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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 ...

  •   “实在是对不住,我确实想不起了……能稍稍给我个提示么?”八王认真想了一大圈,他确实没见过眼前之人。
      小道士见他尴尬,不由笑道:“这不能怪您贵人多忘事,贫道的相貌确实照比之前有所变化。”
      八王心中紧张,能是谁呢?他在心中已理所当然地把杨兴良排除掉了。
      “贫道是住在风箱下的孩子。”
      风箱、灶台……八王盯着他:“汲县,陈满……”
      “正是贫道。您果然记得的。”小道士笑着点头。
      “可……年纪不对呀……”八王见这小道士至少十五六岁的年纪,而汲县那小鬼头也就三岁,现投胎也没这么快的。
      “确实。陈满是贫道前世。搬入新家不久,贫道便因受过使者眷顾而被选来这里拜师修行,借助玄术化成如今模样。贫道的母亲也在前几日投胎转世了,生在一户富庶人家,这都仰赖使者您赐予的恩惠。”小道士俯身拜道。
      八王又惊又怕,自己这趟可真没白出来,什么稀奇古怪都遇上了。“免礼免礼,何必如此,我当时不过举手之劳,何谈恩惠,再说,我现在已经不是使者了,就是一个普通人。”他现在确实没有精力和能力去应对这位不知是人是鬼还是神仙的小娃娃。
      “下午应门时,贫道便知您已卸去使者之职。玄浮宫为世间所有有缘人敞开大门,您既已登门,便请安心居住,无需多想。”小道士明白他的忧虑。“贫道从未想过今世还能与您相见,果然世间最为玄妙便是缘。”他收拾起茶盘,“这是玄浮宫自产的药茶,可缓解疲劳,对跌打损伤也颇有疗效。
      八王揣摩他这话的意思,垂目再看手上的几处划伤,已然愈合了。
      三清殿内,太师眉头紧锁,当前局势不利,思索再三也未找到扭转局面的良策。他将黑子落在棋盘一角,至于这一步是否能稳住阵脚,他并不抱很大希望。果然,对面的老道随手在附近补了一子,彻底断了这念想。太师恼火又无奈,棋力相差悬殊,才到中盘便已毫无招架之力,自己可不是臭棋篓子,论水平虽不是朝中数一数二,但也是排得上前列的。
      吧嗒——黑子投落,“输了。”太师终于做出决定,算来算去也没有胜算,再磨蹭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还是老老实实认输罢。
      “呵呵,您不必将这输赢放在心上。”老道士捋须笑望着对方。“贫道略擅对弈观人,您位极人臣,但性情急躁、行事霸道,因为您是喜欢掌控全局的人,任何的不明朗不和谐不稳妥都会让您觉得不安,您一直在为消除这些不安而烦心。其实,方才这盘棋,无论您如何下,结果都不会有改变,就像很多事自有定数,消耗再多心神也只是徒劳。”
      眼前鹤发童颜、容光焕发的老道士这番言论令太师无法反驳,不过下盘棋的工夫,心思却已被对方看透。“老夫职责所在,一味顺其自然就会失去对形势的掌控,那样后患无穷,老夫知道这样做会得罪很多人,但老夫不是为了自己才这样做。”
      “嗯,贫道以为,您是位无可挑剔的称职官员,您可以为理想付出牺牲,甚至不择手段。但无论您如何效忠,数百年后,都会以奸臣的形象为百姓知晓,会有很多人杜撰您的故事以此衬托您另一位同僚的高尚德行,而真正知晓您真实生平的人并不多,这些也都是定数。”老道把玩着几颗白子,他褐色的瞳仁中映出太师讶异的脸。
      “为何是以奸臣形象,难道有小人作梗?”太师心中不悦,“道长,老夫身居庙堂,这可不能拿来开玩笑。”
      老道士笑着摇了摇头。
      见他不像在戏弄自己,太师又问:“那位同僚又是谁?”他的第一反应是那白毛王爷。
