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行其野》轻云故

32、寻人第卅二

　　余期尧听到余恕的问题，难得的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警惕的看向余恕，“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余恕有些踌躇的答道，“若是父亲不方便回答，也可以不用告诉我……”

　　“也没什么避讳的。”余期尧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回答了余恕，“其实我对周大人也不甚了解，只是在陛下告诉我他有一个任务，需要周大人完成，可能要让他们在余家的老宅暂住，我才知道京城有周大人这么一号人。”

　　“连父亲都不知道？”余恕有些惊讶的问道。

　　“周大人身份特殊，我们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余期尧有些的说道，“其实我至今都还不知道周大人的名姓。”

　　“周霁。”余恕突然出声道。

　　“什么？”余期尧一愣，没反应过来余恕话的意思。

　　“周大人的名字，周霁。”余恕又解释了一遍。明明是在给余期尧解答，可是他的心底却没来由的一阵悸动。

　　先前周霁让他叫自己的名字，他一直都有些无法开口，如今真的叫出了口，反倒也觉得没有什么了。

　　“周大人告诉你的？”余期尧有些诧异的看着余恕，问道。

　　余恕迟疑了一下，一开始是江时对他说的，可他也懒得解释，便终是点了点头。

　　余期尧听后虽然有些狐疑，可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便只得叮嘱道：“虽说如此，可周大人毕竟身份尊贵，往后也不要轻易称呼大人的名字。”

　　“是。”余恕应下，没有反驳。

　　余恕还想问余期尧，知不知道周霁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陛下秘密培养的暗卫，这次去建安郡也是为了刺杀。不过转念一想，余期尧连周霁的名字都不清楚，这些肯定就更加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没准又要担心自己有没有被伤到了。

　　“你总是拉着恕儿说这些做什么，他又不懂你们的那套。”林湘在一旁听了半晌，最终还是将余期尧拉开，又将余恕拉到自己跟前，“恕儿在建安郡可发生了什么趣事，快与母亲说说。”

　　余恕细细想了想，便笑着说道：“有趣的事情自然是有的。”

　　随后，余恕便将自己在建安郡听来的一些趣事说给了林湘听。头一回离家归来，林湘心下难舍，便一直拉着余恕聊到了午饭的时间才罢休。

　　“对了，那位程姑娘还在休息，你们去个人请她来前厅用饭吧。”林湘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吩咐丫鬟道。

　　“是。”丫鬟应着，正要往后院走，就被余恕叫住了脚步。

　　“等一下。”余恕站起身来，“我去叫她吧。”

　　“恕儿？”林湘难得有些不赞成的皱了皱眉，“快坐回来，你是什么身份，要做这种事。”

　　余恕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是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身处丞相府了。不过仅仅是片刻时间，余恕还是笑着说道：“我有些事情想与程姑娘说，还请母亲准许。”

　　林湘看着余恕没松口，余恕也不好直接抬脚离开，场面一时僵住，最后反倒是余期尧出声打了圆场，“既然有事要说那就去吧。”

　　余恕这才对两人行礼离开。

　　待人走后，林湘才埋怨的看了一眼余期尧，“有什么事不能让人到前厅去说？非要现在去后院说。”

　　“既然恕儿觉得有必要，那就随他去就是了。”余期尧宽慰道，“这次恕儿从建安郡回来，有了不小的变化，你也不要再像之前那样对待他。”

　　余期尧说这些倒也不是空穴来风，他刚刚在余恕和林湘说话时，就仔细的观察过余恕，发现他和从前有了不少细节上的变化。

　　比如说从前的余恕虽说温顺听话，可到底是显得木讷了一些，自己和林湘的吩咐他会听，可他到底是否能接受，他们却是无从得知的。他也知道是因为病的缘故，让余恕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家中其他人，可家中其他人却从来没有这么觉得过。

　　而这次从建安郡回来后，他看到余恕的脸上会不自觉的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这不是装就能装出来的。

　　余期尧突然觉得，也许余恕去了这一趟建安郡，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已经来到后院的余恕自然不会知道余期尧与林湘的那番对话，他根据丫鬟的指引一路来到了程兮凉休息的屋子前，轻轻的敲了敲门。

　　“谁？”屋内传来了程兮凉的问询声。

　　“是我。”余恕答道，“已经到了饭点，母亲让我来叫你用饭。”

