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风起云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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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个影子从马车上下来，闪进了淮南王在京城的官邸。
“殿下！”
“田丞相？”深夜在淮南王的府邸看见田蚡，他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
“殿下，眼下皇上派兵进了函谷关！”
“什么！”刘迁惊叫。函谷关，那是京城门户！这如何是好？！
“今上，他派的是卫青！”
刘迁又是一惊，卫青？那不就是说，现在，期门军群龙无首？他明白了田蚡的意思。天子禁卫的首脑不在，那还能成什么气候？也许，等卫青再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他的君王了……刘迁打着自己的算盘。
就在刘迁和田蚡暗自盘算的时候，卫青带着五千北军士兵行在通往函谷关的官道上。月夜若水，只有马蹄声和兵士急促的脚步，踏破这水样的宁静。那支刘彻亲授的虎符静静的躺在卫青的怀中。军士、虎符、刀剑……卫青暗笑，一切都与静谧的夜如此不谐。第一次接过虎符，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平静、惶恐，抑或是——兴奋……他不知道，当然，他更不可能预测，日后，这虎符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此时，他只觉得，这是天子将身家性命交与了自己。天子是“天”，这虎符，比天还大！
几日急行军，到达函谷关之时已差不多是人困马乏。
“大人！”北军的一个同来的军官问卫青，“就这样过来，要这样的兵士有什么用？”说到底，他对这位新提上来的“太中大夫”多少也是不服气的。望着卫青俊朗的外表，暗想，谁知道他跟天子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事？
卫青微微一笑，挑了挑眉：“这是陛下的意思，我等身为臣子，尽自己的本分就是！”
听他语气坚决，军官不由得暗自撇撇嘴，对圣意如此“听从”，还“本分”——“佞幸”！
“大人休息，卑职告退！”
卫青依旧是笑着送他出来。心中并不是不知道那军官的所想，“质疑”，他见得多了。只因他出身甚低，是以素来寡言，宁可提着一口气用最后结果证明，也不愿多说一句。就连刘彻也知他这脾气，多次说他“你是朕的心腹近臣，代行的是朕的权威，张狂些又有何妨？！……”他却还是依旧那不温不火。知他生性如此，刘彻也只得笑他“你这脾气，连个话都舍不得说！等朕将来老糊涂，要制你的罪了……那可怎么办？！”他笑笑“陛下如何会老糊涂？真到了那个时候，臣是若死了，嗯……就让臣的家人替臣问皇上？！”
站在函谷关，他终于明白“崤函之固”的真正含义。东临绝涧，背靠黄河，地势险峻。果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看来昔日吴楚七国之乱，七国之兵，尽败于这崤函之地，故然是周亚夫、窦婴运兵有道，但却也是占尽了这“地利”二字。此时，却不是他感慨的时候。算算日子，诸王已经快到京了……
“无论出了何事，只有一句话：固守函谷关.”他吩咐自己留下的北军军官。
“大人！这……”留下军士，他卫青这个“将军”去干吗？军官心中疑惑。
“将军从伍多年，竟不知道这个规矩么？”军官脸一红，知道卫青所指。长官去向又岂是他能问的？
“驾！”卫青快马行往长安。想到那“里应外合”之事，又想自己前番从家中出来前去病挥着小手说“舅舅早些回来，早些回来……”不会的！丞相，毕竟是陛下的舅父！
淮南王官邸
田蚡这几日倒是时常“深夜来访”：“令尊何时进京？”
“后日大丧，家父明日到！”
“大丧之日，倘若宫中一切‘正常’，我去调南军！”田蚡说的“正常”自然是“不正常”了。期门军原是新建不久，格斗虽强，却也从未上过战场，又兼卫青不在，更不足惧。退一万步讲，所谓“擒贼擒王”到时候只拿刘彻下手也就是了。非是他不念甥舅之情，只是……
“大人，没有‘虎符’，调得出么？”
“太子殿下，蚡从前这‘太尉’可不是白做的啊！”刘迁明白了，景帝末至建元初年，田蚡一直任着执掌军权的“太尉”一职，遂哈哈一笑：
“田大人这‘太尉’做的好啊！”
田蚡，原就是见利忘义之徒，听他如此说也不以为意。
“哪里……只怕再见到令尊，就要改称呼了……蚡告辞！”
刘迁带着笑意送走了田蚡。走至院中，抬头望见一轮弯月孤零零的挂在天上，都说天子是太阳，但眼前那个月亮到更似早已成了“孤家寡人”的刘彻。他的嘴角冷冷的笑着。
翌日，淮南王进京。
相较于别的诸侯王，淮南王动静并不算很大。车马按制，随从按制……这也让很多人微微诧异，原想他进京是能掀起一阵波浪的。奇怪，什么都没有。刘彻知道淮南王令人惊诧的低调之后，也只是笑笑。毕竟是他们刘家的人，一个祖宗遗下的血脉！做事还是能沉的住气……卫青？不知道卫青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只要赶在明天大丧之前回来……按礼，今晚是要宴请诸王的……
