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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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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都是林浥尘主动找玉鸾,现在,见她带笑,朝他走来,林浥尘立刻浑身紧绷。
无事献殷勤,不是好兆头。
果然,玉鸾福福身,一脸仰慕,“又遇林公子,真是有缘。”
佯装冷淡,斜睇她,“嗯,算你识相,走吧,本公子请你到醇香楼吃饭去。”没见她表现出惊喜,林浥尘又加了句,“可以叫上朋友,多少人都可。”
“这···”犹豫中,玉鸾咬了咬下嘴唇,拿出孤注一掷的勇气,“林公子请客,玉鸾自感荣幸,不过,有一事,请求林公子帮忙。”
说到后来,玉鸾都觉得那一句话只在喉咙里打转,也不清楚对方到底听清楚了没。
她实在害怕,他不仅不答应,还会狠狠地揶揄她一顿。
可现在迫在眉睫,她也顾不上了。
为了盛伯母,拼了。
惴惴不安中,玉鸾不愿抬头,可她又不敢不抬头,唯恐对方觉得她傲慢,更加不肯帮忙。
手指搅缠的帕子,给了她勇气,她语笑嫣然,抬颈仰视,“盛家母亲有喘症,现在已经咳出血来,玉鸾寻思,林公子人脉广大,地位显赫,能不能找到无果大师?或者···”帕子已经成了粗布条,帕角的梅花,都不知被搅到哪里去了。
她喜欢摩挲着花纹,给她增加信心,这下,花纹不见,她后面的话,还真有点不敢说。
“是这样啊···原来,玉大小姐是替别人求我的···这个嘛···”
见他吞吞吐吐,玉鸾横下心来,“林公子,救人要紧,你要多少银两,我给。”
“你把我林浥尘当什么了?我岂是那等小人,不过···”林浥尘凤眸流转,仰望院里那棵高大的银杏树尖,慢悠悠走过去,坐在树下小槛前。
玉鸾疾步跟上,挨着他,紧紧坐下。
眼眶发红,玉鸾下意识抓住他正搁在大腿上的一只袖子,“林公子,事情紧急,盛伯母她···”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先叫宫里的太医来瞧,这可不是小事,太医只在宫里看病,我这面子,可大了去···”
“行,只要不太过分,我答应你。”
“好,先说定了,如果太医看不好,我便再请人帮你找无果大师,那倔驴,更加难办,你又这么紧急,只能看造化。不过···”掠过她正抓紧的袖子,林浥尘努力按下欣喜,继续装模作样,“请到无果大师,这又是另外的一个条件,你可应允?”
“允,允,只要能给盛伯母看好病,怎么样都行。你和二妹的事,我绝对全力促成。今晚的宴请,你可一定要来。”
“你!哼······”
“那劳烦林公子赶紧安排吧,吃饭的事,等看好了病,我请你。”
林浥尘知道轻重,他立即叫过来汤圆,耳语几句,汤圆晃着圆滚滚的身材,灵活地走出巷口。
趁着等太医的当口,林浥尘依然坐在那,手摇折扇,他瞥见她额上渗出的细密汗水,摇扇的速度,慢慢加快。
玉鸾紧锁眉头,丝毫没注意到那一丝丝凉风,是从哪个地方吹来。
盛明光端着托盘过来,找了个桌子,让玉鸾过去。
玉鸾见风使舵,立刻朝盛明光走去,跟他说了几句之后,盛明光过来,恭恭敬敬地给他行礼。
一声湛蓝色的棉质长袍,林浥尘瞧见他腰际间的青碧色香囊,格外刺眼,本就舒畅的心情,瞬间就像肚里哽了坨冷饭,怎么也下不去。
竟然,竟然,他都有?
三个,盛家老大一个,蒲从简肯定也有,那还剩下的一个,又是给哪个小白脸的?
帮了忙,难道连个香囊都混不到?
