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柚白茶》先梦桅

4、第 4 章

　　好像又回到了张林锐没谈恋爱的平稳日子，班上的成绩都不用担心是否会被高中本部录取，假期里偶尔相约图书馆一起自习，或是跟班上交好的同学一块出游。
　　更多时候傅宣是在家里，终于能不分时差的回复张林锐的各种消息，面对炎热的天气推脱掉许多游玩提议，在多条短信轰炸下勉强同意的几次傍晚去球场看他们打球，顺遍给几人带水。
　　假期内唯一的大事是傅宣生日这天，张叔叔诚邀他们一家到张家一块过，并且提出了将傅宣认作干女儿的提议，父母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几双眼睛对着傅宣等待着回应。
　　傅宣和张叔叔算不上熟络，初中三年带着弟弟在张家用过这么多次晚餐，遇到张叔叔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交流对话也是客套的出于长辈的关心。
　　不仅是父母，张林锐也并不惊讶，那么他在中间是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傅宣不年去多思考，借着这层关系她能获得的好处当然不用多说，这对于父母的工作发展，家里的条件改善……
　　犹豫了片刻，在场面陷入尴尬前，傅宣开口：“好的，干爹。”
　　傅宣杨着笑脸向张父敬茶。
　　像是一家人一样其乐融融的结束了一场聚会。
　　回到家父亲在她肩膀上仿佛是给出了什么认可一般拍了拍，令人作呕。
　　张林锐的朋友圈发着两家人的合照，照片里张林锐身旁的傅宣笑容牵强，这已经是她能扯出的最佳角度。
　　傅宣对张林锐一家人并不反感，只是面对自己父母谄媚的嘴脸时，像是不断提醒着自己是从泥潭借着力爬出来的蛆虫。
　　暑期最后一次和初中的朋友碰面，平时看起来和傅宣关系最好的女孩在只有两个人时有些抱歉的向傅宣道歉。傅宣有些迷惑，而后收到解释。
　　“之前张林锐说你是妹妹我们还以为是那种有好感认的妹妹呢，他交女朋友我们背地里还笑话你是个备胎来着，前几天看你们合照才知道真是妹妹，抱歉啊。”
　　原来她在他的朋友眼里是这样的角色。
　　“对了，还没跟你说生日快乐呢，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一对耳坠，耳洞是前阵子出来玩一伙人一时兴起一块打的，现在想来当时在银饰店张林锐大手一挥一人一对银耳坠时他们心里想的会不会是刚分了手带她这个备胎寻个开心呢？毕竟打耳洞这件事是他提的，大家也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都有几分舍命陪君子的决心。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傅宣双手骤然握住女孩的手，赤诚的目光让女孩的歉意更甚。
　　“本来就是我们对不起你。还好你不会跟我们计较。”
　　如果不是傅宣并不想撕破脸，她倒是很想问问刚刚道歉时说到从前的误会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有给过她计较的机会吗？
　　这个年纪的少年们喜欢一个人的眼神都太过明显，还学不会表情管理的她们在张林锐出现时不自觉扬起的嘴角，目光下意识的追随。
　　因为喜欢张林锐，而过来虚伪的道歉，选择背弃好友只为在妹妹这里搏一个好印象。
　　一样令人厌恶的惺惺作态。
　　傅宣顺利的直升嘉隅中学，没有深究是否有走关系，依旧和张林锐一个班级。
