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恋人》温融

5、(五)

　　许芮的心里有很不祥的预感。
　　在十点半过后，黎棠醒来了，他眼睁睁看着她恍然大悟，看着她悲伤，看着她哭泣，看着她绝望。
　　“我不喜欢见你哭，我爱看你笑。”
　　可是她的泪啊，止不住地掉。
　　许芮紧紧抱住她，任她靠在他怀里，哭湿他的外套，她的泪不止一次落入他心里。
　　当黎棠哭累了，许芮去找了些洋葱熬汤。
　　当他喂她时，她并不抗拒，只是抗拒那汤。
　　“为什么熬洋葱，我不喜欢洋葱，从小到大。”她的声音已经沙哑。
　　“有人告诉我，洋葱熬汤可以补眼泪。”
　　“怎么可能？为什么？”
　　“就像吃肝补肝一样吧，切洋葱掉眼泪，所以洋葱汤补眼泪。”
　　黎棠终于“噗嗤”一声，笑了。
　　汤很暖，似乎真的可以补眼泪。
　　“所以，你要听一听我的故事吗？”黎棠十分平静。
　　许芮只是点了点头，他在看着她。
　　“十八岁，哦，不，十八岁已经过了，我高考结束，考上了大学，九月二十四日，我去报到，路上出了车祸，去世了。”
　　可我不是鬼魂，我只是执念，是对于可以为所欲为、刁蛮任性的的大小姐的向往，是对于可以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的向往，是对有个哥哥宠我的向往，还有对要见男神一面的向往。”
　　“所以你来了。”
　　“是的。”
　　“所以，不要走了。”
　　她已经陪他度过了二月、三月，四月，罚她陪他接下来的每一个月。
　　担心黎棠会难过或离开，许芮几乎与她形影不离。
　　五月，现在的环境已安全好多，许多高中已经开学，现在的黎棠应当还在为高考拼搏吧。
　　许芮在一家叫“The Only”的花店订下一束花，每天一束花，不同的，美丽的，生机勃勃的花束，不大，只有一握大小，但却很精致，且每一束花的左上角都有专属的情话卡片，很独特。
　　他们说，女生都很喜欢。
　　的确，黎棠也很喜欢。
　　她还喜欢他的签名，所以他签了一本子给她。
　　她喜欢他作为明星时的光芒，他就给她弹吉他，唱歌，或是弹钢琴。他有时会找一些著名的台词来念给她听，她的眼中全是星星。
　　可是黎棠知道，她没有多长时间了。所有执念一一实现，她也渐渐虚弱，她不得不离开他了。她要放弃她的管家，她的骑士，她的哥哥……她要放弃许芮了。
　　大约已经到了复工的时候，许芮这几天有一点忙，有一天甚至一整天未见人影，夜里八点才回来，他说：“抱歉，久等了。你是否愿意同我去一个地方？”
　　黎棠微笑着点头。
　　他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可不可以，牵你的手？”
　　她微微地仰起头去看他，似乎有些惊喜，又有些迷惑。
　　许芮等不到她的回答，只好自作主张地握住了她的手。
　　他说：“那个地方不在这里，你要牵我的手，才会安全。”
　　骗子。黎棠在心里暗暗笑他。
　　大约快到目的地时，许芮取出一条丝带，轻轻地蒙住了黎棠的眼睛，黎棠也很顺从。
　　他说，这才是惊喜。
　　她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她有许芮，许芮带着她走，她一点儿也不害怕。
　　停下脚步，丝带被取下，黎棠看见了许芮，看见他的微笑，看见他身后的烛光。
　　她任由许芮牵着，走过由蜡烛围成的路，路的尽头是一束花，它都比平时的花束要大很多，要抱着才拿得住。
　　许芮将花束递给黎棠，她看见粉色的玫瑰，还有其他的花朵，他说，这叫“挚爱”。
　　“我不晓得这算什么缘分，可这一定是单属我们的缘分。棠棠，我深爱你。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坐着吹吹风也好，我喜欢看你笑，喜欢为你种玫瑰，为你剥橘子，我喜欢你的刁蛮任性，喜欢你的小脾气，我还喜欢照顾你，喜欢为你弹琴。所以，你要不要忍一忍我的坏毛病，要不要感受一下当许夫人的感觉，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哈！”黎棠强忍住泪水，说：“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
　　“我爱你，棠棠，如果你只是喜欢我，我会难过。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爱彼此。我已经把挚爱送给你了，你不准备收下我的一辈子吗？”
　　没有未来了。黎棠在心里想。拒绝吧，没有结果的。可要怎么拒绝呢？
　　那就放肆一下吧，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剜他的心吗？让两个人都痛苦着，直到自己消失？他会多难受呢？
　　……
