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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004

      温小余睁开眼,盯着外面的蓝天和白云,傻傻地看了很久,久到顾一程跟医生聊完今天的恢复情况重新回到房间,局促不安地站在她面前。

      温小余这两天把前两次能回忆的情景都想了一遍,沉浸式死亡体验,让她狗脾气了两天,现在终于想通了,嘴角翘起来,一双水灵灵地眼睛看向顾一程。

      “你、你睡醒啦?”顾一程出厂人设好像不是神经病,他一开始看上去善良和腼腆,老实可靠。他是个贫困乡村里的男孩,亲人去世后吃着百家饭长大,那天他给村长二舅开车拉货,跟一辆车撞了。

      小汽车翻了两个圈挂在山路边,他的车拐了个弯安然无恙。他把三个人都拖进来货车里,一路踩着油门飙进医院大门。因为出了人命,警察已经连夜调查,小轿车上的行车记录仪虽然没开录音功能,但回放了一百零八遍,这起事故还是司机自己主责,超速加乱打方向盘。

      后面两小年轻,责任不大,男孩子好像不舒服,女孩子在给他顺气,跟司机说了什么,司机后面的情况开始不对劲,女孩子反应过来就紧张地看着司机,但全程没碰到司机的身体,也没有看上去大吼大叫的争吵。

      一个小警察是隔壁省靠过来的,不是当地人,所以他指着车内画面好气得问:“那姑娘好像在叫司机停车,他们是不是发生争吵了。司机怎么就猛踩油门了呢?”

      老警察摸了把耳边的头发,跟徒弟说:“那条弯沟本地人叫小魁星关,你看那有个小平台是来加盖,因为七几年那会这里刚通路,不熟道的司机过这道口容易翻车,专门加宽了一段,下面是用钢筋铁柱撑的。再到九几年,应该是九二九三那会,东部那些城市开始发展,这里是跑长途的道,一溜串的司机排着队走这条路。因为这边的小平台,能多塞一辆大车,晚上总有开迷糊的司机过来停车放水休息一下,可那几年结果不知怎么失踪了好几个人。”

      “县里特别重视这件事,调了专案组警察过来查,一查就是两年多时间,线索落小魁星关下面那个小村里,那村子藏得深特,是个民风没改的贫苦村,没当地人带根本走不进去,村里非常封闭,九零年初国家过来拉电线,被村民堵在外面不给进去,电线箱竖在三里外架过去的电线也就接到村口。”

      小警察听得入神,耳朵都竖起来了。

      “专案组去了好几次,他们村里有那种很老的土祭司,就觉得老祭司可能知道点什么,结果不知道是那个王八羔子传的风言风语说那个村的土祭司拿外乡人炼什么魂。”老警察想到当年的事情也觉得邪乎,抖了抖身体,对着小警察解释,“当然这只是传言,警察没这证据,只是深入调查失踪案。不过怪的是,警车去了两次,第三次去的时候,村子没了……”

      “师傅,啥叫没了?”小警察赶紧给人倒了杯水。

      “人走茶凉,整个村子空荡荡你,一个人都不剩下的那种没了。”老警察慢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叹气,“所以说这事邪乎,昨天出事的司机是本地人,咱本地人都不敢再那豁口停车。”

      小警察听了这故事,终于弄懂那司机为啥紧张了,但紧张归紧张,怎么就踩油门加速了,他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据说医院里的小姑娘已经醒过来了,她兄长飞过来交了医药费交代几句级走了,小姑娘说想在这里养好身体再回去。

      小警察准备明天去问问那个小姑娘,车里还有其他事情发生吗?

      至少另一个青年,早被他家里人接回去了,有之前的病理报告,智商有问题,这次车祸好像导致了应激反应,连夜带回大城市做检查去了。

      “你给我削个苹果。”比起第一天睁眼时的恐惧,跟顾一程相处了一周的温小余已经很镇定了,毕竟在对方手里死了两次。第一次是慌,第二次是怕,这都第三会经历这些事情,温小余觉得自己是烫熟的猪皮,千锤百炼地养除了强壮的金刚心。

      大不了,这次还是一死!