　　傅宣随父亲的基因在嘉隅这个南方小城的女孩子里算是高挑的存在，不过身高长到初二就跟定型了一样定格在168这个数字。初中毕业的暑假张林锐像是打了几针激素，原本身高和傅宣差不多的少年，打了一个暑假的球，抽条一般高出她大半个头。
　　因为需要前往军事基地进行为期一周全封闭的军事训练，傅宣准备的行李不少，没住过校的她在网上看了一众攻略后大到毯子床垫，小到创可贴棉签，费尽力气塞进行李箱里，背包里更是装了不少零食。担心手机会被收走，还准备了下好小说的老人机，和满是流行乐的MP3，最后犹豫再三还是扔了一本单词本进去，像是应付自己作为学生的良心。
　　开学这天傅宣父母依旧忙碌，倒是张父难得有空，带着张林锐一起来接她去学校，开学的一应手续也都陪同，跟班主任打了声招呼。在知道两人的兄妹关系后，座位表在线修改后两人的名字紧挨着。
　　同张父告别后就坐上了前往军事基地的大巴车。
　　张林锐一上车就被从前相熟的同学叫住，聊了几句就顺势在他身边坐下。傅宣本来就没打算黏着他，也不用想着什么借口跟他分开了，兀自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一周的军训麻木的过去，傅宣也同同寝室的几个同学认识了一番，加上平时几人吃饭洗漱都是一块的，熟络起来还是挺快的，只不过于她而言总是隔着一层客气。
　　她太漂亮了，漂亮得有距离感。
　　军训最后一晚，第二天是阅兵式，是一周以来难得不需要早起的早晨，最后一晚的教官巡逻也松懈下来，不止她们寝室，隔壁寝室的说话声也细细麻麻的落在耳朵里。女孩之间的夜谈，傅宣收获了这么一句评价。
　　傅宣也能感受到自己样貌的变化，这一点还要多谢和尚姣姣要好的那段日子，护肤打扮，傅宣这几年都没落下，特别是曾经让她产生强烈自卑感的肤色。有多注意防晒这一点在军训这几天被同寝室的同学们看得清清楚楚，身上任何一个裸露的肌肤傅宣都没放过。
　　高挑的身材和姣好的样貌，加上白的反光的肤色在太阳下一站，不自觉吸引着目光。
　　她虽然看着乖巧，但表情放松时面上没什么情绪，线条流畅的眉眼与骨相不自觉生出一股淡漠。
　　却又是个相处起来很轻松的人。
　　二次评价，室友们纷纷投赞同票。
　　又有室友跳出来说发现了傅宣的秘密，说她这么瘦的原因是她带来的零食都分给了她们，自己没怎么吃过，吃饭也永远吃不完。
　　傅宣失笑，其实是因为天气实在热的人没有胃口，半夜饿的时候又担心起床啃零食会吵到室友，硬是捱到了早上那股劲早过去了，于是又循环新的一天。
　　这一趟下来倒真是会瘦。
　　军训像是提前拉近班级同学们的关系，正式开学大家才正式作自我介绍时没有太尴尬，有人热场有人捧哏。傅宣上台时就有人在下面喊着班花，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她是级花，胆大的说着班主任真有眼光咱们班草啊花啊坐一块去了，引得哄堂大笑。
　　“还让不让人自我介绍了。”
　　张林锐将新发的课本在桌面上拍了两下，班里才安静下来。
　　班主任扶了扶眼镜，没有对此行为发表意见，而是扭头对着台上有些无措的傅宣安抚了一句，指示着自我介绍继续。
　　“陈嘉明就那样，宣宣你别介意啊。”
　　同傅宣道歉的不是起哄的男生本人，而是他的堂妹，傅宣军训时期的室友陈嘉仪。
　　“没关系。”
　　傅宣笑了笑，低头继续在课本上签下自己的大名，只是力道不自觉的加重，在签名页的下一页也留下了痕迹。
　　“管管你哥。”
　　傅宣没关系，身边坐着的张林锐却自作主张的开口。
　　原本只是出于好意替堂哥向朋友道歉的女孩被冷不丁一句话吓了一跳，面色有些难看。傅宣扭头瞪了张林锐一眼，赶紧从桌肚里掏出印象里在寝室分零食时陈嘉仪最积极的糖果，反过来安抚她。
