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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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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谁啊,哪来的孩子?”
眼见着他们旁若无人地闯进厅内,大门侍卫却对此无动于衷,八王实在搞不清状况。
见太师没好气地瞥了自己一眼,仿佛在看一个癫子,他顿时恼火:“你把这群孩子弄进来做什么?拿老百姓的孩子威胁本王?”
进屋一共六个娃娃,此刻正自来熟地绕着太师一圈圈跑跳着。
“王爷休要转移话题。”太师怒目圆睁,“老夫几时拿孩子来威胁?不要血口喷人。”
“他们正围着你转你看不见么?!”八王指着下面依旧活泼跑动着的娃娃。
太师几近暴怒的目光依旧停在八王脸上,他真恨不得甩这家伙一巴掌。“王爷,请您自重。老夫没有耐心陪您演戏。”他肩膀微微哆嗦着,实在是找不到既解气又得体的语言来对付这个一到关键时候就装疯卖傻的王爷了。
“谁演戏了?是你在演戏吧!”八王顶讨厌他这样子,睁着眼睛说瞎话连眼都不眨一下。
六个娃娃飞快跑着,他们只在太师身边转悠,并不理会其他。八王打量着这几个陌生娃娃,他们一个个皮肤黝黑辨不清男女,四个着黑衣两个着白衣,黑衣打白补丁,白衣打黑补丁。其中一个娃娃额前的碎发中还生着撮白发,与他颇有几分相似……
“好啦好啦,都回来罢,再调皮可就不行啦。”
此时,门外传来一陌生声音,八王扭头去看,一黄脸汉子立在门外,娃娃们听话地跑回他身前聚集。
“我乃武乡郡山神司,今日未时四刻以前,这间屋子里的人必有一个要倒下。萍水相逢,娃娃们承蒙您关怀,特赶来护佑,以报当日一饭之恩。请多保重,告辞。”汉子抖了抖牙白色的粗布袖子,携众小儿飘然而去。
“哎?”八王目瞪口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武乡郡山神司?大白天见鬼了吧……他回身看向太师,“那么些个人在眼皮子底下走了,你难道真看不见么?!”
太师将他如此这般反常行为看在眼里,古往今来,像这样长于装傻充愣的王爷怕是很难再找到了。“厚颜无耻,不可理喻……”他觉得颅内一阵阵眩晕,眼前景物扭成一团并不住翻转,头痛愈发强烈,身体再也支撑不住……
扑咚——
“太师!”展昭发觉不妙立时上前擎住太师即将摔在地上的身体,“快来人!”
八王见状顿时傻眼,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了,猛想起方才那汉子的话,再看水漏,果然还差一点点便到四刻。正浑身起栗间,封一寒和几名侍卫已闯入厅内。
“快把太师抬去卧房休息!找大夫来!”展昭朝封一寒喊道。
封一寒见自家主人昏厥不醒,赶紧安排救治,他冷冷扫了眼展昭和八王,太师倒下时,就只有这两人在场。
展昭将太师交给那些侍卫,自己抽身出来,封一寒很有可能将太师这笔账算在自己和王爷头上。
八王见展昭寸步不离掩护自己,顿时明白问题严重性。“救人要紧,旁的事总会说清楚。”
封一寒没吭声,很快离开了。
“展侍卫,幸亏有你出手相助,否则倒下的那个必定是本王了。”从议事厅出来,八王感激道。
“王爷言重了,卑职职责所在。”展昭心中亦捏着把汗,方才对峙倘若真与太师及其下属兵刃相见,自己孤身一人,还要保护王爷,几番交战下来,重伤倒地的更有可能是自己。
“今日之事,且不要对外声张。”
“卑职明白。”
尽管逃过一劫,但八王内心并不轻松,只要这个误会没有解开,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太师都不会让自己消停。今日要不是他犯病晕倒,这事指不定要以怎样的方式收场。尽管清楚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但当时话赶话赶到那,想往回拉都拉不住,他跟自己一样,都是死倔死倔的。“小展呐,在屋里的时候,你看到有几个小娃娃进来么?”
“娃娃?”展昭被问得一愣,“并没有看到。卑职以为您那样说是为了缓和气氛。”
“果然是这样。”八王喃喃道。
“王爷真的见到了?”展昭见他仿佛参透什么的样子。
八王的注意力不在展昭问的问题上:“你听说过武乡郡山神司么?”
