体原因玄门摸不清楚。
　　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人类死亡，只有去现场看一看就知道了。

　　而她从鬼界出来是为了寻找自己的族民，必须要找到一些知道消息的人或者鬼问一问，很明显飞山上是不会有她想要找的东西的。
　　所以必须下山。

　　很快，齐舒云从屋子里出来，他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拍拍腰上鼓鼓囊囊的百宝袋，“稳了，走吧，下山喽。”
　　这么高兴？叶弦歌慢悠悠跟在后面，让他在前面引路，却见他在原地站着，从百宝袋里抽出了一把画着山前雨的油纸伞，撑开给她打上。

　　咦？
　　叶弦歌歪着脑袋看齐舒云的百宝袋，这么小的袋子，上面也没有法术波动，怎么能塞下一把伞的？
　　她还没问出这个问题，就见迎面走来了齐舒云的小师叔。
　　齐舒云把伞塞到她的手里，上前和小师叔交谈几句，千保证万发誓，终于说服小师叔让他下山了。

　　“小祖宗，别在外面又把自己搞伤了，要是山下事情不好处理就早点溜回来，本来就应该是元阳该管的事儿，别到时候它不管，我们管了还要被说。”
　　“照顾好叶歌同学，你们要不吃个早饭再走？”
　　齐舒云一想到那素的连点儿油水都捞不出来的饭，疯狂摇头：“叶歌她吃不惯我们这里的饭，我带她去山下吃。”

　　被甩锅子的叶弦歌微笑，是吃不惯，她更喜欢吃厉鬼呢。
　　小师叔遗憾美味的早饭他俩享受不到，絮絮叨叨送走他俩。

　　*

　　下了山，走在公路段两旁，看到天上飞来飞去的公交车和车水马龙的高速，叶弦歌面上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色，不动声色观察着这个一千年后的世界。
　　这……这变化也忒巨大了点吧。

　　她记得自己沉睡之前，整个世界能走的路是人脚踩出来的，最快的车是套上八匹骏马拉的。
　　怎么现在已经离谱到大家坐在铁盒子里、可以在天上飞了？

　　旁边撑伞的齐舒云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好心介绍，“这个叫公交车，速度比马路上的小汽车快很多，因为它是用飞的，我们等下就坐这个。”
　　叶弦歌蹙眉，疑惑不解，“我没有察觉到法术波动痕迹，这些大铁盒子……公交车是怎么飞起来的？”

　　齐舒云顿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解释，拉着她坐在公交站牌旁的长椅上，娓娓道来：“这要从第二次工业革命莱特兄弟发明飞机说起……”
　　听了半天，叶弦歌微微颔首，轻声：“他们为何不修炼，御物飞行在国外不流行吗？”

　　……这是个好问题啊，是他们不想修炼吗？
　　齐舒云被问得噎住了，“额，要不恩人你以后有机会去阴曹地府找到那俩兄弟问问？”

　　想到普通人没有几乎门路接触玄门修炼，她感慨一声：“这技术造福黎民，是比御物飞行好很多，普通百姓也可以享受到。”
　　一听这发言，就老帝王味儿了。

　　见她不再纠结莱特兄弟修炼不修炼，齐舒云松了口气，笑着点点头，看来叶弦歌作为鬼王还蛮关心民众的。
　　五分钟不到，一辆202公交车停在两人面前，齐舒云先上，在扫钱器前眨了两下眼睛。

　　扫钱器闪着绿色的光芒，辨别了齐舒云棕色的虹膜，滴地一声，柔和的女声从播音器中传出来：“请进，下一站玉江站，请扶好把手迅速入座。”
　　叶弦歌站在他身后，看他统共扫了两次，好奇地也探过头去，“这是给车马费吗？”
　　齐舒云：“聪明！好啦恩人，快找个位置坐，等下就起飞了。”

　　叶弦歌被齐舒云拉到后面有窗帘的座位上坐下，她先是感到身子随着公交车慢慢升空，然后一阵加速度作用在她的身上，使得她脑袋有点晕乎。
　　不过很快这股晕乎的感觉就消失了，旁边飞山的景色飞快从窗边闪过，她收起了观察那些景色的心情。
　　余光扫到前方漂浮着的路标时，她思考了会儿，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叫齐舒云教她认字。

　　这里的字虽然有些和她那个时候的字很像，但有些又完全不一样，她还是会看不懂那些字是什么意思。
　　生前作为曾经的燕国公主，她是有最好的夫子教导学习的，学习天赋也不差，再加上成鬼后几乎过目不忘，在齐舒云说清二十六个字母和拼音的规则后，她自学起来，学习速度飞快。

　　十五分钟后，公交车就到达了阳临市中心，速度飞快。若是私家车在地面上行驶，怕一个小时都到不了市区。
　　深陷学习不可自拔的叶弦歌被齐舒云拉出公交车。
　　“先去我家在的小区取个车吧，没有车在市区不方便。”齐舒云道。

　　他飞山派每年都有元阳和渡业两个门派缴费个营业利润的三成，而且不像另外两个门派那样招徒众多，全飞山门派上下只有几十个人要养，累积到现在早已是隐形的富豪了，在全国各处都有置办产业投资。
　　他买在阳临市的房子车子也蛮多的，齐舒云现在打算去的是市中心最贵的小区。