“春陀，”他沙哑着声音，“说朕哀伤过度，病了……今晚就不宴请诸王了……”
看着这位还算“新”的天子，春陀应了一声：“诺！”实在不知道他心底卖的什么药！
“什么？哀伤过度？病了？……”刘迁听到这个消息简直难以置信，天意？！看来“天”真的还是已经弃了刘彻这个“天子”了！
“父王！有旨意说刘彻病了！今晚的国宴都已经取消了！看来，这是上天给您的机会啊！”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父王并不想他想象的那般高兴。刘安在堂中走了许久，衣袂在缓慢的脚步间沙沙作响。他不是不高兴，他是觉得，这到底该不该信！难道这世上还真有什么巧合不成！若真是巧合，那也未必太“巧”了些……除了交还虎符，只怕太皇太后这一生跟刘彻都说不到一条道上，刘彻会“哀伤过度”……卫青不在，刘彻又病了……可能么？是真的，还是……掩人耳目？
“父王？”
“明日，谨慎些！”刘安沉思了许久。
刘迁不解：“父王！这是天赐良机啊！”
“天？天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赐如此‘良机’？此事太大，还是小心为妙！”
长乐宫，太皇太后大丧。
阶上，是太皇太后窦氏的梓宫，一旁立着刘彻和皇太后王氏。阶下，最前面跪的是刘姓诸王，稍后，是列侯。列侯之后，是诸臣子。一时间大殿中一片。其实，这哀倒是假的多，真的少；低嚎的多，哭泣的少。刘彻扫着跪在阶下的诸王，这诸王当中，又有几个是安安心心做臣子的？
“止哀——”太常道，“起灵——”
起灵之后，大丧就差不多快结束了，该有动作的，也该动作了……
此时，淮南王心中却是一阵不祥……刘彻，太沉稳了！那分冷静，令人惧怕！
“不急！”众臣鱼贯而出的时候他故意落在诸王之后对田蚡说道。
“这……我只要令心腹前往南军……”
“南军士兵只怕你调不过来！不急！此事只怕另有玄机！”
将窦氏梓宫安往文皇帝霸陵之后，天色将晚，众臣回宫，天子赐宴。等了一天也不见刘彻动作，淮南王暗暗向田蚡使了个眼色。田蚡只待寻到机会便要离席……二人不知道，这一番眉目往来已是被刘彻看得清清楚楚。果然是自己的亲娘舅啊！刘彻冷笑着，仲卿，你到底还是太厚道了些……
须臾，田蚡离席。“籍福！去南军，按我昨日说的办！”
“大人！”籍福为人不似田蚡阴狠，见田蚡如此，心中也是一寒，“大人！……”
“去啊！”
田蚡再回大殿的时候就发现情况不妙了。原应该身在函谷关的卫青，此时一袭戎装，手按剑柄侍立在刘彻之侧，身上的铠甲在烛光下微微发光。这承明殿中眼下带剑的，除了天子，就是卫青了……殿中一扫原先的哀伤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杀。不多时，殿外一阵脚步声，却是期门军接掌了未央宫守卫。田蚡想起籍福，不由得一阵心慌。
籍福原想南军必然难以调动，不想持着丞相印信却调出了三千人马。到了宫门前却被刀剑出鞘的卫士们告知只令南军都尉进宫，余人一概不得入内。那南军都尉也是个久经沙场的人物。不想进了承明殿却让他寒毛尽竖，隐隐的，似乎闻到了战场上的血腥之气。
“陛下！”都尉跪了下来。
“朕，不记得让你带兵过来……”刘彻阴恻恻的语气，让在场的臣子不寒而栗。
“陛下！是是是是，丞相调臣的……”面对君上，他只得实话实说。
“哦？——”刘彻拖着长音，“田丞相——”
“陛下，”田蚡慌忙跪下，“臣，臣是怕太皇太后大丧期间，有人，有人图谋不轨——臣，是调人来来来——护驾的……”一席话说完田蚡已是冷汗淋漓。
“护驾啊……”刘彻笑了，“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不是逼宫就好……”刘彻的语气似乎就是和丞相开玩笑一般。
“你呢？”刘彻看着跪在阶下的南军都尉，“朕记得，没有虎符，是不行的吧……不认主，你知道该怎么办！”说道最后刘彻语气陡然提了起来。众臣心中一惊！田蚡调兵，天子就要杀南军都尉，杀给丞相看啊……
“就地，斩——”刘彻声音悠然，却也正是那悠然才更让人觉得恐惧。就连他身边的卫青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跟天子相处四年了，第一次，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四个跨剑的期门军士上殿，为首一人长剑出鞘，冰冷的剑尖滑过一个半圆……血溅在离南军都尉不远的田蚡脸上，一时间，田蚡发现竟连伸手拭去脸上血迹的力气都没有。
“卫青！”天子发话，“南军，司职长安戍卫，不能没有规矩，你去！去给朕好好调教调教。让他们知道，这天下，是‘刘彻’的！”
“诺！”经历了这一场事，卫青只觉得浑身酸软，想不到，面对权利，就连至亲都……他来不及想，坐席上的君王又道：“诸王有几位是朕的叔王，”说到这儿，他又笑了，“叔王们年纪大了，尤以淮南王叔为甚，每年进宫朝觐，鞍马劳顿，朕思之不安呐。特赐淮南王节杖，从今免去朝觐之礼，不必进京！”天子赐节，这是多少诸侯求之不得的重礼，但谁能想到刘彻给淮南王却是令他“不必进京”……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风起云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