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省万字

11、月光下

　　玥小声呜咽的靠近了江温，似乎也是感到了这股特别的氛围，它想劝着酒玥做出那个决定。
　　酒玥站起身，他看向窗外，田里的蔬菜经过江温的精心照料已初步成型，从出生到现在，酒玥还从没有如此纠结过。
　　酒玥知道江温是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即使这么多年遭受着他人的歧视与虐待，他依旧对这个世间抱有善意。江温始终保持着一份干净，这让酒玥既不想将他染脏，也不确定他知道了一切后是否会背叛自己。因此，自己的不辞而别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酒玥最终收起了自己的不舍，站起了身，此时，玥依旧恋恋不舍的赖在了江温的身侧。
　　酒玥作势去拽玥，玥却想用身前的两个爪子叫醒江温，可又不敢背叛酒玥。它挣脱着酒玥的手掌近乎哀怨的看着他，因而闹出的动静稍大了点，江温似乎有所知觉，他动了动身子，酒玥身形一僵，江温最终只翻了个身再睡了下去。
　　酒玥呼吸急促的看着江温，江温闭着眼睛，线条本就柔和的脸庞此时更添了一份干净的温柔，酒玥眉梢微动，他伸出了手，蹭向了江温的脸颊，指尖传来了滑嫩的触感。
　　忽然，江温睁开了眼，他意识仍有些模糊，却是真的醒了，江温皱着眉问酒玥道：“你要做什么？”
　　酒玥略显尴尬的收回了手，他仔细的端详着江温的面容，道：“……我临时有事，需要出去一段时间。”
　　“你要走？”江温讶异的问道，酒玥虽说早出晚归，却还从没有半夜出走，“你出了什么事？需要大晚上的走，还是……你在特意隐瞒我。”
　　酒玥听罢虽是笑了，可江温看得出他笑得很勉强，他是在强迫着自己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江温叹了口气，道：“酒玥，不要再骗我。”
　　酒玥目光复杂的盯着江温，只不过是短短几秒，江温却感觉到了他眼神里某一角的松动，酒玥面色沉缓，内心却在不断的抑制着激动道：“小温儿，你跟我一起走吗？”
　　他的声音虽是很平静，但在这样沉静的夜晚里，江温却是听出了他尾音的颤抖。
　　江温坐起身盯着酒玥，有些生气，他道：“如果我没醒，你是不是打算一走了之？”
　　酒玥没有说话，但江温已经猜到了他的答案。
　　江温委屈道：“为什么你想抛下我？为什么你们都可以抛下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是你的错，小温儿，对不起，这一句是真的。”
　　江温看着酒玥异常认真的面容，他又再次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江温缓缓吐出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要去哪里？”
　　“路上说。”酒玥蹙着眉，似乎也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江温此刻有些犹豫，毕竟他才刚刚睡醒，什么都没有准备。
　　“跟我走吧。”酒玥说得很小声，却十分郑重，但又像是在朝着江温撒娇。
　　此刻，江温的内心像是打翻了一瓶蜜糖罐，他脸微红道：“走吧。”
　　江温匆忙的穿着衣服，酒玥粗略的帮他收拾了行李，一旁的玥竟高兴的原地打着转儿，嚎叫了几声。
　　当他们离开了熟悉的家后，酒玥在寂静的长夜里长吐出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说道：“我杀了人。”
　　江温转头看向酒玥，震惊道：“你说什么？！你……你杀了谁？”
　　“一个该死的人，你能接受吗？”
　　江温声音颤抖的问道：“……是他吗，杀害你家人的仇人？”
　　酒玥目光冷冽道：“不是，这世上的坏人总是有很多。”
　　酒玥停顿了片刻问道：“小温儿，你在害怕吗？”
　　此刻的江温大脑一片混乱，他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更何况杀人的那方是酒玥，“我希望你可以活下去，可我……我，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江温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你在害怕我吗？”酒玥向江温逼近道。
　　“不。”江温不敢正视酒玥。
　　“你害怕帮一个逃犯？”
　　酒玥的声音充斥着压迫感，逼得江温忍不住地想要后退，“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酒玥轻轻握住了江温微微颤抖的手，道：“我已经不能放你走了，小温儿，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江温缓缓抬起头，他们在月光下四目相对，江温在酒玥的眼神里找到了平静，那一刻江温受到了他的蛊惑。酒玥的目光里没有丝毫悔意与惧怕，只盛着月光与一束无法言喻的光芒，他可真是个疯子。