不可能。
只是还没找到机会送给他而已,林浥尘暗暗有点些期待。
“谢林公子帮助,盛某不胜感激,如果以后林公子有用得着的地方,盛某一定不遗余力,肝胆相助。”
“···嘁···我不是帮你,我是和玉大小姐有交换条件而已。”鼻孔看人,双手交臂,全然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盛明光明显一愣,脸色旋即有些忐忑,他望向玉鸾,一脸担忧。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玉鸾腹诽临浥尘的摆谱,只好趋身谄笑,“无妨,无妨,林公子热血心肠,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她怕盛明光当场拒绝,惹恼林浥尘,赶紧拽住盛明光的手臂,急急吩咐,“去拿些清淡的凉菜来,再给我来个解暑的甜汤,快去,快去,我和林公子先暂时吃些,太医说不定马上就会到。”
盛明光欲言又止,指了指托盘,“你先吃着,我马上安排。”
他俩的小动作,林浥尘只当没看见,依然仰脸,不看她。
“林公子,稍微将就用些吧,过几日我专门让明光请你去醇香楼吃饭,怎样?”
“才说了是你请,怎么又变成他了?我不去!”
傲娇偏过脸去,林浥尘掩去笑意。
“好,好,我请,到时一定好好招待林公子。”玉鸾在前,有小厮过来,又端来两个托盘。
两碗绿豆汤,一碗搁了冰块,还有五蝶小凉菜,荤素皆有,外加两碗香喷喷的牛肉面。
“你不能吃冰的,这个给我。”
林浥尘端过那碗有冰的,将另外没小冰块的那碗,递到玉鸾跟前。
盛家兄妹知道她的情况,本来可她安排的便是那碗不带冰块的。没想到林浥尘居然也知道。
玉鸾掩饰住满眼诧异,联想到上次在西山寺吃素斋时他提过的小名,她猜想:林浥尘在玉府,应该有内应。
还是和她比较亲近的人。
这厮如此这般,所为何来?
眼下处境,只能是因为玉凤。
看来,爱的还真深厚。
她不禁暗下决心:一定要最快促成婚事,报答他对玉凤的深情。
“想什么呢?赶紧吃,这里离皇宫不是很远,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林浥尘拿指尖敲击桌面,玉鸾倏尔回神。
牛肉面汤鲜香,面有嚼头,胃口不好的玉鸾,竟然全部吃完。
想要掏出帕子擦嘴,却发现帕子已经被她拧成团,她羞恼地准备拆开,哪知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替她擦了去。
她惊吓抬头,林浥尘一脸坏笑,顺势给自己也擦了擦。
“走吧,我看见汤圆了。”
玉鸾想去叫盛明秀,林浥尘扯住她袖子,“我让汤圆去,你且先坐着···”拿出一块新帕子,“擦擦,太医好歹是宫里的,很讲究仪表,不能给我丢面子。”
好吧,求你办事,你有理。
玉鸾十分不情愿地接过帕子,想着,今晚进府吃饭,就还他一块最好的。
怔怔的,拿着他这块袖有青竹的帕子,她有点后悔,后悔不该给玉凤那块熏有艳情香的帕子。
如果今晚玉凤要是用那块帕子的话,两人如果炙火燃烈,是不是就是自己害的?
望着林浥尘那晃眼的枣红色锦袍,她内心只是挣扎片刻,迅速归于平静。
书里,他把她最后都害成那样,使点小心计,又算如何?
她咬牙,觉得自己无比正确。
陈太医精神矍铄,如果不是看见他满头银发,玉鸾还以为刚到天命之年,哪知一打听,古稀都过半。
果真是太医。玉鸾对他,更加寄予希望。
明秀走在前面,见玉鸾要跨门槛,她一把抓她手腕,“娘亲是病患,你身体也不好,不要进去,当心染上病气,我进屋便可,你在外陪着林公子,等着啊。”
林浥尘也扯住她的手腕,摇头。
盛家人住在院子的两层小楼里,眼巴巴看着陈太医下楼,明秀手里拿着的新单子,玉鸾才算安下心来。
有药方,便有希望。
当林浥尘和陈太医去寒暄的时候,明秀悄悄道,“他这,可是用了大面子,听说,这陈太医,只给皇上瞧病的。”
“啊?!这···”
“横竖是人情,你别管,我哥心里有数。”
虽有这话垫底,可玉鸾总有一种被他赶进死胡同的压迫感。
她不知,这么大的人情,林浥尘会给她提出一个什么样的条件?如果办不了,或者办不好,那可怎么办?
