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作死女配还债》釉霜

5、意外

　　云林汪家，响当当的名头，在本朝算得上显赫家族之一。
　　只因当朝皇后的娘家，是汪家。
　　今日前来相看的，便是汪家的姑表亲儿子中的其中一个，虽然只是庶子，也算不错。
　　这门亲事如果能成，虽然只是沾了边，也好歹算是响当当的皇亲国戚了。
　　皇后比贵妃品阶高，程茹是替女儿咬牙往里挤。

　　“赶紧瞧瞧身上衣裳，秋霜，看看姑娘口脂和水粉有没有脱落，赶紧补一点。”
　　程茹给自己整理，还不忘提醒一下玉鸾那边。
　　见她这般慌忙，玉鸾更紧张。
　　秋霜眼神掠过整张脸，巡睃好一会，还是拿帕子给玉鸾碾了碾额上和鼻翼两边的油脂。
　　然后略点头，表示已经无恙。

　　汪家来的是五个人。
　　这次，玉鸾没低头，她仔细瞧了瞧：有老妈妈三名，丫鬟一名，再加汪家公子。
　　三名老妈妈，估计便是代表夫人前来相看，回去将各自意见悉数上报给主母再定夺，然后决定见不见下一面。
　　还真谨慎，却也倨傲过头。
　　汪家公子长得像竹竿，高高瘦瘦，尖嘴猴腮的，他那两条隐入长袍中的腿，玉鸾只敢偷瞧一眼，他的脚踝，几乎只有她手腕那么粗。
　　长得这般瘦长，肯定不会是家里没饭吃，没大夫治。只有一个原因：有毛病，还是长期都没痊愈的老毛病。
　　她不禁心里有了决断。
　　程茹瞟过眼神，依然保持风度地轻叩茶盖碗，轻呷一口，并没表现出明显的不悦来。
　　汪家没来长辈，却是下人，这已经是不尊重这次相看。
　　三位老妈妈轮流，旁敲侧击，问了一些玉家的事，有一位老妈妈面无表情地，让玉鸾站起，揪了揪她的脸和腰，又摸了一把她的臀线。
　　而那位汪家公子，始终没说一句话，只是冷冷地望着玉鸾，满脸讥诮。

　　寒暄过后，程茹讪讪道，“汪家老姐姐，您们看这事···是不是回去商议后再定？我家姑娘有胃病，这饭还没吃···”
　　显然，这是在赶客。
　　那三位老妈妈草草告别之后，包厢总算安静，母女俩默契对视，落针可闻。

　　玉鸾打破沉默，娇嗔无比，“娘，我不想看了，我吃饱了要回去睡觉，头疼的很。”
　　程茹长叹一声，爱怜摸摸她正扶额的手腕，“嗯，娘亲也累得慌，以后，再说吧。”
　　沈妈妈在边上，欲言又止。
　　还有一个蒲家，说是未时来，难道真的就不看？
　　她捻起袖子，在程茹耳边说着什么。

　　“真的？你这老不死的怎么不早说？好，好，见。”程茹一扫疲倦神色，杏眸瞬间有了光彩。
　　“妞妞，等会稍微耐点性子可好？这蒲家，是舅妈特意嘱咐过的，一定要见。你舅妈的面子，一定要给，好不好？”
　　玉鸾让秋霜给她一边捏肩捶腰，一边往嘴里塞着醇香楼的小酱菜，见程茹这般殷勤，她也只好不耐点头。

　　不得不说，万灵宣的手段真的十分了得，一共四人，点了五道菜，一份汤，外加两个小蝶。
　　道道精品，样样合心意。
　　程茹甚至心想，如果实在没合适的，就冲那小子的喜庆长相和圆滑的处事，玉鸾嫁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哎······事事难十分满意。

　　吃完饭，漱过口，玉鸾打算出去沿着河走一圈。
　　程茹乏了，让沈妈妈给找了个竹木躺椅，关上门，在包厢里躺着打盹。
　　已过午时，可醇香楼的桌椅，依然人满为患。
　　玉鸾随便瞧了眼，大致算了算：醇香楼每月的收益，应该十分可观。
　　她不免有些咋舌。
　　生意不论大小，只谈赚亏，这家酒楼，便能大发。

　　沿着河边小路走，玉鸾的脑海里，全是刚才见到的场面：胡家、汪家、还有万灵宣。
　　人家女儿，怎么随随便便能够照到婆家，相亲相爱一辈子，到了自己，怎么就这么艰难？
　　难道，真的是自己和娘亲，眼界太高？
　　玉凤那样的，都能被林浥尘看中，她，怎么就连玉凤都攀不过？
　　她恨不得此刻便从天上掉下个如意郎君下来，让她不再苦恼。

　　秋霜拉她袖子，她没注意，只顾着低头往前走。
　　走着，走着，整个人忽然撞进一个深紫色暗团锦袍的怀里。
　　她猝不及防，大大后退一步，因为收脚太急，她身影几乎歪倒，却被对方一把抓住袖管，温热的触感随着衣裳，顿时传了过来。
　　一阵仿似曾经闻过的香味，瞬间充斥鼻翼，她骤然抬头，脸色发白，嘴唇嗫嚅，“怎么是你？”

　　“巧了不是？玉大小姐，想哪位情郎，想的这么出神？”
　　还真被他胡诌对了，玉鸾不免讪讪，“···我···”顿时想起昨夜的梦，和书里的情节，她大脑一阵茫然，脱口而出道，“林公子，为何纠缠不放？”
　　“嘁···”林浥尘不屑一顾地，用扇面轻轻划过她的香腮，眼神轻佻，“这路，只有你大小姐能走，是吗？你居然霸道如此地步？”
　　明显来找茬的，玉鸾心情十分不妙，可她也不敢明着得罪他，只好弯腰，打算绕过树干，从另一侧走过。