“武乡郡?”展昭摇摇头,“很像更早些朝代的叫法。”
八王双眸一震,这话倒提醒他了,武乡郡有可能是另一个世界对武乡县的称呼,那几个人也不是现世中人,自己在武乡接触过的事物十分有限,非要算做施以恩惠的话,也只有驿馆旁边的那六只小羊……那汉子,大概就是牧羊的那条土狗了。
展昭将八王护送回去,却未看到张安周衍等人。
“这群懒东西跑去哪了?”见院内无人,八王不由生气,关键时刻这些下人一个都指望不上。
展昭四下转了一圈,周衍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沉重的鼾声,推门一看,一屋子人七扭八歪睡着,几个酒坛滚在一边。
“尻!混账玩意!”八王见屋内酒气熏天顿时火冒三丈。他在人堆中逮到了张安,便伸手扯耳朵将他拖下地,这小子轻巧些,他还能拽得动。
“唔……谁啊?疼死了……”张安吃痛,迷迷瞪瞪醒来,抬眼见自家老爷怒发冲冠瞪着自己,瞬间清醒。“老爷……我喝迷糊了……我错了……”
“你还知道喝迷糊了!”八王使劲踹了他一脚。
张安怕极了,缩在地上不敢动,老爷这次是真生气了。
“酒哪来的?说话!”八王喝问。这帮小子哪有钱买这么些酒。
“驿馆的人送来的。”张安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说是汾州来的酒,味道不错,让我们也尝尝,还送了些下酒菜……”
“然后你们就在这喝了个痛快?”八王环顾四周,他带来的这几个随从都在。
张安无法否认,也不敢点头,喝酒偷懒被王爷抓个现行。“老爷,我真没想到会喝多……”
展昭提起酒坛闻了闻,“这酒怕是后劲大。”
“都叫起来,门口跪着去。”八王指了指那些酒鬼对张安道,自己转身出去了。
“王爷,卑职以为,这……”
八王点点头,“不错,下套下到本王眼皮子底下了。”算准自己在驿馆活动时不会设防,用几坛好酒绊住自己身边主要随从,以便使自己在之后可能出现的对峙中被动无援被迫妥协……“他也对你采取牵制措施了罢。”
展昭笑道:“这倒没有,估计知道卑职不会听从差遣,过于反常的举动反而更会引起卑职警觉。所以,他大概是赌卑职不会轻易站出来罢。”
“小展,本王担心,今次你深明大义坏了他的大事,将来你和开封府都免不了要遭受挤兑。”八王叹口气,是自己连累了展昭。“本王比你和包拯都要了解他。”庞籍这人气性大,但凡惹怒了他,不报复到完全消气是不会罢休的,而且,如果哪天他哪顿饭没吃顺畅又想起这事,一定会再翻腾起来,没完没了……
“卑职也想到过这些,但当时情况紧急,顾不得许多。府尹给卑职下达的任务便是保护王爷安全,倘若府尹在场,想必也会作此决断。”提到此事,展昭也难免忐忑,太师治不住王爷,自然会将气撒到开封府头上,认定是府尹派自己过来坏事。果然又给府尹惹麻烦了……
“听好,今后尔等更当谨言慎行,若他找茬,务必知会本王,只要开封府占三分理,本王便出面帮衬,绝不食言。”八王严肃道。轻易让帮过自己的人受牵连,他还当个屁的王爷。
郑仲平再次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驿馆,这次不是汇报情况,而是来探望身体欠佳的太师,顺便按照王爷要求带衙役过来打几个随从的板子,尽管不清楚原因,但他知道不该问的别问。
“卑职郑仲平前来拜见,愿太师能早日康复。”
片刻,管事的人立在门前对他道:“郑县令,太师还在休息,现在不方便会客。”
“明白,那卑职明日再来问安。”见那管家神色如常,郑仲平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些,自己午后不过离开不到一个时辰,驿馆竟发生这样的事。但愿太师没什么大事,否则他可无法跟府尹交待,不,若太师有个三长两短,他这县令也真是做到头了。
转身刚离开院子,却见八王走近,郑仲平连忙施礼:“卑职见过王爷。”
“嗯,一会打完就叫你的人收工。”八王冷淡地朝身后方向摆了摆手。
郑仲平连连答应,看王爷的样子,像是刚跟什么人发过火。
“里面什么情况?”八王指着太师所在的房屋。
“据管家说,太师尚在休养身体,因而卑职并未进屋打扰。”
“哦,那就是没什么事,本王进去打扰打扰他。你回吧。”八王大摇大摆进了院。
太师在榻上阖目平卧着,自打头重脚轻摔倒在地,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绕着他旋转,只要睁开眼,便是一阵阵汹涌澎湃的眩晕,脑浆仿佛顺着七窍喷薄而出。吐过两次之后,症状才稍有缓解,但依旧不敢睁眼,只能瘫在卧榻上任人摆布,这被动的感觉令他十分不快,但毫无办法。不知干熬了多久,大夫终于上来瞧病,听下人说是县令给请的太谷最好的大夫,他暂时没精力质疑所谓的“太谷最好”是怎样一个水平,只要能让他不这么难受,尽快起来活动,他便勉强认同他的医术。听说要用针,他不由紧张,但无法提出抗议,只能由着那些尖细的东西左一下右一下地给自己的穴位和经络带来灼热的刺激……还别说,用针的效果还真不错,脑子松快多了……他觉得很困,便放纵自己睡去了……
“……他休息他的,本王看本王的,有什么不妥的?”
“太师刚睡一会,待醒来,小的一定告知您。”
“来都来了,还想撵本王走么?”
“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大夫说太师精神紧张、过度疲劳,外加情绪起伏过大,以致旧疾复发,需要安心静养一阵,现在真不适合起床会客。求您体谅小的。”
“哎呀,本王知道他为什么紧张疲劳情绪起伏,你信不信,本王要是不过来,他片刻都静养不下去。”“老庞,你说是吧?说话呀。”
“闭嘴。”太师使劲哼了一句,这家伙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彻底把自己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