会不会让他恼羞成怒,对她变本加厉磋磨?
这种担心,从现在开始,便要一直横亘在她心头。
盛伯母的病,只是一直看的不彻底,又不对症,所以病情不见好转,现在有了陈太医的新方子,希望能有效果。
至于无果大师,陈太医说,等把他开的三个疗程的汤药吃完,他来复查一次,最后再定夺。
玉鸾和盛家兄妹告辞时,盛明光一再强调:这个大人情,他一定会还,让玉鸾不要多操心。
话是这么说,可玉鸾心里着实没底,她不知道林浥尘以后又会给她出什么幺蛾子。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林浥尘有事,玉鸾也要回家,两人分别时,林浥尘都没等到香囊。
气鼓鼓的他,上马车后,直接撕烂一个软枕。
想到还有晚上,他的郁闷,再次消减一半。
也许,她是不好意思白天送?也许,她是想单独,好好找个地方再送?
无论哪样,都表示自己在她心里是不一样的。
心思活络,他觉得自己轻快地,飞出天际。
汤圆见公子脸色时阴时晴,后颈窝的汗珠子,瞬间滴落背脊,他都不敢去挠一下。
“我姐怎么说?”
“贵妃说,这等有面子的姑娘,她不见一面,都对不起她的好奇心。”
“嗯,有机会,一定带妞妞去。”
汤圆瘪嘴:小名叫的顺溜,也不知道玉大小姐会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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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府,戊时。
程茹没多大兴趣应付林浥尘,可架不住玉鸾的一番劝说,又见她答应蒲家送来的口信:约在后日一起去郊外游湖吃全鱼宴。
她只好打起精神,现在,一切顺着她来,和蒲家的事才能尽快。
下一次,估计便要谈到提亲。
程茹浑身充满干劲,便连玉凤进来朝她行礼,她都懒得啐一口,只当没看见。
忙前忙后的人除了玉鸾,便是另有打算的玉月亭。
只要搭上林府这条线,玉家的生意,定会更上一层楼。
见父亲拿出陈年好酒,玉鸾更生暗喜:喝了酒之后,两人一见面,又有那帕子的作用,是不是今晚便能成事?
如果成事,暗中派人先打探一番,找个机会,自己在他俩面前露个面,是不是可以威胁他,所有旧账一笔勾销?
呵呵···不错。
玉鸾偷偷奸笑,喝下程茹给她特意准备的那盅温度正好的燕窝羹。
今日玉凤特意穿了身极衬肤色的梅子色,端端正正坐在圈椅上,眼神时不时地偷瞥一眼门口。
玉鸾假装没瞧见,把另外一盅燕窝往她跟前摆,谄媚无比,“妹妹喝吧,养颜的,皮肤好。”
程茹气的在桌子底下,轻揪一把她的大腿。
沈妈妈进来,说林公子到了。
玉月亭慌不迭,笑眯眯出去迎接。
程茹气的薅住他那山羊胡,打算揪下几根,玉鸾朝她使眼色,她立刻放开。
只是来吃个饭,玉鸾发现礼物不仅很多,还特意又换了身袍子,没穿白天那晃眼的枣红色,换成了浅湖蓝。
身上的香味,却一如既往,却是似有似无的檀木香。
这般天气,居然还用暖香?
她不禁想起刚才偷偷塞给玉凤的香囊,示意让她送给他。
玉凤别扭着并没立刻上前,玉鸾心道:反正我已尽心,你爱给不给,随便。
彼此再次寒暄后落座,玉月亭知道,亲近的机会来了。
菜过五口,酒至三巡。
玉月亭便开始叫起了‘贤婿’,林浥尘好像也不反对,甚至,脸泛红晕,笑意满满。
玉鸾再次觉得,这顿饭,不枉自己的盘算。
玉凤见此,也羞答答地低下头,玉鸾偷瞧,玉凤手上拿着的,正是那块帕子。
功德圆满,成了。
压住狂喜,玉鸾离身,打算去娘亲房里躺一会,养足精神,抓··奸。
程茹也在玉鸾的压制下,匆匆离席。
偌大的饭厅,现在只剩下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