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牙之下》月亮上爬

20、第二十章 单杀

　　荒区比边区艰难千百倍。
　　不说变异兽更多更成群落，只说路，边区起码还有个土路的样子，但荒区根本无路可走。
　　只能靠人力开路，或者靠能力从树木或山石的上方，体力的消耗是翻倍的。

　　乔野拿到哨所给的简易巡线图和方位图，配合指南针后，确认巡逻小队消失的区域和他想带阿蛮去的方向有稍许重合。
　　可以顺道去看看。
　　阿蛮的速度虽然比不上乔野，但耐力的强悍是早就证明了的，又从小在野林子里长大，便走在前方。
　　按照之前巡防队留下的标记，第一天便遭遇七八波三四级的变异兽群落，有松鼠的，有蛇的，还有乌泱泱的老鼠。
　　他们只能隐蔽在树冠上，用药粉消除浑身气味，然后屏住呼吸。
　　连吃饭也靠干粮解决。

　　乔野很珍惜地喝水：“我和柏安搭档的时候，试过三十天没吃热食。”
　　荒区轻易不能燃起篝火，会惊动兽群。
　　也不能简单做热食，因为食物的香气会诱来兽群。
　　就一直消耗干粮和冷藏的血食，然后直到血食耗尽才折返回去。
　　有时候等不到血食耗尽就必须回去了。
　　阿蛮不明白：“为什么？”

　　乔野的黑眼睛看着她：“獠牙的血欲发作，不仅仅因为饥饿。”
　　獠牙是爆发力和杀伤力都非常强大的生物兵器，唯一的缺憾就是血欲了。
　　饥饿，精神力和体力的超负荷输出，情感上的孤独或其它负面都有可能引发，所以使用的时候要小心爱护。

　　可阿蛮不同。
　　她现在还没长成，但优越的体力和耐力已经将许多獠牙甩在身后。
　　乔野鼓励道：“阿蛮，你只要坚定成长方向，一定会成为我们最优秀最被爱戴的獠牙之一。”
　　也是人类磨砺得最锋锐的，砍向变异兽的刀刃。
　　所以，不要将能力局限在本能上。
　　阿蛮从乔野的眼睛里看到了欣赏的光，仿佛她真的是非常珍贵的存在，用力点头道：“嗯！”

　　当天夜里，在树杈上睡觉。
　　次日早起赶路，顺着峡谷走了整整两天，才抵达巡防队巡视的最近点位。
　　阿蛮感叹：“要巡防到这么远的地方吗？”
　　最近就到了这里，那最远又有多远呢？
　　乔野点头：“给边区和安全区的防卫留够时间，而且，这还只算荒区的边缘地带。”
　　十万大山莽莽，只有最厉害的獠牙，带足够多的后勤物资，才能稍微抵达接近中心的位置。
　　人类的力量还是稍显薄弱了。

　　直到第五天，终于看见巡防队清晰的警示标记。
　　是一片山谷，附近没了各种中小型变异兽的声音，寻常的虫鼠蚁类不见了踪迹不说，连鸟都绕开了飞。
　　预示这是某头厉害变异兽的地盘。

　　阿蛮想将之找出来，但无论气味，声音，还是动物的运动痕迹，都无法发现异常之处，以往打猎的经验派不上用场。
　　乔野在山谷周围敲敲打打一会儿，用几个仪器测量，很快就在一株十几个人合抱的大树树冠上找到它的踪迹。
　　是一条褐色的大蛇，身体攀在树干上，仿佛一段老旧的树干。
　　仅凭肉眼是无法发现的。
　　乔野指着仪器小屏幕上不断变幻的数字，又指着大蛇的蛇冠道：“七级和以上的变异兽，仅凭声音和气味是无法发现的。”
　　它们有强大的精神力，能伪装，更能支配低级的变异兽，所以得配合各种信号检测的仪器。
　　不过，能力超过七级的能力者，或者是精神力四级以上的脑能力者，也有发现的办法。

　　阿蛮问：“咱们是避开它，还是杀了它？”
　　乔野远眺那大蛇，黑眼睛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渊，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观察观察。”

　　观察七级变异兽，需要谨慎和小心。
　　大蛇的精神力很强，不仅占满整个山谷，还辐射出去好几百米，否则不会令飞鸟惊飞。
　　乔野再三交待阿蛮，绝对不能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靠近边界线。

　　阿蛮自然明白，认领了在山谷外围巡守的任务。
　　那大蛇精神力强大，但行动相当迟缓，很长时间也不会换一个动作。
　　荒野里普通的蛇类，捕猎一次能消停几天到十几天不等，但七级以上的高级变异兽却需要巨量的食物支撑。
　　难道这蛇刚进食不久？
　　但阿蛮仔细探查几个小时，却没有发现任何捕猎的痕迹。
　　这不正常。

　　阿蛮和乔野碰头的时候，将这些情况都说了。
　　乔野肯定了她的判断：“等到半夜十二点，如果它还没有捕猎或活动的迹象——”
　　他看她一眼：“我帮你清外围，压阵和兜底，你去试试——”
　　做了一个杀的姿势。

　　阿蛮蓝眼睛闪闪发亮，居然愿意让她去杀七级变异兽？
　　乔野点头，这大蛇肆意散发精神力驱赶巢穴周围的低等级变异兽，消耗太多的能量，却又不狩猎不进食。
　　很像高级变异兽重伤后的归巢反应，要么是等待死亡，要么是等着恢复伤痛。
　　这样的好机会，周边没有兽群也没有其它高级变异兽，非常适合阿蛮练手。