      “天机不可泄露。”老道士依旧摇头。
      太师垂目盯着眼前的残局若有所思。“既然都是定数,老夫也不再追问,老夫管不了百年后的事情,只求活着时问心无愧。”
      老道士终于点头:“施主已然开悟,您虽无修仙之缘,但只要恪守初衷,此生是不会留有遗憾的。”
      “借您吉言。”太师恭敬拜道。
      翌日,雨霁天晴,八王和太师准备告辞了,他们都没有将自己昨夜的经历告知对方。
      雾气散尽,玄浮宫终于露出全貌,重楼巍峨,宛若穹宫。老道长携众道士道童相送,其身披日月云霞衣,一派仙风道骨。
      “二位尘缘未尽,玄浮宫不再久留,前路漫长,务必珍重。临别之际,贫道有一言相赠:二位所受疑虑困扰,待遇到肩上有字之人,转机自然到来。”
      八王和太师都猜不透他的意思,再想多问,对方已经飘然离开了。“这……”
      “师父可以预见将来的事,从未说错过,很多有名望的人都来找他问前途,但他很少给予答复。”小道士走上来送他们出门。“由此下山更为快捷,请。”
      小道士在前方引路,八王太师紧跟着,山路陌生,已然不是来时那条。下到快半山腰时,天空突然一声惊雷,震得二人一个激灵,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跌落下去,待缓过神睁眼再看,他们坐在之前避雨的草窝附近,周围再找不见小道士,山上也全无道宫的影子。二人面面相觑,说不清是不是梦。但看彼此身上修补完好的干净衣服和愈合的伤口,又不得不相信玄浮宫的真实存在过。
      “难以置信,不可思议。”太师无法形容这经历,道宫休息一夜,他的身体恢复许多,头疼也有所缓解。
      “来无影去无踪,果真像悬浮在空中一样。”八王望着空无一物的山体出神。
      “事不目见耳闻,终不可臆断有无。”太师叹息,往后奇异神怪之事,他自当谨慎言论。
      “走吧,还是老样子,想办法下山。”
      山路蜿蜒而下,貌似是条下山的道,二人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远离了那座山峰。
      心情稍稍放松,前面窄路上便陆续跳出两个人来,二人俱是一惊,这又是谁!再遇上一回草寇劫匪,几条命都得撂在这。
      “主人!是我!”见他们要躲避,率先跳出来的人冲过来大喊道。
      太师听这声音耳熟,回头定睛一看,是封一寒,另一人则是展昭。“其他人在哪里,当前是什么情况。”片刻,他恢复了以往的威仪。
      “请容职下详细禀报。”封一寒在前面引路。“职下脱身后,发觉与主人失散,便在周围一带寻找,其间又与小股草寇遭遇。交战时,职下注意到他们有时会用外族语言交流,因为没能留下活口,所以职下搜查尸体时找到了这个。”封一寒掏出个木牌子递上去,“昨日,职下山中搜寻主人时遇到展侍卫,这样的牌子他也得到两个,据说是草寇头领身上才佩戴。”
      “这是……”太师接过牌子,八王亦凑过去看,胡木雕刻的牌子有些陈旧,边角也磨得光滑。牌面上,密密麻麻的陌生文字蝌蚪般聚在一起。“像辽国文字呢。”他俩对视一眼,当日确有个自称耶律雄的汉子叫嚣着要宰了他们。
      “卑职也这样觉得。我等不了解这些人的底细,考虑到他们可能在山中继续活动,所以只能在事发地周围山区尽力搜寻,争取赶在他们前面找到二位。如果今日再无结果,便计划着报官协力寻找,好在天遂人愿。”展昭拿出那两块牌子,上面的文字相差无几。
      “你们有心了。”八王见展昭和封一寒身心疲惫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这两天根本没怎么休息。“见到我的那些随从了么?是死是活?”
