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桑桑》温昔

14、又见

　　014

　　循着这个问题，郁桑回忆起自己那天藏在他口袋里的小鱼干。
　　是因为这个，才猜到她爱吃吗？

　　她点点头，说：“我喜欢吃麻辣的。”

　　黎泽森：“嗯。”
　　他忽略室友们震惊的目光，继续平静道，“一会儿我让阿穆把你联系方式推给我，我加一下，等论坛整理好，你先做测试。”

　　郁桑虽惊讶于他话题的转换速度，但没有多加思考。

　　她吸吸鼻子，把头往书桌上贴一些：“那我不会徇私舞弊的。假如你没做好，还是能发很长的标题在上面，我就给你打回去。”

　　黎泽森：“……嗯。”

　　“黎泽森，”郁桑摸摸自己的耳骨，说，“你加我吧，我过半个小时再同意，这样显得我高贵。”

　　黎泽森：……

　　——

　　挂完电话，郁桑望望一旁围观的室友们，唇角扬起一抹灿烂的弧度：“塞翁失马，因祸得福，今晚我肯定能睡个好觉！”
　　三人：……

　　黎泽森把电话还回去，继续搞自己的代码。
　　一旁的厉昱往他身旁凑一些，嬉笑道，“阿森——”

　　黎泽森：“别这么喊，像港剧里的小弟。”

　　厉昱：“……什么时候还有偶像包袱了，那喊森哥？”“好像也不太行……有点像□□。”“你家里人一般怎么喊你？你名字有什么寓意没……”

　　温穆眼看话题被他越扯越远，怒其不争地轻啧一声。
　　果然，智商这个东西，不是人人都有。

　　——

　　郁桑成功在这个夜晚失眠。
　　她先是看到黎泽森的好友请求，盯着他头像研究一会儿。

　　他头像是风景照。

　　一轮将升未升的太阳出现在山尖。
　　四面八方是黑暗，但中间那束光却耀眼。
　　重点是这束光里好像藏着一株植物。
　　玫瑰？

　　郁桑不确定，但她确定这是一个黎明。
　　因为姓黎，所以用黎明之景当头像吗？
　　那如果以后能和他在一起，她就找张黄昏图做头像。

　　从黎明到黄昏，想想就很浪漫。

　　可现在还不行。
　　现在她们只能算——普普通通的……朋友？

　　应该算朋友。

　　郁桑想：他会是个很好的朋友。

　　最终她还是没能遵循自己高贵的原则。
　　在他发送请求的第八分钟，她就点了同意。

　　他网名是LZS，郁桑给他改成三木。

　　改好备注，才开始做自己今晚的正事。

　　给林叔叔打电话，简单叙述今晚的具体情况，让他明天到学校来一趟。
　　接着翻出黎泽森不久前送他的防狼神器。
　　那根防狼棒很贵，她很早就有一根一模一样的，是林子读高一那年用一整年的零花钱买的。林子买三根，一根送给葛婩，一根送给姐姐，一根送给她。

　　贵有的道理，不仅能做预防，还能在做预防的同时开启记录功能。

　　比如今天它就记录到一张一个长发女孩偷拍她们说话的照片。

　　郁桑把那张照片导入手机，盯着看几秒，还是没把它发给需要收集证据的林叔。

　　今晚最后一件事，她约了明天想要亲自见一见的人。

　　——

　　黎泽森赶在黎明前把网站修复好，他复制网址发给郁桑，然后戴上眼罩准备和室友们在网吧安静的等待天亮。

　　“叮——”
　　不久，手机震动一声，他睁开眼。
　　指节搭在屏幕侧面按键，解开锁屏。

　　屏幕上显示着几句聊天记录，最后一行是郁桑回复他的消息。

　　两个字。
　　【收到。】

　　一旁的厉昱正趴在桌子上打鼾，听到震动，如同梦呓般“哼哼”两声。

　　温穆没睡着，踢厉昱一脚，之后他抬头，看到黎泽森正握着手机发呆。

　　温穆说：“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

　　黎泽森没说话，但他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又发过去几个字：测过？

　　对面的郁桑回复速度很快。
　　【嗯。】
　　【厉害。】

　　黎泽森不再回复，他拿起一旁的外套，拎起书包起身。

　　“先走，”他对温穆说，“有点事。”

　　温穆：……
　　温穆很少见比他还言简意赅的人，他捏捏酸涩的肩膀，突然道：“如果是回学校，就帮忙给桑桑送份早饭。”
　　多余的话他没说，但两人交错的眼神却暗示一切。

　　——

　　郁桑在五点钟收到黎泽森的消息。

　　三木：【要是没睡，到宿舍门口一趟。】

　　她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字。

　　怔愣几秒，她下床，去卫生间刷牙，连脸都没洗就踩着拖鞋出宿舍。
　　楼管阿姨也刚打开宿舍大门，她打着哈欠冲郁桑笑：“这么早啊丫头。”