　　“宣宣你真好！放心我回家就跟大伯告我哥的状，让他挨几鞭子。”
　　陈嘉仪嘴里含着糖果带着有些恶狠狠的表情说着口齿不清的话语，逗得傅宣莞尔一笑。
　　“宣宣你笑起来可好看了，你多笑笑。”
　　陈嘉仪的脑袋骤然靠近，一双眼亮闪闪的对着傅宣眨巴，下一秒带着傅宣挑选的清爽的速干洗手液味道的手掌捂住傅宣眼睛，用了力道将脑袋向后按。
　　“行了啊你，歉也道了，糖也吃到了，回你座位去。”
　　又是张林锐扫兴的声音。
　　要不是军训时张林锐隔着几米宽的楼距冲她们寝室扔零食，傅宣向他们解释两人的干兄妹关系，并且请求她们不要说出来，她本人不太喜欢两个人的名字搭在一起，陈嘉仪绝对要张口大吼一句你是她哥了不起啊！让课间散漫的同学们都看看这一桌哥哥阻挡妹妹社交的场面。
　　陈嘉仪愤愤离去，张林锐的手背被傅宣清脆的一巴掌拍的发红，走开几步的少女听到声音扭过头幸灾乐祸的笑了两声。
　　“收敛点你的少爷脾气，这是我朋友。”
　　不是你的朋友，我的社交不需要你干涉。
　　好像自从认了干爹后，一时间傅宣的脾气也见长，和张林锐的对话常常带着尖刺。
　　“不是我到底哪惹你了？怎么你长了一岁跟换了个人似的？”
　　傅宣也不知道作何解释，她讨厌被理所当然的安排在张林锐身边，讨厌连军训他都要出现在自己的舍友面前，叫嚣着哥哥这个身份，用昂贵的进口零食让室友们误会她的家境。于是只能像自揭伤疤一样再一次讲述两人的关系，她只是个普通的进城务工家庭的小孩。
　　但是这些话说出口并不会得到张林锐的理解，他对人际关系永远不会有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家境相貌性格注定他不会缺朋友。
　　“抱歉，新环境我不太熟悉，情绪可能不太稳定。”
　　傅宣不想吵架，她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往里面吹再多气都会从另一个孔里溜走，让张林锐涌上心头的火气随着一声道歉迅速被浇灭。事实上火焰的余温还在心头，不上不下烧的人难受。
　　不知道是注意到傅宣不愿与他在外人面前过多接触还是因为他自顾自的怄气，总之两人的关系达到了傅宣所预期的样子，互不打扰。
　　高中的学校离家里更近，傅宣的出行工具从公交车变成了父母淘汰下来的不知道第几手的电动车。高中的作息变化，弟弟的接送也变成了他自己坐公交车来回，为此还特别自豪独自搭乘公交车这一伟大行为。于是放学不再和张林锐一路，高中生和小学生的晚餐由调岗后下班时间固定的母亲负责，连张家也很少去了。
　　这么算下来开学近一个月，傅宣和张林锐的交流除去必不可少的家长带话，和中秋节时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两人免不了做做表面工作，再没有过多的交流。明明是同桌两人却能忍住一句话不说。
　　像班上其他男女同桌一样，弥漫着不仅不熟还有些尴尬的气氛。
　　直至国庆节假期，撞上张林锐生日，和往年一样叫上朋友们订了酒楼。
　　“怎么？赏脸吃个饭都不肯？”
　　张林锐开口，跟前的都是初中就玩在一起的朋友，不远处的高中同学应该是没听到。第一次见到两兄妹气氛玄乎，像是吵架后的别扭阶段，围成一圈的好友一时都不敢吱声，成了整场席面最安静的一块。
　　其实根本都吵不起来，这才是最让张林锐生气的一点。
　　“我去跟嘉仪坐一块。”
　　回应着张林锐的挑衅，像再一次挥出了无力一拳，绵绵软软的拍下，反弹回来。
　　傅宣原来的打算确实是送个礼物就走，没打算多留，可现在一双双熟人的眼睛看着，走了就是拂了他张林锐的面子。