　　“那好吧，我勉强做一下许夫人，勉强收下你的一辈子，等本小姐心情好的时候，再勉强爱你吧。”话一说完，黎棠就踮起脚来了吻了许芮一下。
　　好不容易告白成功的许芮终于因为这一亲醒过神来，他低下头去，亲吻他的女孩，就像他无数次设想的那样。
　　微风轻轻拂过，天上的星星藏进云里，烛光在一跳一跳的。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烟在远处升起……
　　后来，她躺在摇椅上晒太阳，他为她画画，她偏过头来问他：“所以，你那几天没在忙工作，在准备那个？”
　　“怎么？”
　　“哼哼，也不晓得这是你第几次准备了。”网上有传许芮谈过一次恋爱，还在大学的时候。
　　“棠棠，你是我的初恋，真的。”
　　“我没早恋，所以你绝对是我的初恋……所以，传言不可信哪。”
　　天空蔚蓝，白云悠然。檐下的风铃清脆作响，两人相视而笑。
　　画毕，黎棠凑过去看，画中的她躺在玫瑰之中，慵懒、安然。
　　她轻轻地倚在许芮身旁，许芮去牵她的手，她便顺势与他十指相扣。
　　他想抱她，却被她躲开。她像一只狐狸般狡猾地笑着，刁难地说：“许芮，你猜你在我心里是什么颜色？猜对了才许抱，猜不对不给抱。只有三次机会哦。”
　　许芮无奈地说：“白色？”
　　“不是。”
　　“黑色呢？”
　　“也不是。还有一次机会啦。”
　　“橙色吗？”
　　“不是你的应援色啦。”
　　“那是什么？
　　“是蓝色。”她抬起头看天空，许芮也随她一同望去。
　　“为什么会是蓝色？”
　　“因为你就像蓝天一样。”
　　“那你就像白云一样。”许芮刮了刮她的鼻子。“蓝天永远和白云一起。”
　　“可是，白云总会飘走，总会消散。”
　　“所以蓝天才会努力把 张开怀抱将白云困在里面，无论白云飘去哪里，它都逃不出蓝天的怀抱。”说着，许芮轻轻地抱住了黎棠。
　　他说：“你看，你也逃不出我的怀抱吧。”
　　她将头轻轻地靠在他身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耍赖。”
　　“那好吧，公平起见，你猜猜你在我心中的颜色，猜对了我给你做饭，猜错了，就罚你主动来亲我，同样三次机会。”
　　“好吧……白色?”
　　许芮摇了插头.
　　“红色！”
　　“ 不是。”
　　“嗯？那是……橙色？”
　　“对了。”他飞快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得意地说：“棠棠真聪明。”
　　“你……要赖皮！”
　　“反正都要做饭，我就讨一点利息。”
　　“哼哼！”黎棠推开许芮，十分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你就不要听一听理由吗？”
　　“你说，为什么是橙色的?”
　　“因为，我们棠棠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小太阳，我只想围绕你转，看着你发光发亮……因为我最喜欢橙色，我最喜欢你啊，傻瓜。”
　　“如果我是傻瓜，你就是笨蛋。笨蛋才喜欢傻瓜。”
　　“所以我们是天生一对啊。”
　　“可他们说，一个人一生中会遇见红玫瑰与白玫瑰，若我是红玫瑰，你以后会不会有一个白玫瑰呢？”
　　“我的花园只种红玫瑰。”
　　“那么，如果我算你的朱砂痣，你会不会拥有白月光？”
　　“不，”他用坚定的眼神向她承诺，“我只要我的白云。”
　　“我拍过许多戏，也有过一些绯闻，但是我没谈过恋爱，我没有对谁动过心。那些女明星再美再好也不及我心中的一个你，我不需要你做我的朱砂痣，因为那只是回忆，是得不到的，我要等你到法定婚龄，我想你做我的妻子。”
　　“可我做不了你的妻子啊。”她终究不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他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如果我在车祸之前就救下了你呢？”
　　“不可以。”
　　“为什么?”
　　“那么，你又会不会因此而忘记我呢？”
　　他没有说话。
　　“我有你爱着，宁愿不要活着。如果只有我记得，那会多痛苦，如果我们都不记得，那又有什么证明我们爱过呢？”
　　“可是只有我记得，不痛苦吗？失去你不会痛苦吗？”
　　“许芮……”
　　他亲吻她的额头，像每一天的晚安吻一样，像每天的早安吻一样。
　　时间太短，从不该浪费在这样的事上。
　　他说：“你有一点矮，我低头弯腰刚好就可以吻到你，我在抱你时刚好能让你听见我的心跳声。你不晓得我在吻你时心跳有多快，所以后来才要抱抱你，让你陪着我一起心动。”
　　她起初只是笑，后来才开口说：“那么真是不好意思了，其实我的心也跳得好快，只是你听不到，怕你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