　　屋内的人静了静，随后便是一阵悉索声，接着便听到人脚步靠近的声音。下一刻，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怎么会是你来的？”程兮凉有些惊讶的看着余恕，她还以为来的人会是丫鬟。

　　“我有些事想要找你，所以就自作主张过来了。”余恕知道程兮凉心中疑虑，便解释道。

　　“什么事？”程兮凉不解的看着余恕问道。

　　“我们边走边说吧，别让其他人等久了。”余恕偏头建议道。

　　程兮凉听后，点了点头，然后走出屋子又带上了屋门，随余恕一同朝前厅走去。

　　路上，余恕才和程兮凉说起自己的目的，“京城不比建安郡，你若是想要打听将军的事，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况且现在都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就算还有人记得大概也是不愿再提及了。”

　　“我知道，既然我已经来了京城，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到时候我真的没有查出真相，我也不会怪任何人的。”程兮凉摇了摇头，说道。

　　“放心吧，我也会帮你打听的。”余恕安抚道。

　　“谢谢你。”程兮凉对余恕笑了笑，“我知道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没有你的帮忙，估计是寸步难行。”

　　余恕不想程兮凉再妄自菲薄，没有继续接话，只是岔开话题，问起了程兮凉来京城的另一个目的，“那你想要找的邱公子呢？”

　　“他……”程兮凉踌躇了一下，默默的低下了头，“若是当真寻不到他，那就是我们命里有缘无分，我不强求。”

　　“程姑娘，有些话我也不知当讲不当讲。”余恕正了神色，看向了程兮凉。

　　程兮凉骤然听到余恕这般的称呼，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笑了，如今他们身在京城，不比当初在建安郡，况且余恕身份显赫，的确不是可以直呼姓名的关系，至少在表面是不能再如当初那般随性。

　　“你说。”程兮凉维持着笑容，说道。

　　“我当初也是见过邱公子一面的，以我对他的猜测，他的身份定然也是京城中非富即贵的世家公子，甚至……”余恕说到这，便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他突然想到，这京城邱姓的大户人家没有，可是早在十年前，却有一位身份尊贵的女子是邱姓。只是如今那女子早已香消玉殒，但谁又能保证，那位女子没有留下子嗣呢？

　　“甚至什么？”程兮凉不明白余恕为什么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便出声发问道。

　　“没什么。”余恕骤然回神，摇了摇头，又强行绕开了刚刚的话头，“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那多半是有婚约在身，就算没有，他的父母也不会答应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嫁进宅邸。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程兮凉听后沉默了许久，随后才苦笑了一声，余恕说的这些话虽然不中听，可是却也句句属实。她好像只是为了邱钰宸的一句话，就相信了他所有的承诺，可是她忘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重要性。

　　她如今才想起，自从邱钰宸回京已经过去了几月之久，两人分开之后，程兮凉便再也没有收到邱钰宸的消息。她自欺欺人的想着他会在春天到来之时来见她，却从未想过那只是让她放手的一个借口。

　　余恕看着程兮凉的神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程兮凉摇了摇头，强颜欢笑着说道。

　　话毕，两人也恰好走到了前厅，其他人都已经入座，正等着程兮凉和余恕两人。

　　“让大家久等了。”程兮凉知道大家都是在等自己，便有些歉意的说道。

　　“无碍，快入座吧。”林湘摇头邀请道。

　　余恕看了一眼桌上的余礼，没忍住问道：“大哥和三哥都没有回来吗？”

　　“你大哥在军营里操练士兵，一时也赶不回来。至于你三哥……”提到老三，余期尧不禁冷哼了一声，“估计又是去哪里鬼混了吧，我派人出去去寻都没有找到人。自己的弟弟回来了都不知道迎接，现在连饭都不吃了。”

　　余恕一听就知道坏了，赶忙就要给说话，就突听到林湘说道：“行了，这里还有外人在呢，今天下午再派人去寻就是了。刚好晚上诚儿也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就当是补顿团圆饭了。”

　　余期尧被林湘阻拦后，又冷哼了一声，却终究是没有再说一句话。

　　“吃饭吧。”林湘看了一眼程兮凉，见她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便招呼道。

　　程兮凉知道林湘朝自己看了过来，不过这种事情她也只能当做没有发生一般，安静的吃过了这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