　　等到半夜，冷月高挂。
　　阿蛮的身体化为月下长影，沿着乔野踩好的点和定好的路线，一点点靠近大蛇所在的巨木。
　　一开始是普通的野林子，但越靠近巨木却越蛮荒。
　　到处都是拖曳和挣扎的痕迹，满地野兽的白骨和腐朽的尸骸。
　　有一种奇特的小叶植物生长在这些废墟上，散发出淡淡的气味，将腐败的味道全遮掩了。
　　包括巨木上传来的浓烈血腥气和腐臭味。

　　阿蛮扣上防毒面罩，憋着气躲在巨木百米之外的青石下，分明看见那悬挂的巨蛇头冠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几乎穿透它的七寸。
　　果然受了重伤。
　　她在几个平坦的位置放下自己和乔野制作的陷阱，再释放强效的麻醉剂，然后亮出三米长的机械铁弓。
　　箭尖瞄准，强力的兽筋被几吨力拉开。
　　咔嚓咔嚓的声音中，铁箭直飞出去，准确地向七寸的方向飞去。

　　阿蛮要一击必中，嫌这力量不够，立刻丢开□□。
　　她跟着箭的方向狂奔，在大蛇回头，铁箭扎入七寸伤口的瞬间，身体化为一道重锤击打在箭尾上，透穿而出。
　　但还不到高兴的时候，那大蛇的尾巴立刻放开勾住的巨木树杈。
　　不仅如此，蛇的上半身垮下巨木，蛇信猛地吐出，随之而来的是带着强烈腥臭和腐蚀味的口涎。
　　阿蛮后退，将它引向陷阱区。
　　可巨蛇一路狂扫，不仅将巨石和尸骸扫开，还破坏了陷阱——制作的时候，低估了它的力量。

　　阿蛮咬牙，就没怕过比力气这样的事。
　　干脆地伸出戴了皮手套的双手，死死握住扫过来的合抱粗细的蛇尾尖，用力甩起这长逾二十米的巨蛇。
　　用力地往地上砸，又在它的头迂回而来的时候将身体猛踩上去，再接着下坠的巨力再次将完全没入骨肉中铁箭。
　　巨蛇挣扎翻滚，击起漫天的碎石。
　　阿蛮能在黑夜中视物，操起一个之前被扫飞的陷阱，用力往蛇头上扣。
　　再用双手抠住它七寸上的伤口，不顾其中滑腻的感觉往两边撕，直到坚韧的蛇皮崩裂，露出里面红红白白的血肉。
　　她一把握住血肉下方的蛇骨，用力，硬生生拔下一段白骨。
　　蛇绝望地嘶鸣一声，瘫在地上不动了。

　　阿蛮丢开白骨，并没有放心地庆祝胜利，而是谨慎地绕着还有余气在的巨蛇转了一圈。
　　打猎的常识，濒死的野兽搏命一击才最可怕。
　　果然，那蛇在她走向尾端的时候，尾尖上猛地弹出一根幽蓝的毒刺，直扎向她后背心。
　　若非她警戒，若非隐在旁边的乔野抛出石子阻拦，只怕要受伤。
　　她恼怒地转身，用力搬起旁边的千斤巨砸向它的头颅，直到它上半身成肉泥，直到乔野出来说‘够了’才罢休。

　　阿蛮丢开巨石，粗喘着气：“这就是七级？”
　　高级变异兽就是这种货色？杀得太容易了吧？
　　原计划是会受伤，但现在有点嫌不够。

　　乔野眉皱得紧紧的，蹲去蛇尸旁边，借着月光观察一塌糊涂的血肉和皮骨，然后用随身的匕首挑了些起来。
　　阿蛮摸出一根荧光棒，折了几下点亮，凑他身边去。
　　匕首上软塌塌的一团，不是骨不是肉更不是皮，反而像某种纤维。
　　她好奇：“这是什么？”

　　乔野用手扇了扇味道：“剧毒蜘蛛丝。”
　　这巨蛇该是被高级变异的蜘蛛重伤了，不仅被伤了七寸，蜘蛛丝还从伤处侵占了它的血肉和神经，毒更迟缓了它的感知和力量。
　　所以才杀得那么容易。
　　阿蛮遗憾道：“下次要再碰上别的七级——”
　　最好是没受伤的，再试一次越级单杀。
　　乔野将蛛丝收好，笑道：“不太可能再有这么好的条件。”
　　正常的七级变异兽会驱使三个以上的兽群，没有辅助部队负责引诱，很难和它们单打独斗。

　　可乔野的话居然不灵光了。
　　一天之后的另一个山谷里，巨木上刻着另一个清晰的标记，还是巡防队留下的。
　　检测仪屏幕上的指针乱摆，颤颤巍巍地停在某个很高的数值上。
　　这代表附近区域的精神密度超大，起码有一头七级以上的变异兽存在。
　　而最终，他们确实在一片光秃秃的崖壁下发现了一头七级变异白虎，明明只剩半口气，却依然坚持着发散精神力。
　　于是，乔野又准备了一天时间，让阿蛮再次越级单杀变异兽。
　　可剥开白虎皮，里面的骨骼都在，但血肉早已枯竭，充满了一团团雪白闪耀的蛛丝。
　　阿蛮小心地隔着手套翻捡：“什么蜘蛛这么厉害？”
　　居然将两头七级变异兽折磨成这样了？
　　然而乔野没回答，表情奇怪地看着不远处黑暗的野林子，身体呈现紧绷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