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31:绘尽春色 ...
-
这些天来，初羽着实有些苦闷。且不提文雪自借书之后雷打不动的闭户不出，就是自个儿那些破事，也让她能晒着太阳哀叹个半天。
她本可以完全忽视，偏偏脑袋里时不时钻出爹爹那张苦大仇深的老脸。摸着空落落的腰间，初羽忍不住捶地：爹啊爹，不是她不重视，而是那只香袋颇有灵性，自个儿生着腿另觅他主了！
发觉香袋失踪的那会儿，她也焦躁过，她也悔恨过，要不是碍着有姑姑坐镇，她说不准早把兑阁掀了个底朝天。至于其他地方，虽不能明目张胆，却也仔仔细细把自个儿去过的地儿都寻了个遍！奈何……无果。
她模模糊糊的忆及墨香斋外的林子，会不会自个儿方便时东西掉在了那儿？
将手上最后一盒熏香递于乾阁的侍女子苕，初羽低头思忖着再去林子里瞅瞅。
“初羽，先别忙着走，来，我带你去个地方瞧瞧热闹。”子苕看上去有些兴奋，眼明手快的捉住初羽的手腕。
“哎？哎……”初羽还没回神便被她拉着向一个园子里跑去。
园子里花木扶疏，彩蝶环绕，水佩霓裳，软腰袖舞，看的初羽眼花缭乱。
“子苕姐姐，我们这是来干啥呢？”初羽歪着脑袋，讷讷。
子苕依旧盯着高台上翩翩起舞的女子，一只手朝初羽那儿示意：“来来，你看看，就那个，穿紫色衣服站在最中间的那个……”
循着她的视线望去，高台中央，一位紫衣的高挑女子被众人围在中间，翩跹裙裾如荷叶般随着身姿的旋转荡漾开来，阳光辉映着衣裙上镶嵌的各色宝石，华光流转间，尽是别样熟悉。
初羽两眼微眯，极力回忆着脑中一闪而过的幻影，眼里徒然锁尽迷蒙烟雾。
“不争气，这就看呆啦？不就是跳了一曲霓裳舞么？楼里的姐妹跳得好的可不只她一个！”子苕锤了一下初羽，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初羽微窘。讪讪一笑。
“她咋啦？”
“她呀，就是今年刚入楼的北齐郡主玄月！怎么样，长得比起姐姐来如何？”子苕收回视线，转过头仔细询问。
“眉毛细不细，眼睛水不水？那身段柔不柔？”
初羽思及文雪曾经提过几次，居然还是个郡主！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恩……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至于身段……初羽拧眉。
摸不着……偶咋知道捏？
“哎，到底怎么样啊？”
子苕咋和文雪一样，性子都这般急？
初羽扯了扯嘴角：“还……还行吧……”不就是个人呗，有什么好看的？她自个儿看着自个儿都看腻了。
子苕忽的握住初羽的双手，双眼金光大作：“初羽啊，你也这么认为么？姐姐果然没看错你！不就是个郡主么？整天摆这个高高在上的臭脸，以为自个儿有几个臭钱有人撑腰还有几分姿色就目中无人了？哼！云上楼里美人儿多了，就她那模样，还想和姐姐比，哼！差远了！”
子苕斜眼望着台上的人滔滔不绝，初羽分明感到她的唾沫星子里一股子酸味扑鼻。
用力抽出被她抓的发疼的手，初羽忙道：“我出来也这么久了，还要回去向姑姑复命。子苕姐姐如无其他事情，初羽就先走了啊。”
子苕眼珠子直盯着台上的玄月，也没注意初羽说了什么，随意口答应着，回过神时，才发觉身旁的人早已不见。
******************
初羽贼亮着双眼，在游廊亭榭间蹑手蹑脚的跟着前方鬼头鬼脑的红衣少女。
初羽认得她，她就是墨香斋里哗众取宠举着扇子耍人玩的红烟。
方才就见她躲在花障外偷瞧玄月跳舞，这会儿也不知抽了什么风一边划着舞步，一边提防着四周在抄手游廊里窜来窜去。
莫非她……上辈子是猴子来着？
