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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结案 ...

  •   春生吃了一惊,惊疑不定地打量眼前的老妪,心道好眼力!
      她未曾感受到老妪的敌意,便直接问道:“未知足下有何见教?”
      老妪侧身作势将春生让进门,嘴里道:“我一个半瞎的老人家有什么见教,不过想多赚些钱财以果腹罢了。”
      春生立在门前,脚下像生了根:“足下这钱财,是怎么个赚法?做生意或许赚得,只怕还有更赚的呢。”
      老妪便哼笑道:“小友心直口快,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啊。”说罢,见春生仍不动,就说:“若是这生意不想做,就请出门左拐吧。”

      春生闻言,果断地迈进了这座低矮的门槛,带上了门。
      “怎么,不怕我将你报官了拿赏?”
      春生也笑:“您一个做假谋生的人,谈什么报官呢?”
      老妪轻嗤一声,不再言语,领着春生进了正堂。

      正堂原未点灯,暮色将尽,一片沉暗,四壁简单的桌柜轮廓模糊。
      老妪从柜子里取出火石,点燃了正堂桌子上一盏油灯,火苗幽幽地跳跃着,发出昏黄的光晕,照亮了桌子附近一尺之地。
      春生始知,她在杨府时尚嫌昏暗不便的蜡烛,已经是某种奢侈品了。

      老妪拉开凳子叫她坐,一边翻一个木匣,一边问她:“一张过所一缗钱。一张度牒五缗钱——你要买度牒吗?”
      春生摸了摸从杨府带出来的荷包。荷包里是她从杨府带出来的钱,约莫有四五两左右,一两银子一缗钱,老妪开的价还有些付不起。
      她是个以身试法的亡命之徒,老妪是个诡作台符的幽居黠商,两人的交易讲不了公道,她自然清楚老妪定会宰她一笔,可她的身份已看在老妪眼里,两人都清楚她实在没什么还价的余地。
      因为这是她眼下唯一的路了。

      “度牒,能解决我头发的事?”春生问。
      老妪:“怎么,除了剃头扮僧人,你还有别的法子让你这脑袋混出城门去?”
      春生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开口问了:“僧人是何人?”
      老妪:“……”

      不怪春生问她,实在是她没别的人可以问了。破庙里那些人被她揍了,老妪却要做她的生意,想也知道谁更可信些。
      听老妪给她解释了几句,春生觉得这个法子确实可行。
      只是……
      春生摸出一对金耳坠来,这是黄中使去看过她后杨府送的饰物,小而贵的都被她挑出来带走了,也是不大不小一笔资财:“这个能值多少?”
      老妪接过掂了掂,还算满意地放下了:“若是足金,倒是能抵了你要的东西,只是我这里无法鉴别。便是姑且信你,普通的店不敢收来路不明的东西,当铺要压一半的价,我要把这来路不明的东西当了也要担风险。”她说了一串,总结道:“这对耳坠子在我这里抵三缗钱,你还要再给三缗。”
      春生点头,翻出荷包来,取了几块碎银推过去。
      老妪又从匣子里取出一把戥子,一把钢剪,将银子称了,又剪下一角推回给春生:“三两银,不多不少。这是剩下的。”
      看这架势,春生心猜道,或许她要价宰了她,但看起来还不算坐地起价。

      老妪又道:“过所我即刻就能给你,度牒你等三日后再来取。若不放心,三两银子退给你,先给二两做定金,余者来取度牒时再付。”
      三日么……春生有些为难,但再藏两日倒也不算久。何况眼下正是戒严的时候,她拿了度牒也要避过这几日风头才行。
      她点了点头:“我囊中羞涩,还是带些钱财傍身安心些。”
      说罢,干脆利落地把桌上推出去的三两碎银又拢了回来。

      老妪也不管,兀自翻出一张画了精细花纹的纸来,又取出一堆印章,在灯下细细辨认。又见她取了笔墨,准备停当,问春生:“这是你要的过所。可想好了欲往何方?所为何事?”
      春生想到郴江缺失灵眼的方位,道:“我要离开郴州。也许欲往东北方去,那里有什么繁华的州府,随意择一即可。至于所为何事,我要扮作僧人,自然是僧人常做之事。”
      老妪应了,便就着油灯在那纸上写些什么。
      春生没见过这般古老的文书形式,也很好奇地坐在一边观察。

