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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疼我 ...
杜蝉君心口一紧。
不过短短几字,她却如闻鬼鸣,陷在床榻的角落,进退不能。
陆成佑话落后,勾了勾她秀挺的鼻尖,身子轻轻一歪,眉目含笑,悠悠然躺下。
他昂藏七尺,一个长条挡在床上,更让杜蝉君没法出去了。
起初立在床边的高山,就成了一条汹涌的长河,她攀不了山,自然也淌不过河。
杜蝉君身子僵着,半晌不语。
余光小心瞄他的肩头,更了衣,干净的长袍遮住了里面缠的细布,不知伤情。
她眼神微闪,很快收回。
不论如何,都不是她该去担心的……
杜蝉君想下床了,在角落磨磨蹭蹭起身,陆成佑挡着她,岿然不动,那眼睛不知何时闭上的,似乎要睡去。
她拢了拢眉,很烦闷,没头没尾的躁,不知是因昨夜种种,还是方才被吓到了。
他不动,自己只能从他身上跨出去。
真是……他好烦。
杜蝉君一个字都不想和他说。
她垂眼,闷闷抿唇,两手提起裙裾,小心翼翼越过他。
不想,本是阖眸的陆成佑,忽地,动了动他的长腿,仿佛能看见她,膝头抵住她的腿弯,便两腿缠了上来,微微用力,让她倒下了。
“唔……”猝不及防,杜蝉君摇摇晃晃,栽进他宽阔的胸膛。
陆成佑的手随之拢在了她后颈。
动作那样快,不叫她有喘息之机。
杜蝉君鼻尖被撞红了,眼泛泪花,生气地抬头:“你又想做什么?”
陆成佑松了松缠她的腿,但仍是将她牢牢桎梏,几乎密不可分。
这样的亲昵若在从前,杜蝉君能接受,可昨夜什么都说得清清楚楚了,他再这样,却是不可。
杜蝉君气愤地移开眼睛,不看他,作势要起来。
忽闻一声失落的轻叹:“声声心思灵巧,又聪明过人,本王总觉得你今日便能出城,如此,眼下是你我最后的相见……”陆成佑拢她后颈的手,细细密密抚过,望着她,眷恋不舍地低声,“若你走了,我该如何。”
开始了。
他又这样!
总会花言巧语,扮做情深意浓,杜蝉君不再吃这一套,恨恨别过脸,全当耳旁风。
陆成佑仿佛没看见她的拒绝,依旧手脚并用缠住,声音轻柔,自顾说着:“你我夫妻千年修成,却不过半月,便要分别两地,声声……你疼疼我,留我一个念想。”
这叫什么话,杜蝉君羞恼,整张脸通红,撑着他的胸膛要起来。
陆成佑不允,抚后颈的手移到那曼妙的腰肢,微微用力,杜蝉君察觉到,急忙挣开。
动作间,双手也乱了,不知碰到了他哪儿,听他沉沉的一声闷哼。
杜蝉君眼中一急,又顿觉不该再念着他,匆忙扭头,脸朝旁边,闷声嘀嘀咕咕:“你莫冤枉人……受伤的是肩,我才没碰到。”
陆成佑却未说话,主动放开了她,手支着床坐起来,一脸忍痛地靠在床头。
饶是再狠心,看见虚弱的陆成佑,杜蝉君也禁不住多问了句:“你、你哪里疼?”
陆成佑回想会儿,才微微仰了头,半眯着眸子说:“许是胸前的旧伤撕裂了。”
杜蝉君无心辨认真假,只想让他别再出现在自己面前,抿抿唇,心里更烦,急说:“有伤便去看大夫……我不懂医。”
她实在怕了陆成佑。
唯恐他再说出什么来,杜蝉君趁此良机,眼疾手快地下床,囫囵穿了鞋就往外跑。
可陆成佑的声音却从她身后传来:“我曾亲眼看见声声救治鸟雀,如今我们仍是夫妻,你待我,却连对鸟雀的一丝垂怜,都没有么?”