　　哪知，对方早有防备，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冷凛凛地瞥她，“你撞了人，难道不应该赔个不是？”
　　玉鸾咽下这口气，朝他福福身，粲然笑，“冲撞了林公子，请见谅。”
　　“就这？···”扇子在手上转了几圈，扇面上那振翅高飞的鸟雀，就像一团雾，在玉鸾的眼前晃来晃去。
　　她不禁攥紧帕子，又堪堪后退一步。
　　哪知，对方再次前进一步，两人之间，几乎是胸前的布帛，紧紧挨着，并无多余空隙。
　　这姿势，让她窒息，使她恐惧。
　　可又无可奈何。

　　“玉大小姐请我在醇香楼吃碗面怎样？我忙到现在，还没吃午饭···”
　　“你···”面色羞恼，让她的耳垂和颈窝处，都泛着浅浅的红。
　　一抹碎光从树林间穿过，洒在她表情复杂的脸上。
　　黛眉杏眸，粉腮樱唇，落入他的眼底，让他捏住扇柄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
　　他暗暗对自己道：厚脸皮又如何？他才不在乎这些。

　　空气须臾凝重，尴尬持续蔓延。
　　为了挣到这碗面，林浥尘再次加大筹码，“这一次，算是你要完成的第二件事。”
　　玉鸾皴皱的眉，肉眼可见地平展开来，“说话算数。”
　　居然是厚脸皮来蹭饭的，玉鸾哭笑不得。

　　玉鸾朝秋霜使了个眼色，示意秋霜先去给他找个位子，节约时间，以免等会和蒲家的遭遇到。
　　林浥尘只当没看见，不紧不慢地，和她并肩而行。
　　他发现，两人身上的颜色，居然有了相似，这种无声的默契，让他唇角，始终都是抬起的。
　　她身上有股香味，大概是家里种的花多，那股香味，不是单纯的一种，而是许多花草之间，混杂在一起的复合香味。
　　沁甜，魅惑，却又清凌。
　　他下意识地用扇子遮住口鼻，让自己大口呼吸，仿似要将她身上的味道，全数吸走。
　　妖精，还是吸人骨髓的那种。
　　他轻轻腹诽，脑子里却在慢慢思考：接下来，该怎么才能缠住她？
　　他在后悔，后悔昨日不该只说六个，他应该说六十个，甚至六百个。
　　让她总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逃脱不能。

　　醇香楼的后门，有处小花园，围着小花园，摆着几张桌椅。
　　和程茹所在的包厢，间隔较远。
　　秋霜很聪明，在这里找到个位置。
　　“林公子，请坐，奴婢去直接点菜。”
　　林浥尘拉开把椅子，自顾自坐下。
　　玉鸾不敢忤逆，只得坐在他的对面，望着侧面那处爬满凌霄的花墙，肩背硬直。
　　“大小姐，难道觉得那野花，有我好看？”见她依然不看他，幽幽道，“···还是心虚，不敢看我？”
　　被他这么一激，玉鸾瞬地正过脸来，直勾勾地瞧他。
　　不得不说，林浥尘真的有一副好皮囊，玉鸾都纳闷，三年前，他到底有多不堪，让她那么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他？
　　“怎么？看到我心动了，是吗？这般专注？”
　　“林公子，大言不惭这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扇柄敲击桌面，发出噹噹脆响，“瞧瞧，瞧瞧，狐狸爪子还是露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藏很久。”
　　“······”
　　玉鸾不再接腔，一门心思，等他的面来。
　　她知道，他在看她，是那种肆无忌惮的看。
　　她眼神飘忽，努力不和他直接对视。

　　面来了，一大碗，有牛肉有青菜，甚至还卧了个鸡蛋，上面的小葱花，随着汤汁，摇摇晃晃的，有一粒，荡了出来，落在玉鸾正托下巴的手腕上，然后弹回桌面。
　　一阵小小的灼烫，让她迅速放下手腕。
　　林浥尘眸色深笼，他怕把她烫着，下意识用手掌，挡住那碗几乎漫溢出来的面条。
　　就冲这碗材料十足的面，诚心足够，他还算满意。

　　心中为之酥软，他居然藏起尖利，温声问她，“你吃了吗？要不要吃一点？”
　　“不要，你慢用。”
　　尽管语气生硬，林浥尘却很受用。
　　她居然用了‘你’，而不是刻意疏离的‘林公子’。
　　嘴角掩藏不住的笑意，让他不敢抬头，只敢大口大口地嗦面。
　　他不想接下来的意外，让她漂亮的裙上，太过难看。

　　等到差不多吃完，他抬头，朝不远处的人使了个眼色。
　　见他差不多吃完，玉鸾起身，准备告辞。
　　忽然，一个醉酒汉，直愣愣地冲过来，把林浥尘手里的碗撞掉。
　　半碗汤汁倾泻而出，不仅他的身上，就便对面正在站起的玉鸾，胸前都被溅上好几坨油花。
　　醉汉见状，迅速逃窜。

　　秋霜急了，“这蒲家马上就到，怎么办？大小姐？”
　　玉鸾怔忪片刻，沉声道，“去和娘亲说声，改日再见，或者让他们到家去。”

　　林浥尘，眼带嘲讽，自己都舍了一声新袍子，还要相看，真这么急着嫁出去？
　　他很烦，烦到想杀人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来吧，各位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