      第一次的记忆说实话除了死亡那块已经变得有些模糊,温小余日复一日地记着这人拿刀时的凶狠和阴鸷,但不太记得第一次他们初见时是怎么相处的,只不过总归和和美美快快乐乐的吧,不然他们温家得是被下了多重的降头才会把凶狼放进家门还认成干儿子。第二次没有这样温情一起生活的经历了,因为她一开始就掐死了和顾一程的相识机会,可人家还是摸爬打滚爬了上来,更是大摇大摆地进她家的门,锋芒毕露再没有第一次玩温水准青蛙的耐心了。

      温小余觉得这次,她要另辟蹊径。如果顾一程这颗炸弹迟早要炸,那她得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每时每刻地盯住他,看那团火星是怎么烧起来,炸得她粉身碎骨一次又一次地死而复生。

      “好、好。”顾一程也就二十来岁,长得漂亮俊美,还带着稚气未脱的青涩,修长的手指拿着刀,把苹果皮学成了一条长带,然后一块块切好放在搪瓷圆碗里,顾一程还用保温瓶里的温水泡了一下苹果才端到温小余这个喜欢颐指气使的娇小姐面前。

      碗是顾一程家里带出来的,土得复古,土得掉渣。温小余想不通,这都2021年了,怎么还有人再用90年代的锅碗瓢盆。

      但她看到没收起来的刀尖,就忘了那些土掉渣的东西,嘴角一勾,下巴一抬,虽然手指在床被下熟悉地都成了帕金森:“我手好疼,你来喂我吧!”

      顾一程脸皮一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温小余露着一口糯米白牙,笑得毫无顾忌的痛快:“我哥付你钱了吧,你要照顾好我呀。”

      顾一程给她摇床,然后坐在床边,就沾了一点边,最多屁股坐到两指宽度,端着碗,屋里没牙签,他也不敢用手拿,就拿刀尖小心翼翼地戳了块苹果送到少女嘴边。

      温小余真想仰天大笑,一个星期前拿刀捅我,一个星期后用刀串着苹果块喂我,这可真是天壤地别的人生待遇啊。她故意咬得极重,嘴唇压在刀刃上,顾一程一恍惚,温小余就把自己嘴巴割出口子。

      顾一程吓极了,装了苹果的碗床头一放赶紧出门叫医生,医生急吼吼过来,这可是出了大价钱住特需VIP病房的有钱小姐,结果现场一看,笑歪了嘴:“没事,这么小的口子,注意这点就行。”他打趣这个青年人,眼里带揶揄,“没见过你这么紧张,把人家当你小媳妇了啊?”

      乡镇结婚早,顾一程虚岁20,实打实十九,跟王楚霄同岁,但在他们这个小地方正值婚配巅峰,处完对象摆好酒席,明年抱娃后年领证。

      “没有没有,不是,我——”顾一程红着一张脸拼命的摇头,眼神都不敢去看听到这句话的温小姐。

      温小余捡起顾一程丢在被子上的小刀,顾一程离得远了,她就自然的不抖了,她觉得这毛病不行,得治,而第一世的顾一程也这么害羞过吗?可她是真的不记得了当时他们怎么相处的,唯一很肯定的是,她是宋城温小姐,脑子里都是吃喝玩乐买包逛街,对这样衣着朴素到打补丁的乡村青年最大的兴趣,也就是救命恩情下的可怜。

      就像可怜一直品相完美的宠物狗流落荒野城郊,跟那些凶狠强壮的流浪狗抢地盘争食物的恻隐之心。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温小余的兴趣都在顾一程身上,恨不得把这变态劈开一块肉一块肉地研究他。于是她忍不住笑畜出声,她一笑伤口就疼,然后窝在枕头上抽气。

      顾一程赶紧过来,他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去呢,跟个苹果似的,眼神紧张得不行:“怎么了,伤口疼了吗?我,我去叫医生!”

      “回来。”温小余眯着眼睛叫住对方,医生办公室还没走回去就被你叫回来,还不一定怎么编排我们,温小余不介意看到顾一程出丑,但她更希望是自己动这个手。

      趁着这人还是好心大哥哥的出厂人设穿得这么严实!她要使劲折腾他!

      “要不,不吃苹果了吧?”顾一程以为温小余疼痛是吃苹果害的,把苹果碗挪开了点。但他被对方看着,手脚都不知道怎么安放,顶着一张红透了脸皮,小声说,“想吃糖吗?”

      要不是怕在牵扯到伤口,温小余又要笑了。

      他喜欢演戏,我陪他演,不就是看谁把真善美社会好青年的皮穿得更漂亮吗?温小余心里嘲讽,面上却温温柔柔,她床被下攥着小刀的手,又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顾哥哥,你过来,我不吃苹果了,我想喝水。”

      “好。”顾一程连忙去倒水,刚想递给对方,想到她手疼,就站在旁边弯着腰,搪瓷水杯灌了适合的温水推到女孩子嘴边。

      小姑娘低着头就着他的手轻轻喝了一口,然后抬起头,扣着削苹果的小刀的手用力一推,娇滴滴地说:“不喝了。”

      顾一程手上一疼,才见到小姑娘手心里横着他的水果刀,他赶紧拿起来:“小心刀。”他的紧张全用在小姑娘的白白嫩嫩的手心有没有被利器割伤,完全忽视了那不正常的颤动。见她没事,顾一程才舒了口气,只是又忍不住问她,“吃糖吗?”