杜蝉君脚下微微一滞。
提及鸟雀,她就想起那晚的陆成佑,双目蒙布,一人望月。
她被那一个脆弱的陆成佑蒙了心智,信他温和,信他柔软,如今一切都成空。
陆成佑在她身后一阵咳,嘶哑的,似要把心都咳出来,
杜蝉君心乱,转身朝他走去,临要近前,见他咳得眼角发红,束起一丝不苟的发也甩乱了。
她一顿,倒了杯温水,送到床边。
弯腰喂给他喝,突然,腰被一双大手钳住,她惊讶失色,被迫朝他倒去,手里的杯盏随之摔落,打湿了他衣衫。
温凉的水没有浇灭燥起的心房,陆成佑浑不在意衣上的濡湿,深黑的眸子闪过缠绵的情念。
转眼之间,衔起她的唇瓣,又吮,含着红润的唇珠细细碾过。
杜蝉君骤然紧绷,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以往再亲昵,不过亲亲嘴角,或在她脖子和脸颊胡乱嗅啊蹭的,何如此刻,百般强横,叫她眼含水光,呼吸发颤。
连身子都失了力气。
“你,停……”
杜蝉君双眼朦胧,只觉整个人都热了,薄软的中衣下,凝了密密的汗,哪里都是奇怪。
陆成佑不听,迷失在那日的太岩湖,搅乱一池春水。
他乌黑的睫羽在抖,难以遮去躲避在强悍下的生疏和青涩,专注咬她,甚至还迷离地、小心地舔过,通红耳根,低喘着道:“又中计了,声声。”
再不掩盖他的人面兽心。
良久,陆成佑不舍地松开,趁她气息错乱、失神之际,去亲她的眼睛,声音轻哑:“多谢你疼我。”
“……混蛋!”杜蝉君双眼泛红。
挣开他,再不心软地跑了出去。
陆成佑沉沉躺下,抬起手,抚摸被她咬出血的唇角,流连不停。又望床顶那摇曳的流苏,百般按捺不住心潮的起伏,头偏过去,拿起她落在床上的绢帕。
放在鼻尖细嗅而过,一双眼幽如深潭,呢喃着:“声声,你逃吧,总会回来的。”
-
杜蝉君再回房时,陆成佑已经离开了。
她大松口气,望着床边被水浸湿的一角,面红耳赤,心跳到现在还没安宁。
不要再想陆成佑做的混账事,她穿好衣物,走到妆镜前,静静想正经的。
依陆成佑所说,她若毫发无损地走出嬴京,到达城外,便是赢了。
不提内城的皇宫,嬴京共十二道城门,东西南北各分三,守卫严紧。东迄璧河码头,她抵京时船舶及岸之地,因是最大港口,素日攘来熙往,百姓众多。北起鹿山,乃皇家苑囿,专供围猎游乐,逢御猎时壁垒森严,现在则地旷人稀,只余禁军卫戍。
西面是官道,直达京郊,与璧河不同,这是专供来京的陆路,百姓逐队成群。至于南部,则为绵延的山脉,是大虞祥瑞之地,古来祭祀封禅,皆于此。
再说城中,何其宏伟,有十四市,并七条长街,其中,她只熟知乌鹊大街,别的,却是两眼一抹黑了。
以往要出城不难,就说前段日子,还与管家去了京郊的庄子。
但那时,乘的是挂有肃亲王府徽牌的宝轿,护卫跟从,任谁也不敢打主意。眼下却不同了,如陆成佑昨夜说的,出门在外,若无护卫,一旦离开王府,迎来的,会是他所有政敌鹰隼般的盯视。
湖心亭那天她就真切知道,四伏的危险,尊贵如陆成佑,也难避免。
十日内,她必须不借助王府的任何,走出京城。况连岑嬷嬷和绿云也不能相告,杜蝉君只觉此行,无异于独臂将军。
她双目呆呆,魂不守舍地梳妆,又静默半刻,捏紧手,打起了精神。
陆成佑用尽欺骗和假心,如此待她,王府决计不能再留。
无论如何,十日之期,她务必严阵以待。即便……望着莲纹镜里的自己,她双眼微红,咬了咬唇,即使最终没能离开,眼下的机会也不可轻视。
如此一番的自言自语,也算理好了情绪,开始思忖今日之行。
立于案前,沉想后,挽袖提笔,写下嬴京各城门和市集。
没了陆成佑依靠,往日护在身边的侍卫自也不在,倘若遇见什么,一人势必难敌。但第一日……莽撞些也不无不可,至少先试探一二,方做其后的打算。
多想无益,杜蝉君打算即刻出府。
未料,竟与一故人不期而遇。
是同样住在乌鹊大街的广阳郡王魏致。
魏致本要去赴友人的约,见她孤身一人,好奇询问她的去向。杜蝉君忽地想起和陆成佑的约定,只说过不借助王府,未曾提及旁人。
她顿觉自己狭隘了,遍京千万人,岂会是孤军奋战。
赌局一事,不宜外传,她和魏致互相见礼后,便直言道:“因故,要出城一趟。”
魏致看看她周围,惊讶:“王妃怎么不带上丫头和护卫。”
“一些私事。”杜蝉君苦笑,含糊地说,“总有不便。”
魏致从宣州接了杜蝉君来京城,一路无不尽展爽朗率性,他是个好性子,也不多问,当即便说:“小王正要去西市的食肆,愿送王妃一程。”
“有劳郡王。”
杜蝉君坐上马车后,心还扑通扑通跳,没想到竟这么顺利。只要到了西市,再请郡王将她送出城门,陆成佑还能说什么?
她第一日就将通行无阻地离京,输赢已然在望。
越想,心头不住乱跳,脸颊绯红,手揪着衣角,忐忑又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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