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普拉斯的游戏》观复子

12、晋江文学城唯一正版

　　代理班长斗得火热，其他同学倒是清闲。

　　晚自习前，天气正好，和风温煦，夕阳酽酽。晚霞铺满了整片天，美不胜收。

　　赵珂宁拉着见素跟小万去操场散步。

　　小万走左边，迈着小碎步，时不时蹦跶两下。赵姐走右边，手甩得老高，跨出六亲不认的狂放步伐。尹见素顺势挤在中间当夹心。

　　远远望去，三人的身高差恰好构成一副完美的Wifi信号格，不过是GIF版。

　　赵珂宁走在操场上，时不时就遇上几个认识的人，远远跟她打招呼：“哟，赵姐。”
　　她一一应着，挥下手，回他们：“哟，挺巧。”

　　只是走着走着，总有些篮球往她们这边飞过来。

　　尹见素回顾起前段时间看的《Nature Reviews. Neuroscience》上的某篇文章，提出猜想：“他们十分钟把篮球抛过来了六次，是不是支配手部肌肉的运动神经出了问题？”

　　那群男生应景地吹了个口哨，东倒西歪笑起来，仿佛退回了无脊椎状态。

　　赵珂宁愣了两秒，开始思考旁边这个长着仙女脸的人思维方式为何如此理工男。

　　想不明白，她愿称之为物种多样性，拍了拍尹见素的肩，给出标答：“他们分明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说完，赵姐弯腰拾起篮球，利落地送它回老家。那边排成一列的矿泉水瓶呈多米诺骨牌样倒下。

　　尹见素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帅。”
　　赵珂宁扬起下巴：“那是。”

　　“你会打篮球吗？”万芥舒好奇道。
　　“会呀，明天我教你俩？”
　　上个寒假连补四部热血运动番的小万同学立马捣蒜般点头，尹见素当然也无异议。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赵珂宁就抱来一个篮球，上面还有某知名球星的亲笔签名，就连小万这种不关注体育界的老二次元都无比震惊：“你这个篮球是在哪里买的？”

　　“篮球？”赵珂宁回想了一小会儿：“去美国看NBA的时候顺便买的。”

　　“这种东西难道不应该当成纪念品放在家里珍藏吗？”
　　“我家又不缺这种东西，没必要供着。”

　　可恶！万芥舒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深深恶意。

　　但赵珂宁满不在乎。吃完晚饭，抱着颗纪念品篮球，叫上俩人就往操场走。

　　天空粘着几抹灰扑扑的云朵，像洗毛笔的水，淡淡抹在上面。风一吹就揉散了，在宣纸上铺染开来。

　　踏着晚风悠哉悠哉到了篮球场后，赵珂宁打量着眼前这俩姑娘的小身板，默默摇头。正儿八经打比赛就算了，还是学学投篮装装样子吧。

　　她示范了下姿势，先在手上转一圈耍个帅，再利落投向球筐。球身砸在筐沿，铮铮作响，旋转几圈后悠悠砸在地上，回弹了几下。

　　一旁万芥舒跃跃欲试，踮脚蹦起，双手砸出去。篮球在空中划了一条抛物线，而后完美地避开了篮筐。

　　她不信邪，再战！

　　……

　　五个回合后，篮球无一幸免地避开了球筐。

　　万芥舒食指挠了下脸颊，怪不好意思地看着另外两人。放下手，见指头有点黑，这才想起摸完球手是脏的。

　　垂手的动作卡在半空，小万同学石化在原地。

　　面前天降的湿巾纸解救她于危难之中，万芥舒顺着那只细细长长的手望去，不禁感慨见素真周到。

　　赵珂宁安慰了她两句，又让见素体验下。后者照做，腾身跃起，双手抬高，腕关节一转。

　　篮球完美入筐。
　　还是空心的。

　　尹见素投完落地，浅蓝色校服鼓起，短暂兜住黄昏暮色后。怎一个帅字了得。
　　另外两人都有被震惊到。

　　这还只是个开头，接下来十多次投篮，尹见素命中率居然高达百分之百，颇有灌篮高手之气势。

　　赵珂宁觉得自己怕不是无意间挖掘了个女篮种子选手，赶明就给她报个篮球队，又让她后退几步试试三分球。

　　从此之后，篮球再也没有碰到过筐，半空就落了下来。

　　赵珂宁：？
　　赵珂宁仰头望天，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尹见素垂眸，觑着自己的双手，有点烦。

　　正沉默着，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三人同步转头，望见那边过来个棕色卷发的男生。

　　卷毛的造型比运动会那天还夸张，黑色皮衣上缀着银光闪闪的铆钉，背后还自带起哄声的bgm。如果人身上有可视化标签，那么他应该会贴满了“非主流”和“杀马特”。

　　杀马特自认邪魅地朝尹见素一笑：“注意你很久了，认识一下？我是八班方亦轩。”