      老妪做事时不说话,春生也不是多话之人,只有火焰劈里啪啦地间或作响。
      她忽觉这几日殚精竭虑、疲于奔命的经历都如幻梦一般,而此刻她与一个陌生人坐在昏冥陋室之中,却仿佛在风雨如晦的天地间躲进了飘摇的草庐,有了片刻错觉般的安心。

      老妪搁了笔,盖了章,将手里的过所推给春生:“墨痕未干,且等一等。”
      春生点头,又道:“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既是不情之请,便不要说出口。”老妪截断道。
      春生被她噎了一下,厚着脸皮往下说:“我在城中,实无亲朋,故而想请您为我剃发。”

      据老妪所言,此处剃发用的是“戒刀”,一柄七寸多长的小弯刀。春生不是正经剃度的僧人,甚至连私度都不算,不过是伪饰身份,因此无人为她剃发,她只能自己想办法。
      没有剃刀好办,她有匕首。实在不行,随意找一把菜刀充数也可。她只是缺一个为她剃发的人——一个她能信任的、拿着把刀在她脑袋上比划的人。
      若说她信得过老妪,那是笑话,但此刻她确实没有比老妪更合适的人选了。

      老妪直言道:“我这人一向不与人为善,怕是帮不了你。”
      春生有所预料,忙补充道:“我可以付钱。”
      老妪道:“多少?”
      “一两银。”
      “麻烦,不做。”
      春生一愣,想了想倒也是。一两银对旁人而言是一笔很可观的横财,但老妪赚钱容易,一张过所便有了。
      她的钱只出不进,也颇为肉痛。若是这处有剃刀,她尚且能自己剃了试试,但拿把匕首可怎么好呢?
      她咬牙加钱:“二两。”
      “……成交。”

      老妪做了她的生意,好心提醒她道:“你还得弄一套僧衣。此外,若能学点经文,嘴里念上两句,便更像了。”
      春生谢过,一一记下。
      又等片刻,过所墨痕干透,夕晖也终于要落尽了。
      春生要赶在宵禁前回到破庙,辞了老妪,约好三日后再来剃发、取度牒,便匆匆离去。

      回到破庙,里头几个绑着的人此刻也不动了,浑似几头死猪似的蜷在角落。听见春生回来的脚步,那领头的大着胆子道:“壮士回来了……未知壮士想拿我们哥几个怎么办呢?您看,若是放我们出去弄点钱,还能拿回来孝敬您。如今光是绑着叫您养,多过意不去啊。”
      春生随口道:“我也可以不养。”说罢,她好像真的考虑了这件事,忽道:“一天一顿,也饿不死吧?”
      她如今有些囊中羞涩,这点饭钱便不太愿意出。更何况,饿肚子没力气,还能防止他们串通起来反杀……
      角落里有两个人呜呜了几声,瞪着领头:多什么嘴!

      这几个被她打出仇怨的人一直被绑在破庙里,她自己总提着心,也夜难安枕。但她如今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也只能如此了。
      春生将他们的绳结一一检查过,又将几人分开绑在柱子边,防止几人相互串通脱困,或趁夜间接近她。
      如是忙了一番后,她才扒了一堆干草铺平,倒在角落里睡了。
      整日奔波,一夜无梦。

      次日,春生打发那瘦小男人去买蒸饼,顺道让他去成衣铺买了一件僧衣回来。
      城中风声渐紧,她是个生面孔,便尽可能减少了活动,一应事务都让那瘦小男人代劳。
      蒸饼是她与这些人一起吃的,她每次都要看着瘦小男人吃了,再等一个时辰才肯入口。
      他们一日一餐,她一日三餐,就这么过了两日。

      第三日,是春生与老妪约好上门剃发取货的日子。她心情颇好,破天荒让那男人买了羊肉馅的蒸饼回来。
      瘦小男人拎着蒸饼回来的时候,从街上带来了一个消息:“街上的告示撤了,据说刺杀天使的通缉犯捉住了!”
      这么说着,他还偷偷看她——前几日,他心里早就猜测这女人是告示上的通缉犯,谁料想竟不是吗?
      春生听到这消息,愣住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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