      “回禀王爷,卑职并未找到他们的尸首,暂时无法确定。”展昭答道,封一寒亦摇头。
      “那就当他们还活着罢。”八王有些失落,太师的下人活着呢,而他家的那两个傻瓜却一点消息没有。
      出山见路,此处为胡甲山南部边路,距事发地已是很远距离。
      “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便会有个小镇。这里山路复杂,极易迷失方向,前两日又有大雨,王爷和太师能安然无恙实在是吉人天相。”展昭辨别了方向,这条路他在地图上见过。
      “吉人天相,还真是吉人天相呐。”八王嘟囔道,这一路没遇见几个正常人,确切说是连人都没遇见几个。
      “离这最近的县衙是哪个?”太师问道。
      “依卑职记忆,铜鞮比武乡稍近些,大概快个半日路程。”展昭答道。
      “嗯,奔铜鞮去。”太师决断道,他看着八王:“您没意见罢。”
      八王瞥了他一眼,这家伙一缓过来神就开始指手画脚。“哼,就你明白,且走铜鞮罢。”
      四人继续南下,这是条来时未曾走过的路,他们扮成寻常路人谨慎行进。日中,总算在道路尽头看到些房屋人影,前方不远便是山民口中的西汤镇。
      “四碗面。”热气腾腾的面锅前,封一寒吩咐道。
      镇子不大,也没有像样饭馆,只有简陋的街摊,卖些现做的面食。四人暂时忽略身份讲究,围桌合座,展昭封一寒择面街位置而坐,时刻警惕周围情况。
      “面来咯!”伙计端了大碗面上来,“醋在这,客官慢用。”
      众人一通风卷残云,四大碗面一会儿就见了底。
      “再来四碗!”八王觉得自己食欲大振。
      煮面师傅听得高兴,答应了一声麻利下了面,这么好的生意到哪找去。
      面吃得正香,街上渐渐骚动起来,一些汉子扛着猎叉、弩箭、棍棒、农具嚷嚷着聚集,腰间还别了大小柴刀,他们敲锣并高声吆喝着,全然一副武装械斗的架势。
      “这是什么情况?”八王向伙计问道。
      “他们要去征讨山里的草寇。”伙计兀自忙着。
      “草寇?”一听这话,桌上四人顿时都把耳朵竖了起来。
      “前段日子不知打哪来了些外地汉子,火并了山上原来那窝草寇,本以为他们是行好事,结果这帮人占了营寨不走了,总下来骚扰不说,还绑架勒索,前个甚至打伤进山干活的乡亲们,越发欺人太甚。这不,镇里的护卫队正要去扒了他们的鸟窝。”
      “自己组织队伍,官府不管么?”太师侧身望着街上那些乌合之众。
      “管个?呵,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去县衙告个状都要走上半日,万一耽搁了当天都回不来,哪还指望着官府过来主持公道。”煮面师傅插话进来。“自己想办法保命算了,谁让咱托生在这地界。”“出锅,上面!”他熟练地捞面入碗。
      “在下过去问问,看能否打听些线索。”展昭分析他们所说的这伙草寇很可能是之前伏击队伍的那拨人。
      八王点头,又对太师道:“我看有必要跟过去摸个底细,如果真是那帮人的话。”
      太师蹙眉思忖,那几块木牌确实令他心生疑虑,这里是各州府县衙鞭长莫及的地界,倘若这股人马是由辽国渗透而来,那隐患可就太大了。“确实如此。”
      展昭与领头的汉子交流一番,并拿出刻有蝌蚪文的木牌给他辨认,“我们也受到山中草寇的袭击,这是他们身上找到的,您给看看。”
      领头汉子拿过木牌左看右看毫无头绪,便举牌喊道:“跟草寇打过照面的都过来看看,谁认得这个。”
      众人凑上来看,都摇摇头,只有一个头缠绷带的年轻汉子表示自己见过这东西,他就是被挂这牌子的人按住,一脚踢下山坡,摔了个头破血流。
      “既然如此,可否让我们加入你的讨伐队伍,就凭我们能拿到他们的腰牌。”与八王太师商量后,展昭又来到那汉子面前,他身旁还跟着封一寒。
      领头汉子有些惊讶,但很快高兴起来。“没问题!一看你们俩就是习武的。”他又向展昭身后望道:“他俩不行,一个太老,一个太弱。就你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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