　　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你就是周一把年级主任保温杯里养生茶换成冰可乐的那个？”本来对此人没什么好脸色的赵珂宁忽然来了兴致。

　　方亦轩，常年位于通告栏批评名单前几位，总是以各种奇怪的理由上栏。吃饭的时候，赵珂宁没少跟姐妹团分享从通告栏上看来的他的沙雕事迹。

　　如果叛逆少年得知自认为个性出众的行为，居然被赵珂宁评价为沙雕，大概会气得掀桌。

　　但他并不知道。于是现在，他扬起下巴，一脸自得：“正是在下。”

　　尹见素好像从赵珂宁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欣赏的意味？

　　气氛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故事走向了奇怪的发展轨迹。赵珂宁大手一挥，拍了下方亦轩的肩膀，颇有几分看儿子的慈祥在里头。

　　然后这俩人聊得火热，甚至讨论起附近哪家网吧服务最好。

　　这个世界真是奇奇怪怪。

　　……

　　这两天月考刚结束，尹见素回去时，座位周围已挤满了人，都是在对答案的。有人发现她，大喜道：“见素，你可算回来了，英语卷子呢？”

　　尹见素翻出卷子，给人递过去，对方比了个耶，冲着旁边的人嘚瑟：“看嘛，我就说这道题选C！”

　　她同桌似乎被老徐喊去办公室谈心了，尹见素看到对方桌上放着整理好的各科卷子……虽然很快就被同学抢乱了。

　　而办公室里，老徐正跟顾慕尘摆龙门阵：“我看你这解题思路，用了好多高数的内容吧？”
　　顾慕尘点头称是。

　　“我晓得这些题用高数解很方便，但是正儿八经高考的时候还是要用常规套路答题哈。我当年高考数学149，差了一分始终有那么点遗憾，后来我想了好久，应该是解法超了点纲。”
　　“好。”

　　老徐：……
　　老徐自卖自夸的小心思没受到搭理，便移开话题：“不过这么多年能在一中连考第一的，也就小沈和你了。仔细想看看，你跟他还真有那么点像，长得都挺俊，性子也沉稳。”

　　又是沈彦兮。
　　顾慕尘皱眉，抬头问：“徐老教过他吗？”

　　“有幸带过他两年，不过这娃娃聪明，是真聪明。我没教他啥东西，反而从他那边学到好多。后来他就跳级高考了，本来都在猜他会被P大挖走还是T大，没想到这娃娃一声不吭跑去M大念书了。
　　说起来，他在一中读书那会儿年纪还没你大，现在都读博了，在前两年那个诺奖得主那块儿研究弦论。”

　　老徐沉浸在当年的记忆里，满面春风，脸上的褶子就没消下去过。顾慕尘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问：“沈学长是梧城人吗？”

　　“这个啊——还真不是。”徐老师揉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好像是在烟城长大的，江南那边还挺养人。”

　　……也是烟城的。

　　老徐滔滔不绝，面对顾慕尘全程寡淡的表情，终于降低了倾诉欲：“算了，你去把陈安生喊来，这次丢了好多基础分，不晓得考试的时候在做啥子。
　　还有你同桌，压轴题最后一小问，就算不会解至少也写几个步骤上去嘛。她直接空到起了，这种态度啷个得行？明明前面都全对。”

　　“好，徐老，我一定会好好提醒同桌的。”顾慕尘说出了今天下午最长的一句话。

　　……

　　他回到位置时，两个同学正在争论某道题，吵闹中殃及尹见素，她的书本掉了一地。

　　始作俑者连声道歉，正打算弯腰去捡，顾慕尘先一步动作。手指拾起试卷，里面夹着的草稿纸漏了出来，简略写着压轴题的答案，是正解。

　　果然。他挑眉，给人递过去：“万年第七的难度可是比万年第一要高得多呢。”
　　尹见素不置可否：“那又如何？”

　　他笑起来，缓缓开口：“听说你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是第七名？你很喜欢这个数字？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意义么？”

　　尹见素学着陈安生的欠扁模样，扶额，长叹一声，佯装苦恼：“只是怕别人知道我旷绝古今，心生妒恨。”

　　这人总能三言两语挑破她伪良温顺的面具。

　　为什么喜欢七？纪念她拥有记忆的第一天喽。至于其他，还有些潜意识里对锋芒毕露的不安全感，仿佛那样，会面临什么危险。

　　反正一所中学的第一对尹见素来说又不是多稀罕的事。

　　尽管已经忘记了那位人类历史上真正意义的天才，经年累月从那人沾上的轻蔑劲却留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