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恋人》温融

2、(二)

　　许芮一直守在黎棠的身边，等到第三天上午大约十点半时，黎棠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许芮问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黎棠一脸茫然。
　　许芮指了指床头柜靠的墙上挂着的照片，“因为这是我的房间。”
　　“什么？你的房间？“黎棠拿起枕头狠狠砸向许芮，“这是黎家，是我棠大小姐的房间，你怎么敢这么胡说？”
　　“棠大小姐？”
　　“许管家！你是疯了吗？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许管家？他想他真是疯了，好端端请了座佛来。
　　刚把照片及他的所有物品搬去客房，许芮又听见了黎棠的叫声，他急忙赶下楼去。
　　大小姐生气地看着他，“小芮子，我的早饭呢？”
　　小芮子?!!
　　许芮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出一个笑容，“马上做。”
　　“煎蛋要糖心的，少放点盐，香肠煎香一点，牛奶不要太烫。”
　　果然大小姐。许芮在心里默默吐槽。
　　吃完早饭，黎棠又要吃水果。
　　许芮听着黎棠一个又一个的挑剔：苹果不甜、香蕉没水分、柚子不甜、圣女果酸……
　　“那你要吃什么？”
　　“我喜欢橘子啊，小芮子你怎么会不记得呢？”
　　“你记得橘子，还有呢？你还记得什么？”
　　“记不得了，大小姐才不需要记得。哼哼，我大小姐现在要吃橘子！十分钟买不回来就扣工资！”
　　“好的，大小姐。那你记得不要出门，出门太危险。”许芮可不敢让她离开许家，黎棠就像个瓷娃娃，会一秒碎掉。要么待在许家，要么牵着他的手，许芮相信，棠大小姐绝不会想与他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那么，请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哼哼，我才不出门，大小姐才不出门。”
　　大小姐的脾气很大，但内心却很幼稚。她会埋怨许茵买来的橘子长得太丑，然后吃得香甜，她会要买许多好看的布娃娃摆在房间里，并且换了许芮喜爱的深蓝色窗帘，没错，换成粉蓝格调，还有小花与蕾丝。
　　最令许芮崩溃的是，有一天清晨，黎棠拿着他忘在床底大箱子里的内裤问他，“这是什么？是给我用的吗？”
　　后来那个箱子清空了，又装满了一箱的糖。
　　……大小姐爱吃甜食。
　　大小姐一天要喊十几次的“小芮子”，许芮似乎都习惯了，他觉得他就像在养一个女儿一样，黎棠总是在沙发上睡着，如果许芮不将她抱回房间，那她第二天八成会感冒。
　　黎棠不爱吃药，许芮要哄上一个小时才行，吃完药就要喂糖豆。
　　不仅如此，黎棠吃完药之后总会生无可恋地问许芮：“你为什么不给我盖被子呢？小芮子。”而且不厌其烦。
　　昨天黎棠的感冒才好，今天她就又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身上穿着纯白的连衣裙，这是她这几日的战果，包括一柜子的裙子，大衣。
　　许芮怕总是拿快递被狗仔拍到，于是拜托经纪人去拿，经纪人后面已精神崩溃了。
　　想到这里，许芮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将黎棠轻轻抱起，女孩很轻，男孩的动作也很轻。
　　许芮看着怀里的女孩，她乖得像一只猫。
　　许芮曾养过一只白猫，叫胖胖，后来被私生饭害死了，于是他十分痛恨私生饭，所以一开始对黎棠那么排斥。
　　小猫大小姐。许芮在心里这样叫她。
　　把黎棠抱回房间，许芮为她掖好被子，大小姐会踢被子。
　　刚一下楼，经纪人就来了。
　　又是一件包裹。
　　“小芮，你不解释一下吗？上次我不小心看到快递上写着女裙，我还半信半疑，这次又是布娃娃，你是恋爱了吗？为什么不说？”
　　“张姐，我没恋爱，这是……我准备领养一个女儿。”
　　“领养？你没开玩笑？”
　　“嗯。”
　　“那让我去你房间和客房看一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金屋藏娇。”说完，张姐快速进入了许芮的房间。
　　许芮刚赶进去就和黎棠来了个对视，刚睡醒的大小姐眼睛里还含着泪光，一脸茫然。
　　更像一只小猫了。
　　“小猫。”许芮轻轻开口，却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张姐回过头来看着他，一脸难以置信地说：“小芮，你还小，不过二十岁，不急于领养孩子，你这么布置也太……太少女了，领养的孩子也不一定喜欢。至于猫，你不是不敢养了吗？怎么……好吧，你喜欢就行。一切是我多想了，你好好休息，等复工再说。”
　　“嗯。”许芮一边应下，一边去看黎棠，小猫一副要炸毛的样子，许芮只好飞快地把张姐送走。
　　当许芮再次走进那个房间时，黎棠已经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她是谁？”女孩子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
　　“我的一个朋友。”
　　“她是不是看不见我？”
　　许芮莫名地心疼她，于是沉默不语。但黎棠并未放弃，把头伸出来继续问：“她为什么看不见我呢？”
　　许芮摸了摸黎棠头发凌乱的脑袋，像为小猫顺毛一样，他说：“因为你是小仙女啊，凡人都看不见你。”
　　“那你怎么看得见？”
　　“因为我是仙女的管家。”
　　“可我不是大小姐吗？”
　　“你是小仙女下凡变成的大小姐啊。”
　　她突然又问：“那你说要领养一个孩子，还要让她住我的房间?”