　　郁桑热情回应：“嗯，我出去一趟。阿姨早上好！”

　　宿舍旁边有个小花园。
　　郁桑在花园入口的石阶那看到黎泽森。

　　这天天色蒙尘，微弱的晨风吹乱少女的长卷发，她因为着急没有穿外套，只穿着一条奶白色的齐脚睡裙。
　　天生畏寒的缘故，脚上还套着两只睡前就套上的同色棉袜。

　　郁桑扫自己一眼。
　　粉色凉拖，长筒棉袜，风格真的有些过于混搭。

　　黎泽森安静的看着少女穿过天光，走到他面前。

　　“是来拆穿我的谎言吗？”郁桑有点心虚地说。

　　黎泽森微顿，语气有些轻：“是。”
　　他今天发给她的不是什么修复好的论坛网址，他发的是自己用代码构建的一张小鱼干图片。
　　她应该心情不好，没有点进去，但又怕被发觉，所以说：嗯。厉害。

　　郁桑很识趣的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那会网络不好，没做成测试。不过刚才网速一好我就点进去了，你好厉害，那个小鱼干的图片是你自己设计的吗？世面上没见过。”

　　黎泽森低头看着她，面前的这个女孩耳朵竟然被冻红了，尽管温度不算低。
　　她两只手正缩在衣袖中，在认真地和他做解释。

　　没有人会比她更真诚。

　　黎泽森看她收住话，把书包里的一件新的外套拿出来，搭在她手臂上，没有碰到她的皮肤。

　　“新的，你先穿着。”

　　郁桑呆呆点头，把那件沾着温度的黑色冲锋衣套在自己身上，裹住整个身体。
　　男士外套，对她来讲有些过大。
　　她把头往外套里缩一些，陷入沉默。

　　“你哥让我给你送早饭。”他突然说。

　　郁桑哦一声，语调有些闷：“我哥真是个好人。凌晨五点就让我早起吃饭，也不怕我揍他。”

　　黎泽森：……

　　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温度慢慢高起来，郁桑把自己之前的话接上，“买的什么早饭啊？我还真的有点饿了。”

　　黎泽森这才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随便买了一些。”

　　郁桑顺势坐在临近的石阶上，把袋子打开。
　　里面是用一次性饭盒装着的海鲜粥。粥的旁边放着一小屉包子。

　　“室友还没醒，我想就在这吃。”
　　郁桑拿了只汤勺，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粥。她一夜没睡，可又在这个清晨疲惫尽消。

　　——

　　上午的课程结束，郁桑接到林叔的电话。

　　林叔说她交代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版主会发帖道歉。
　　“小姐，这件事真的不告诉郁总吗？况且有一些细节我还没查明。”

　　“剩下的事我来处理。”郁桑斟酌几秒道，“希望林叔帮我保密。”
　　林叔是郁父的私人律师，让他来处理这些舆论，在郁桑看来总有些大材小用。

　　她又交代几句，切断电话，往学校南门的咖啡馆走。

　　余静怡已经在咖啡馆坐了半个小时，看见郁桑进来，她端起面前的冰咖啡轻抿一口。
　　该来的总要来。

　　郁桑坐到她对面，让服务员帮忙上杯温水。
　　“好久不见，学姐。”

　　听到这个称呼，余静怡目光微顿。
　　静默须臾，她笑了笑：“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郁桑平静道：“我记忆力还不错。”

　　服务员来送温水的动静掺杂进这毫无新意的对话。

　　余静怡沉默地打量着郁桑，忽而笑起来：“你变化不大。”

　　“学姐变化也不大。”郁桑神色清淡的回应，“只是样貌没变化不代表心境没变化。”说完她抿了口温水，把水杯放回桌面的时候，声音再次飘散开来：“你喜欢黎泽森？”

　　余静怡表情微僵，没料到她这么直接。
　　但转念一想，她的性格就应该这么直接。

　　郁桑没观察她的反应继续道：“听我哥说你是新闻系的，做新闻最基本的素养难道不是求实？”
　　顿了顿，她认真道，“你因为私人情感，因为想黑我，就断章取义。这样的行为和你接受的教育难道不相悖？”

　　余静怡被两句话问的顿时哑然。

　　郁桑看她沉默，把桌子中间另一杯温水推到她面前：“希望学姐不忘记自己学新闻的初心。”

　　她以德报怨，却字字珠玑。
　　余静怡不得不将自己满腹辩驳的话收回去。

　　“我晚上回去会发帖向你道歉，那几秒视频是我截取的，完整版没有删除。”余静怡说，“对不起。”

　　郁桑默一瞬，看向余静怡，故作轻松道：“对不起我收下了，既然现实中你表达过歉意，网络上就不必再多此一举。双重道歉我可吃不消。”

　　余静怡神情有些复杂，她不由想起高中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