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行其野》轻云故

30、京城第三十

　　第二日一早，余恕还记着昨天答应周霁的事情，所以在一行人准备好出发之前，余恕单独找到了舒华盛。

　　“管家爷爷，我有些事想和你说。”余恕走到舒华盛的身后，出声道。

　　舒华盛似乎是没想到余恕会在这个时候找自己，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小公子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

　　“管家爷爷昨日与我说的那些话，可是有什么深意吗？”到底是周霁的猜测，余恕也不好直言，便将话题隐晦的引了出来，让舒华盛主动开口。倘若舒华盛并没有其他意思，那也就此作罢。

　　熟料一听到余恕主动问起，舒华盛也没有丝毫的犹疑，左右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注意之后，才说道：“小公子既然找到了我，想必早有打算了吧？”

　　“什么打算？”余恕有些不明就里，一时竟也没有跟上舒华盛的脑回路。

　　“周大人虽说身居高位，丞相府也不便公然得罪，可若是周大人当真做了什么事，想必丞相大人也不会放任不管的。”舒华盛目光坚定的看着余恕，好像只要眼下余恕一声令下，他就会带着所有的小厮，将周霁五花大绑起来一样。

　　余恕反应过来后有些哭笑不得，“管家爷爷，你误会了。其实我和周大人还没有到……”

　　“小公子您也不必替周大人开脱，他对您的态度和对其他人的态度显而易见，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若是说他没有什么别的心思，这断然是不可能的。”舒华盛抢下了余恕的话，仍旧是觉得余恕是被周霁威胁，或者是蒙在了鼓里。

　　“可是这些我都知道啊。”余恕无奈的说道。

　　“我们……您、您知道？”舒华盛义愤填膺的话还没说完，就骤然哑了火，他有些茫然的看着余恕，一时不知道还该不该把刚刚的话继续说下去。

　　余恕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认。

　　“那你们是已经确定了……吗？”舒华盛踌躇着也不敢将那个词汇说出口，“您打算告诉大人和夫人吗？”

　　余恕有些为难的皱了一下眉，“这个等到时候再说吧。”

　　舒华盛仍旧是担忧的说道：“小公子，先不论周大人是个男子，他久居高位，对您未必就是真心实意。况且他本就是杀伐果决之人，他日难免不会对您造成什么伤害。”

　　“管家爷爷放心吧，这些我有分寸的。”余恕安慰性的笑了笑，也知道舒华盛是担心自己，“我会处理这些事的。”

　　舒华盛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余恕的眉宇间就多了几分惆怅，“您就当是，我最后的一次任性吧。”

　　话一出口，舒华盛原本还想说的话就骤然哑了声。有些事到底是余家所忌讳的，即使所有人都三缄其口。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出发吧。”余恕对舒华盛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对其他人说道。

　　舒华盛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他们是何原因走到了一起？周霁待他如何等等。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只是保护余恕的安危，其余的自己不该插手的，也就不要插手了。

　　要说世人会怎么说，如今那高高在上之人，不也是有着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他位高权重，旁人不敢开口罢了。

　　*

　　他们这样一路走走停停，七、八日之后终于踏上了京城的土地。

　　因余期尧一早就得了消息，所以眼下余恕等人刚到了京郊，就看到余期尧派了一队人马前来迎接。

　　“小公子，那边好像是二公子。”舒华盛坐在前面，一眼就看到了那群来迎接的人，而为首的正是余礼。

　　“二哥？”余恕一听到是余礼亲自来迎接，一把掀开了车帘，也不待马车停稳就探出了脑袋。

　　“小心。”周霁见到余恕突然探出头，伸手虚虚的拦了一下余恕的动作，怕他从马车上摔下来。

　　经过连日来的耳濡目染，包括程兮凉在内的所有人，对周霁和余恕的相处方式都已经做到视若无睹的地步，就算眼下两人真的抱到了一起，恐怕都会非常淡定的看着热闹，甚至会想着什么时候可以提亲。

　　“我没事。”余恕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后缩了一下，毕竟是在自己的家人面前，他一时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在周霁对余恕的闪躲也没有多言，只是确定了余恕不会摔倒之后，才收回了手，不过他的目光却也没有从余恕的身上离开。

　　马车很快就将行到了城门口，余恕一抬眼就看到余礼站在人群最前的地方向他招手，脸上还带着他熟悉的笑。

　　待马车停稳，余恕快速的下了马车，直接就跑到了余礼的面前。不过就算是慌慌张张的跑到了面前，他还是忍住了直接抱住余礼的动作，规规矩矩的站定行了一礼，“二哥。”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母亲，给我还行什么礼。”余礼笑着拉了一把余恕，然后笑着将手腕搭在了余恕的另一边肩膀上，转头去吩咐那些侍卫，“你们去把马车上东西拿上，我要和我弟弟说说话……”