初羽微眯着眸子，一路小心翼翼的跟随，直到红烟入了一处阁子，才顿足。
屋里没什么动静，与屋外蜂蝶嬉戏的热闹场面反差极大。
初羽没了耐心，思忖着红烟可能是睡了，便探头探脑的挪向木门，手指沾了口水，戳向纸糊的窗面。
阳光透过窗纸，朦朦胧胧洒入室内，依稀可辨屋内墙上四周挂满了一幅幅画。一盏油灯置于桌案上，昏黄的灯光晕着案上的画纸，案前却不见人影。
思及那日从天而降的美人扇，初羽顿时来了兴致。
眼珠子转了转，瞥见案后一架水绿纱屏，寻思着红烟该是在里面躺着。
初羽悄悄的推开门，轻手轻脚的凑到桌案边上，就着油灯打量案上的画。
画中紫衣少女翩飞蝶舞，不正是方才园子里的玄月？那鼻子，那眼，画的可真真的像啊！——红烟竟然有这本事！
初羽啧啧暗赞，绕着墙壁观摩了起来。
墙上所挂皆是玉面朱唇的女子，一个个软缎轻纱，柔媚入骨，姿态娉婷，神态动作却无一相仿。
唉，画的就像要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忍不住伸手摸摸。
指尖方触及画纸，忽的一声脆响，方才还挂的好好的画，突地掉到了地上。墙面上反而露了另一幅画出来。
“啊哟喂，我的画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声从背后窜来。
初羽身子一抖：被抓包了……
“我……我是无心的……”方欲伸手将画捡起，就见红烟快一步挡住，双手颤颤的捧起，仿佛对待珍宝般细细拂过画面，双眸哀婉缠绵。
“是啊，你是无心的，那我这画掉了就是应该的……喏，沾上了灰尘，又白费了一天的心思画了。”幽怨的投来一瞥，初羽小脸微红。
胡乱的搓着手，初羽腆着脸上前。
“对不住。”
本想将画接过，帮她拂开上面的灰尘……呃，虽然初羽怎么着都没瞅见哪里有粘着灰了。
红烟连忙护住手里的画：“你丫的又想干啥？”
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初羽讪讪的收回，挠了挠头。
“我就想帮你看看哪里脏了……”
“哼！”红烟朝天翻了个白眼。
“那我赔你一副……”不就是一幅画么……
“赔？”红烟两眼一瞪，“你丫的以为这是外面小摊上五文铜钱一副的破画，说赔就能赔的？这可是我花了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费尽心神的得意之作！你拿什么赔？”
咳咳，不就是掉地上么，有这么严重么？
“话说回来……”红烟嘴角勾起。
恩？有转机？
“你要是有心，就去若华阁向公子讨件墨宝，我就不追究你擅闯本姑娘的闺房，弄坏本姑娘的作品！”
初羽浑身一抖。
这画坏了么？
初羽想红烟怀里偷偷一瞥，叹口气。
就是坏了又咋的？
公子的墨宝？这楼里所说的公子不就是云上楼的主子——云上公子？
作为八阁之末的兑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侍女，平白无故的去若华阁向大主子讨他的墨宝，这不是纯粹找抽么？
初羽吞了吞口水。
“那个……你不是有了公子赐的美人扇了么？”
初羽分明见着红烟眼皮一跳。
“你从哪里听来的？”红烟双目眯起。
初羽不觉向后退了一步。
都在墨香斋卖弄了那么久，还怕被人知道？
“那日在墨香斋……”
初羽才开口，红烟便插了进来：“原来当时你也在啊。”她的眸中微露不屑。
“不是不是……”初羽也不知为何，看她那眼神便失口否认，“路过，路过打酱油的……恰好捡到了那把扇子，因为急着打酱油，便托人还你了……”
红烟收了打量的眼神，神情似是缓了缓。
初羽暗暗松了口气。
“扇子拿到了么？”