　　陈嘉仪是跟着哥哥陈嘉明来的，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堂哥又抽什么风，硬是要把她也带来，她跟张林锐可算不上熟悉。想着是同班同学，又是自己上了高中玩的比较好的朋友的哥哥，还是在精品店挑了一份礼物，在店里简单包装送了出去。在一众礼物中不起眼又有些寒酸的存在，不过没关系啦，她陈嘉仪大驾光临已经是很给张林锐面子了。
　　“嘉仪。”
　　好朋友骤然在身边落座，陈嘉仪惊喜的叫出声，伸出手拥抱少女，洗衣液的味道温和的沁入鼻息。
　　“我还以为你会和张林锐坐一桌呢。”
　　陈嘉仪小声的说道，刚刚入场时就看到张林锐身边围着的女孩子们拉着傅宣熟络的说着话，还以为那边是她更为相熟的朋友，她可能都没注意到自己也来了。
　　“那边都是他的朋友，我不太熟。”
　　傅宣抿了抿嘴唇，说出来的也确实不算谎话，但真实度好像经不起考究。
　　哦，是了，他们是两个人，怎么会朋友都一样呢？就像她陈嘉仪只是傅宣的朋友，又不是张林锐的朋友。
　　“没关系，你和我熟！”
　　挽住傅宣的手臂，陈嘉仪有些圆润的脸蛋笑起来眯成两条缝的笑脸娇憨，让傅宣也忍不住跟着勾起了嘴角。
　　酒楼有些远，出门时发现假期没注意电动车电量，怕是开不了来回，所以傅宣是坐公交车来的。饭局结束的时间不晚，张林锐他们一般还有下一趴，陈嘉仪和傅宣不打算继续，就结伴脱离了队伍，到公交站牌等车。
　　本应该出现在KTV的生日会主人公此刻出现在两人面前刚刚停稳的车辆后座上，按下车窗，对着傅宣仿佛命令式的说着上车。
　　“我和嘉仪等公交车回去。”
　　“你也上车。”
　　这句话是对陈嘉仪说的。
　　像是喝了酒，面色有些泛红，表情严峻。
　　语气和酒味一样冲。
　　“我不上了！我车到了！宣宣再见！”
　　“你……你要安全把宣宣送回家哦！”
　　陈嘉仪被吓到结巴，刚迈开步子又扭头自以为硬气的留下一句话才像逃跑似的冲上后面的公交车。
　　“你！你！不许骂宣宣！”
　　傅宣看出来张林锐是真生气了，能扔下一圈朋友提前结束生日局，黑着脸到她跟前。
　　碍于司机叔叔是张家多年的老员工，车内的两人没有过多交流。到达傅宣小区门口，张林锐对司机扔下一句我送送她，下车后绕过车尾到达傅宣这一侧，为她打开车门。
　　梳理好情绪，傅宣下了车。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令傅宣迷惑，她本以为今晚迎接她的是质问，连解释的话语她都已经打好草稿了。
　　“我不应该干涉你跟陈嘉仪的来往，也不应该强迫你跟我的朋友们玩在一起。”
　　竟然能悟出一点傅宣的心思。
　　“要不是谢慧敏跟我说，我都不知道，还以为你跟我的朋友们也一直玩得不错。”
　　少年嘟囔着嘴说出暑假向自己道歉的女孩的姓名，这一刻傅宣倒真想生气了，却又对着道歉到这份上的张林锐没法发泄。
　　“我也不对，没有跟你讲清楚。”
　　体面的话张口就来。
　　内心的反感却没有少一分。
　　于是两人的关系，由张林锐单方面的疏离又变回了他单方面的热情。
　　一夜之间，课桌隐形的三八线消失，桌边的挂钩出现了一袋子全是傅宣爱吃的零食，桌面还放了一盒带着温热的燕麦奶。
　　傅宣乳糖不耐，还是张林锐初中‘逼迫’她喝过多次奶茶后发现的，在此之前傅宣只觉得自己不喜欢喝牛奶，偶尔被母亲看着强忍着不适喝下后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多上两趟厕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