　　余礼正说着，目光突然落在了与余恕一同回来的几人中，那张陌生的面孔，“这位是……”

　　余恕顺着余礼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周霁不知何时竟下了马，此刻正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许是周霁的目光太具有攻击性，一时竟让余礼都有些忌惮。

　　“这是……”余恕正要介绍，就被周霁打断了。

　　“在下姓周，单字一个霁字。”周霁站在那里，作揖道。

　　“周……”余礼迟疑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周大人？”

　　周霁的名字，余礼是从余期尧口中听到过两次的。周霁刚去到建安郡时，余期尧因为担心余恕会冒犯到周霁，所以在家中担忧了一阵，直到舒华盛回了一趟丞相府，这才松了一口气。

　　“是我。”周霁点头。

　　余礼一听，连忙毕恭毕敬的向周霁行了一礼，“周大人。”

　　舒华盛在一旁看着余礼突然的动作，心中忍不住想着，就算周霁现在对他余礼行礼恐怕都不奇怪吧。

　　“不知周大人为何是和小恕一同回来的？”余礼看着周霁，一时也无法想象，那位传说中冷漠不近人情的周大人竟然会余恕结伴回的京城，而且……“周大人为何是独自一人回来的？”

　　一听到这话，舒华盛等一干知情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转向了周霁，想等着这人会说出什么样的狡辩的话来。

　　“其他人还有其他任务，我就让他们先回京了。”周霁面上没有显出半分慌张的神色，答道。

　　“那周大人为何没有与他们一同？”余礼下意识的就问道，内心深处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一时也说不上来。

　　周霁也没有在意余礼这句话到底合不合礼数，如常的答道：“我前段时间一直住在余府，于情于理也该报答一番。只是想来丞相府应该是不缺什么金银珠宝的，所以我便自作主张的护送余小公子回京了。”

　　余礼下意识的垂眸看向余恕，后者默默地点了点头。于是余礼也就没有深究，好兄弟似的伸手就要再去揽周霁的肩膀，“既然如此，周大人不妨与我们一同回丞相府，也好感谢你对我弟弟的照顾。”

　　周霁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余礼的手，“不必了，既然人已经安全到京，我也就先回宫了。”

　　余礼有些惋惜的收回了手，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刚刚到动作有什么不妥，“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强求了。”

　　舒华盛在见到余礼的动作时，已经无法控制的瞪大了眼睛，生怕周霁一个不快就拔了剑。不过后来见到周霁只是避开了动作，又忍不住感叹不愧是自家小公子。

　　“告辞。”周霁对着余礼说着，又偏了偏头看了一眼余恕，两人目光一触及分，“余小公子多保重。”

　　余恕被余礼限制了动作，只能说道：“周大人也保重。”

　　目送着周霁走出了一段距离，余恕仍旧觉得不行，便转头对余礼说道：“二哥，我有些事忘了和周大人说，去去就来。”

　　说罢，不待余礼回话，就挣脱了余礼的手臂追了上去。

　　“小恕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抛下了自己的哥哥，亏我还特意过来接他，老大和老三都还家中睡觉呢！”余礼愣愣的看着余恕远去的背影，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然后忍不住痛心疾首的控诉道。

　　“二公子，周大人毕竟是客人……”舒华盛的本意是，周霁现在对于余府来说还是客人，他自己说是护送余恕回京，那就算余恕追上去说几句感谢的话，那也是应当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感谢，那就不一定了。

　　可熟料余礼在听到了舒华盛的话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只听他认真的说道：“你说的也是，我和小恕毕竟是家人，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外人计较这几句话的时间。”

　　舒华盛：？

　　“二公子我们这次从建安郡回来，还带回了一个姑娘。”舒华盛面无表情的岔开了话题。

　　“姑娘？在哪呢？”余礼左右看了眼，然后就看到与小厮们站在一处的程兮凉，“这是……弟妹？”

　　“不是。”舒华盛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余礼的胡思乱想，“二公子以后莫要胡乱猜测了。”

　　说罢，舒华盛又将程兮凉的情况说给余礼听了。

　　余礼听后，“那就让她住在丞相府吧，也方便你寻人了。”

　　程兮凉刚刚一直在一旁听着，眼下听到余礼对自己的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点头应下。好在余礼只以为程兮凉刚失去亲人心下悲痛，并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