“恩……不过又卖了。”红烟很是悠哉。
“卖了？那不是公子赐的么？你不是要公子的墨宝么？”初羽瞪大双眼。
在接受到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初羽嘴角抽搐。
果然是赝品……想必打着公子墨宝的名头卖了个好价钱…云上楼里果真人才济济。
无语的抚上额头，初羽斜眼瞥见墙上露出来的方才被掩盖的画，顿露好奇之色。
画中绘有两人，一男一女……别问她是怎么看出来的，画旁有注解……
那两人赤身露体……说难听点就是穷得穿不上衣服。
紧紧的纠缠在一起……看样子是大冬天，冰天雪地不抱着就只有等死。
男子趴在女子身上，不让人看见脸面……恩，没衣服穿……羞的。
女子微张着小嘴，双眼朦胧，脸颊晕红……可怜的，果然冻着了。
“我说……你叫什么来着？”
“初羽。”被红烟一问，初羽终于回了头。
“哦，就是那个初羽啊……难怪……”红烟蹙着眉，复又打量起来。
“你对墙上那幅画有兴趣？”
初羽见红烟眼露精光，忽觉背脊发寒。
“姐姐画的很好……”将劳苦大众的贫苦生活刻画的入木三分，见微知著。
“妹妹好眼光！”红烟探身而来，执起初羽的双手，一脸感动。
“彼时我将这类图给姐妹们看，她们个个满脸惊恐，还口口声声说我不知羞。是以见着我就避如蛇蝎。姐姐我真是冤枉啊……还好，还好啊，终于在我有生之年见着了一个心意相通的人儿。姐姐我真是……苍天啊……你对我不薄……”
初羽心肝一抖，无语望天。
待红烟虔诚的对天跪拜良久，连带着倾诉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终于又把视线转向了初羽。
“妹妹，既然你有兴趣，以后多来姐姐这儿坐坐。说来惭愧，姐姐虽然喜画美人，却偏偏不及妖精打架图来得生动逼真。近几年也看淡了，许是我的画风不适合绘仕女图，就把注意力放到了这处。”她指着墙上那幅图，叹道：“只可惜无人分享探讨，希望妹妹多来和姐姐研究研究，也助姐姐画技更上一层楼。”
红烟说的甚为诚恳，一改之前的胡搅蛮缠。初羽怔愣之余不禁连连点头。
原来连红烟也知晓自个儿当年穷的只能当乞丐。这穷得揭不开锅的日子，果真还须亲身经历才能有所体会……
临走时红烟非要把方才那副穷人冬眠图送给初羽。初羽推辞不掉，就顺势收了放在袖袋里。
心里牵挂着丢失的香袋，初羽特意绕向若华阁。
今日的若华阁还是像那日一般，几步便守着一人。
那日见到的蓝衣男子也在其中。面上有焦急之色。
怎么，那天丢了的东西还未找着？
初羽左瞅瞅右瞧瞧，越想越觉得对。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大哥，又咋啦？东西还没找到？”
蓝衣男子抬头一看，微微愣了一下，叹道：“寻是寻回来了……偏偏感染了风寒，又病了……”
（⊙o⊙）…原来不是东西……是猫？是狗？迷路了？又病了？
“那就喝药呗……”良药苦口啊，就是不知道阿猫阿狗能喝不……
蓝衣男子仰天一叹：“喝了……病未愈，今日一早，又不见了……”
好活泼的小动物……就是苦了这帮弟兄，那生腿的可不比没腿的，指不定跑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呜呜叫了。
幸好，咱丢的是个香袋，没腿的，跑不了……
初羽万分同情的与蓝衣男子告别，信心十足的跑向小树林。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Chapter31:绘尽春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