　　“没有，那是我唬她的。仙女的行迹不可以泄露。”
　　“那好，不然我会生气的。”
　　“哼！”黎棠突然失去了原先的悲伤，躲开了许芮的手，“你说的小猫是什么？”
　　“我……”许芮一下子就泄了气。
　　许芮想问为什么他领养孩子会让她生气，但还是放弃了。
　　“你像顺毛一样摸我！小芮子，本大小姐很生气。”
　　“那大小姐要什么？”
　　“我要晒太阳。”
　　“为什么生气要晒太阳？”许芮忍不住问。
　　“因为我是仙女啊，太阳会带走我的烦恼，你不懂。”黎棠昂着头，像一只倔强的小猫。
　　许芮为小猫买来了一车的玫瑰，要栽在花园里，那之前只是空地。因为黎棠晒太阳时问他：“我的玫瑰呢？怎么不见了？”所以现在要成为玫瑰园了。
　　黎棠躺在躺椅上看书，泰戈尔的诗集。
　　许芮在种花，红色的玫瑰。
　　正是中午，太阳很晒。许芮感到自己已经流了一头的汗，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双小皮鞋，同时，一顶帽子扣在了他头上。
　　他抬起头，小姑娘正抱着书，一只辨子在前，一只辨子在后。
　　风轻轻地吹着，蓝色的长裙与灰色的毛衣，比蓝天白云更温柔。
　　“帽子给你遮阳，好好干活，今天把鸡腿让给你。”小姑娘说得认真，许芮却忍不住笑了。
　　花帽子在他头上一点儿也不搭，但他一点儿也不想摘掉。
　　“进去吧，等会儿就吃饭。”
　　黎棠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回过头来喊他：“许芮！”
　　她很少这么喊他。
　　他抬头看去，他的大小姐笑得狡黠，指了指躺椅，懒洋洋地说一句：“别忘了搬哦。”
　　然后抱着书跑得飞快。
　　许芮笑意更深。
　　吃完饭后，黎棠发现了一个快递，拆开来，是两只小熊，新娘和新郎。
　　她抱好自己那只，把新郎递给了许芮。
　　许芮愣了好久才接过那只小熊，发觉黎棠想要上楼去，才突然问道：“为什么给我?”
　　“因为你是管家呀。”
　　“可这是新郎。”
　　黎棠一手搂着娃娃，一手叉插腰，十分傲娇地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才不是新郎新娘呢，这就是大小姐与管家！”
　　“可他们是一对儿啊。”
　　“那我们不是一对儿吗？”
　　许芮不再说话，他低下头去，耳朵却不可控制地红了。
　　清晨，不到六点，许芮洗漱完毕，拉开窗帘。
　　天还未亮，花园里却亮着一盏小灯，暖黄色的光照在小姑娘的身上。
　　借着这光，许芮瞧见了那个姑娘。
　　她也许是由于时间太早、天气太冷，也可能是没睡醒的缘故，黎棠穿着一双毛茸茸的鞋子，裙子外头还襄了一件驼色大衣，两只辫子极不对称。
　　她在浇花。
　　许芮静静地走到她的身边，小姑娘似乎没察觉到，依旧慢吞吞地浇花。
　　“你很喜欢玫瑰？”许芮突然问她。
　　黎棠吓了一跳，但很快平静，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许芮只觉得今天的大小姐比平时温顺了百倍，没有对他翻白眼，说话还温温软软的。于是他也就放松了许多，不经意便问道：“那你还喜欢什么？”
　　他想告诉她，她想要什么，他就给她。
　　梨棠停下了动作，思考了一下，说：“橘子。”
　　“除了这些，比如发夹之类的其他东西……有没有?”
　　“还有？嗯……许芮。”黎棠说完后，自己就马上摇了摇头，“啊，看来我身边真的没有什么人啊，怎么会说你的名字。”
　　许芮却猛然抬头看着她，他想起之前黎棠曾说过的话，他再次问她：“你为什么记得许芮？”
　　为什么记得？黎棠的头犹如裂开一般疼痛，“为什么记得？”
　　“因为……”黎棠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