　　“你杀的那个人是谁？”
　　酒玥转过头，夜色虽深，但江温仍能感觉到他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酒玥别过头，似乎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我从来都不是什么道士，降妖除魔这种事小说里看看就行，我的钱全是我唱戏得来的，我杀的那个人正是其中上座的一位观客。”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他对你做了什么？”江温不解道。
　　酒玥冷笑道：“他逼着我与他苟且，他逼着我做他的面首，这种人难道不该死吗？！”
　　酒玥微微仰起头，月光流泻在他的身上，流畅的下颚线连着修长白皙的脖颈，竟透着股说不出的诱惑，他以手掩面道：“这个世上，有些人或许就不配活着，如果他不死，我又怎么活下去呢，小温儿，你一定可以理解我。”
　　江温面色苍白，酒玥的话语振聋发聩，让江温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酒玥从不透露他赚钱的营生，也为什么他每每回来时也总是一副阴郁的模样。
　　“酒玥……对不起。”
　　“小温儿，你和我道什么歉？”酒玥蹙眉道，他不知道江温的道歉是什么意思。
　　江温沉默了，他为没保护好酒玥，为自己的无能而道歉。
　　“我们要去哪里，你有什么打算？”此时的江温已恢复了镇定。
　　“穿过那片树林，一路往南走，那里便是凉州。到了那儿，我们换个身份生活，小温儿，你想叫什么名字？”酒玥颇有些欢快的说道。
　　江温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连“大难当头”都是一副闲云野鹤的模样，江温提醒酒玥道：“我们这是在畏罪潜逃，不是出来游山玩水。”
　　接近黎明，江温累得气喘吁吁，酒玥虽面色红润，呼吸却还算平缓，玥就更轻松了。酒玥配合着江温道：“我们走一会儿吧。”
　　江温抹掉自己额头上的汗珠，道：“不用，我其实不累，我还跑得动。”
　　酒玥忽然笑起来，道：“你说我们这算不算私奔？”
　　江温侧过头看着酒玥漫不经心的笑着，江温在心中默默道：“算。”
　　就在这时，江温突然意识到一点，酒玥明明可以一回来就出发去凉州，可他却一直拖到了自己睡着，是不想让自己发现吗？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急？”
　　酒玥边走边答道：“我有那么傻吗？能让他们猜出来人是我杀的。”
　　酒玥看江温不说话，他继续解释道：“我没有直接走，是因为我不想和你告别，也不想欺骗你我要外出，而且当时，我特别想回来吃你做的饭。”
　　江温十分无奈的笑了一下。
　　酒玥说的没错，他们这一路都风平浪静，并没有任何人追来。一开始江温还有畏罪潜逃的压迫感，现在更多的是理智再告诉他，他们要尽快抵达凉州。
　　就在这时，酒玥的脸色突然变了。
　　“怎么了？”江温问道。
　　酒玥压低了声音，脸色沉郁道：“你听到了吗，马蹄声。”
　　江温惊道：“有人追上来了？！你不是说不会有人发现。”
　　“……”
　　江温也意识到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快走！”酒玥拉着江温迅速在树林间穿梭，江温大口喘着气跟在了酒玥的身后，他能感觉到他们彼此的心脏都在剧烈的跳动，此刻酒玥的手心已经出了不少汗。江温专注的看着酒玥的背影，忽然，他挣脱了酒玥的手掌。
　　酒玥感到手心一空，江温已经停了下来，他转过身道：“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到了。”
　　江温粗喘着气道：“酒玥，你先走吧，我真的跑……不动了。”
　　“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离开，我怎么能丢下你。”
　　“你快走……我和你一起被抓到了就不好说了。”
　　酒玥愣了一下，道：“你是不是怕了？”
　　不，我想保护你。
　　“对，我不想走了，我是个胆小的人，没那么大的胆子和你逃跑。”
　　“你撒谎！”酒玥的面目有些狰狞。
　　江温急道：“别那么大声，你小声点。”
　　酒玥朝着江温走来，江温僵硬的站在了原地，这时，他在酒玥的微红的眼底里捕捉到了一分恶意……不知何时，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而此刻酒玥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匕首。
　　江温看着这样的酒玥，身躯无法动弹，一种难以言说的震惊在内心深处繁衍，江温说道：“酒玥你……你要干什么？我刚刚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