      “不吃。”温小余摇摇头,她又不是小孩子,吃个什么糖,舌尖抵着虎牙磨了磨,心想,老子想吃的是你血肉!还有这不争气的手,如果刚才不抖,一定能切进他皮肉里,才不会留这么浅一道痕迹,好气!

      顾一程好似有点失望,他坐在旁边看护的凳子上,这才想起自己手臂上的划伤,站起来拿着小刀进了病房里的卫生间,伤口很浅,开着水龙头冲了两下就洗干净了,小刀也洗得干干净净收了起来。

      他在镜子前站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大白兔奶糖,举到眼前看了一会儿。他给温小姐买水果的时候,小卖部货架上有放着这种奶糖,一袋没几粒,他从没吃过,但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他在货架前站了很久,买了一袋,每天往裤兜里塞几颗,就想给她吃,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这次好不容易说出口了,但人家不要。顾一程拆了包装尝了一颗,很甜,他讨厌吃甜食,嚼了两下吐到马桶边的垃圾桶里。

      外面温家小姑娘在外面叫他,顾一程把剩下地大白兔奶糖都扔了才出去。

      温小余在撒着气,说屋里闷,要坐着轮椅去外面转转。

      顾一程不想她出去,外面正中午,太阳特别毒辣,屋里头多舒服,有空调有收音机还有电视可以看,但他舍不得直接拒绝小姑娘,怕她不高兴,就点着头说出借轮椅。人在病房外面的走廊来回转了十分钟才推门进去,告诉温小余:“轮椅都借光了。”

      温小余从来没想过他连这种小事都耍心眼,她本意只是折腾顾一程,外面这么热,她才不想遭这罪,真到了门口,她也会让顾一程把她送回来。坐轮椅肯定要顾一程扶着抱着上下,温小余在锻炼自己习惯和他近距离接触。不然顾一程一靠近,她这帕金森毛病停不下来的手以后还怎么报仇啊!

      还没等温小余想到新的折腾方法,电话就响了,她手机放在小餐桌上,是顾一程放过去的,说手机有辐射,放在床边不好,要用的时候顾一程就拿过来给她。

      温小余看到了王楚霄的电话,王楚霄有个手机诺基亚的,按1就是给温小余打电话,她一接通就听到对面撕心裂肺地干嚎,王楚霄在发病,他大概没意识拨了过来,除了他的声音还有他爸和陌生的声音,但没人发现他打了电话。

      手机里的声音叫得太凄厉,都快直接冲破音量上限,就连站在床位的顾一程都听一清二楚,他有些好奇地看向手机。

      温小余不想他听见王楚霄的病情,就打发他出去买耳机。然后自己在房间里静静地听着,他们应该在一个诊所里,王楚霄应该是被什么刺激到发作了最后给他打了镇定剂才让他安静了下来,他爸王传声和医生对话了很久。

      温小余也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原来王楚霄在傻之前,先是个疯子,她之前一直以为王楚霄犯疯病是被车祸刺激的。

      “他现在伤人的意愿很低,他自己也在努力控制。”温小余听到那个医生循循道来,“我觉得他的情况比十一年前好太多了,我有个老师在北港那边开了一个心理实验室,我建议你带他去看看,心理训练是也是一种治疗方向,只要他能控制的好,在上下一个范围内,他就是一个正常人,最新的数据百分之……”

      这就是当初王楚霄被带到北方的原因了,把他当不服管教的小狗一样重新训练,把他的咬人又伤己的獠牙藏起来,在顾一程出现之前,王楚霄确实训得有模有样的。

      王传声和医生的声音远了,估计是出去了。温小余听了一会儿没其他声响正准备挂断,突然听到一个轻轻的哽咽的声音,他被打了镇定剂不再闹腾了,就小声的一遍一遍地叫她:“小鱼,小鱼……”

      温小余听了好久,终于慢慢“嗯”了一声。

      “我好疼。”对方在电话的另一端委屈得抱怨,“我好想你。”

      温小余垂着眼睑,过了好久才一字一句地开口:“王楚霄,你要等我回来。”她停顿了下来,握紧手机,很认真地重复,“不管发生什么,你要等我回来,不然我们以后就不是朋友。”

      顾一程每次捅完王楚霄再对付自己,凭借上两次倒霉经验,温小余觉得自己掌握了某种规律,两个人相处都至少能活着,三个人碰面才是死亡开始的导火线。所以这次她要把两人都放在眼皮子底下,趁着顾一程没权没势还没爬出头,趁着王楚霄疯疯傻傻不懂事。

      不就是驯恶犬吗?鞭子加糖果,谁不会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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