　　叶弦歌一袭飘然仙逸大红衣衫，走在他身旁，站在那高高撑起画着山前雨的油纸伞下面，与清俊的他一起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城市里穿汉服传播古代文化的人很多，市民早已见怪不怪，不过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子穿古装，她们礼貌地隐藏着自己的视线，可是余光一直往叶弦歌这边偷瞄。
　　“好漂亮，好像画壁里走出来的人。”有女生在旁边叽叽喳喳小声讨论，“这附近是有剧组在拍戏吗？”

　　她们自以为说得声音极小，没想到被议论的原主慢悠悠转过头来，目光淡淡落在她俩身上，那双目中有一瞬间的锐利让她俩心惊。
　　不过下一秒那锐利就收了起来，她勾起嘴角，漫不经心转过头去，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到她们这边。

　　“天呐……她刚刚是在看我们吧……好漂亮。”
　　另一个女生也被惊艳到，跟着重复，“好漂亮，她旁边那个男的是谁啊，我好想变成他呜呜呜。”

　　齐·那个男的·舒云摸摸头，看叶弦歌在四处环顾，问：“怎么了？”

　　“无事……”叶弦歌摇头，停了一会儿说：“剧组是什么东西，拍戏又是什么？”
　　她像是一个初生小白，来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间，试图了解这些新鲜玩意儿。
　　两人一边走着，齐舒云一边给她解释着。

　　哦，原来昨天在小金属盒子上看的电视剧就是剧组拍的。
　　嗯，拍戏是用能记录影像的机器将演戏的人记录下来，如果她那个时代有摄像机，那燕国的独门杂技也能流传到现在。
　　这里短短一千年，发展的速度竟然比前面几千年还要快，匪夷所思中，她又觉得有些欣慰，起码这里的人因为科技发展过得很快乐。

　　齐舒云特意取了一辆玻璃遮光度高的汽车，把叶弦歌塞进副驾驶里，他坐在驾驶座，弯过身来帮她系安全带。
　　她那热乎乎的鼻息毫不避嫌地洒在他的脖间，比暖和的夏风比起来不遑多让，激得他微微颤抖了下。
　　手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抬起睫毛，棕眸惊异着落在叶弦歌绮丽面孔上。

　　“你……你变得像个人了。”昨天中午还是一个冰冷的尸体，现在，呼吸之间居然是灼热的温度。
　　叶弦歌挑眉，啥意思？不能因为她是鬼，就骂她不是人吧？

　　*

　　阳临大学就在这附近，叶弦歌坐在车里，视线穿过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很快就看到一个写着“阳临大学”的石头。
　　十几栋六层楼坐落在石头后面广袤的土地上，而此时在石头后面的铁门附近停了两辆警车，三个穿着黑色警察制服的男子正在盘问学校的保安。
　　齐舒云将车子开入校园，打算去找一个停车位，突然被那三个警察给喊住了。

　　“等等，现在不能随便进出校园，请你停下。”那三个警察中最身高马大的走了过来，敲了敲已经停下来的车窗，车窗黑得几乎看不清里面坐了几个人。

　　齐舒云放下车窗，笑着回：“这是要封校吗？一夜之间死了三个人，前面那么久的时间都没有查出凶手，现在封校就有把握查到了？”
　　“你怎么知道……”那警察皱眉，他不知道这个男生怎么知道昨晚死了三个人，明明这消息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封锁了，怎么还会有不相干的人知道。

　　另外两个警察听到齐舒云的话也走了过来，他们谨慎地互相点头示意，齐刷刷盯着齐舒云，“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是校长请我来的。”齐舒云微笑。

　　那两个门卫也上来七嘴八舌，“今天校长确实打电话来说让齐舒云进校园，说他可能有办法找到凶手。”他俩明显认识齐舒云，还悄悄打个招呼。

　　四处查看，不止作案手法没有摸清楚，甚至连凶手的一个面孔都没拍摄到、一个指纹都没找到，这群警察早就没有了法子。
　　他们想不通，为什么在智能摄像联网的年代，还会被凶手捉到监控的漏洞为非作歹。
　　瞧着眼前年轻人这么年轻青涩，他们自然也不抱希望，警局都查不出来的事情一个毛头小子能有办法？
　　搞笑。

　　两门卫看着这三个警察还拦着车，不禁着急解释，“齐同学很厉害的，以前他就是我们学校风水专业的学生，万一真的是什么脏东西，他真的有办法找到的。”

　　呵，居然还是个玄门术士，这下警察们更加不信齐舒云的话了，就算是要玄门中人来除邪祟，那也该是和官方合作的元阳或者渡业两大门派的人，像这个男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来的骗子。
　　“还是不能让你们进去，里面正在查案，你们进去就是添乱。”他们的语气很不客气。

　　这时候坐在车里的叶弦歌不耐烦了，她将目光从手机识字页面上移到外面三个警察身上，眯着眸，声音冷且锐利，“定！”

　　三个警察阻止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大眼瞪小眼，试图发声却连声带都无法震颤，眼中尽是惊恐神色。
　　怎么回事儿？身体怎么动不了了？隔空打牛之葵花点穴手？

　　叶弦歌施展法术后，声音有些疲倦，扬起下巴道：“进去吧，一刻钟内他们动不了。”
　　齐舒云目瞪口呆后扯了扯嘴角，冲着那三个倒霉蛋摇摇头，粗暴，是真粗暴，但他好喜欢。

　　两门卫围着那三个警察啧啧做声，语气欠儿欠儿的，“都和你们说了齐同学很厉害的，你们不听，现在不能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