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吹老碧桃花（十二国记）》夏特爱尔

9、第八章、沸沸扬扬纷纷

　　麒麟失道，妖魔肆虐，国将不国，这样的传言随着沉露同碧鸿堂而皇之的游荡愈演愈烈。虽然是刚从蓬山回来，但麒麟未出现在朝堂之上已经半月有余了，先新被百官缠得焦头烂额，而明嬉对着昏迷不醒的昭彰止不住地担忧。最终，先新还是让昭彰接受了黄医的诊治，但是昭彰并未有遭到失道之症侵袭的痕迹，连闻讯而来的蓬山女仙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与其让他们这般猜来猜去，不如干脆张榜求天下奇方得了，还可做个昭彰还喘着气的见证。”利广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身为太子，但是他并没有具体官职，所以混乱之中行动依然十分自由，不受约束。利达也不过是在清汉宫挂了个近卫队小队长的闲职，管理那些雇来的杖身——清汉宫的守卫都不是士兵，先新没有动用国库，而是用自己经营舍馆的所得雇佣的护卫，所以只能称之为杖身。至于文姬，则欢欢喜喜地作了清汉宫中的清闲女官，时不时帮忙处理些内务。由此，他们三人才能在这个时候一同外出“体察民情”。
　　“这可如何使得！若是些凡夫俗子沽名钓誉，岂不是苦了昭彰。”利达立马摇头反对。
　　“看一看，摸一摸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利广遭到毫无余地的拒绝反而来了劲，“难道麒麟会和普通人不同？”
　　“别说傻话了！”
　　“流言会引起民心异动，麒麟一旦失道就意味着毁灭，要知道治愈的例子是很少的。虽然我们的昭彰不是失道，但若是他们认定这是的话，就会对国家失去信心，反而会引起破坏和动乱。”
　　利达抱臂斜视利广，一副不信任的样子。
　　“其实你只是想加速事件的进程吧，以麒麟为饵，真是大不敬啊。”
　　利广就笑了。
　　他不信沉露没有动什么手脚在昭彰身上。既然是仙家把戏，说不定有人可以解得开。加上近期的碧鸿伤人，也定有什么人在推波助澜。王朝改弦易辙已久矣，用不惯新事物的危险分子实力也聚集的差不多了，不如一气引出来，一网打尽。
　　沉露既然想闹，何不配合着来一次轰轰烈烈、震古烁今的大场面！
　　利达看着弟弟，叹了口气。不用问，就知道利广一定是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从小到大利广就是这德行，让他哭笑不得。即使升了仙，他不但没有变得稳重，反而借着升仙的便利愈发胆大妄为。诚然他不再是小孩子，自己懂得分寸，但他那个放荡的性格所做出的提议还是让人摇头不止。有冲劲、敢作敢为是好事，可是之于牵一发动全身的国家管理，这样的作风却是使人胆战心惊。
　　“一个司风神女就已经够让我们头痛的了，这个时候，还是别想着添乱吧。”
　　司风神女自从被赖正找上门对峙之后，就从清汉宫中失去了踪迹。看她那副嚣张的态度以及蓬山女仙间的传言，如此避开诚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嫌麻烦。她以神奇的速度出现在全国各处，一时间他们竟是掌握不到她的落脚点。
　　对此，文姬却是有几分惆怅。她听着兄长们的对话，在一旁端着酒杯若有所思。她当时在医馆，并没有亲眼见到沉露的变脸，却也不会怀疑家人的话。沉露这样的存在，行事不按常理，难以理解，但是她试图理解。
　　“我总觉得，沉露姐姐不会是什么坏人。”
　　利广笑问：“你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不知不觉••••••”
　　利达往椅背上一靠：“但她也不是什么好人，顶多是个怪人。每个人都有点黑暗面，但我敢说她的黑暗面比一般人要深沉。”
　　文姬也不否认这一点。她加入仙籍已有数十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十六岁少女，但还是保存了适合这个外貌的青春活力及好奇心。
　　“碧鸿伤人••••••虽然吸引了大部分民众的注意力，但是真正暗流涌动的，却是官府以及地方州郡。”文姬从盘中取出九个酒杯，一个个斟满。“近年九州之中，俱有异变。不然，二哥你不会回来，对吧？”
　　“小妹真是聪明。”利广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交州，我们的故乡，虽然看上去很平静，但是针对官府的伤害案件比平常多出许多。而今，州侯之子在京城丢了一只眼睛。”
　　利达也拿起一杯酒。“利州，农业之州，土地暗中被大量兼并，操作不当但鲜有人矫正，一些农民离开了土地。”
　　“离开了土地的农民去了哪里？经调查却是连州。连州侯的私兵数量过于庞大，不得不令人生疑。”
　　“我这次游历，途经才国，这才发现不少才国的商人将冬器贩卖给我国，然而贩卖的对象不是我国冬器不足的国库，而是临近连州的蒲州。”
　　“晋州候深居简出翼久矣，近期更是愈发不露面，无为而治。”
　　“令州还算相安无事，只不过州侯近年称病避不觐见，令人担忧。”
　　“律州近来在官衙发生了恶性杀人事件，官员新旧更替频繁。”
　　此时桌上只剩两杯酒。文姬将他们揽到近处，却只看不喝。
　　“台辅昏迷的状况下，徐州只能按兵不动，目前那是个死棋，有朝一日也许会成为后盾。至于首都所在的兰州，则是鱼龙混杂。”她顿了顿。“看来这天，迟早要变了。”
　　和兄妹分手，利广独自行走在市集间，思索着律州发生的变故。
　　不过是春祭的宴会上，几个素日交好的同僚们一同喝酒赏花，谁想竟会发生流血事件。那日，性格迥异的州司马和州宰因为食物的品味吵了起来，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州司马一时冲动拔出了剑，酒力作用下未能把握好距离，竟将州宰脖颈割断，误杀了。
　　但是，这样的事，居然发生在律州——就让他不得不重视。当年先王失道，民心惶惶，先新所在的交州为王气所旺，荒废比别处来得慢许多。但是荒废来的最慢的，却是律州。臣民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意在给复兴一个相对良好的起点。这样的信心和毅力，便是得益于时任律州侯——现任大司寇——季湍的励精图治。待至昭彰找到荒废以极的交州，律州也为荒废所扰，却依然运作良好。这一点，令天下人敬佩万分。
　　这样井井有条的律州，发生了这样的事件之后，居然陷入了混乱。
　　州宰死后，州司马不堪愧疚自杀谢罪。接替的官员一时之间竟然难以找到——官员都是仙体，不老不死，除非砍断头颅或者失去大部分肢体，是不会有性命之虞的。而律州自先代起，有能力的官员职位鲜少变动，“各自为政”，面对突发事件交接方面就出了缺漏。时间长了，这样的弊端就难以避免。
　　而这次事件仿佛只是个开端，两官职的空缺触动了人心，欲望浮现，有急流勇退的，也有奋起直追的。
　　仿佛是治世多年王朝的缩影。
　　透过律州，利广仿佛明白了为什么不存在永不失道的王。常年稳定，懒于思考，遇到突发事件便难以应对；欲望不灭，容易厌倦，想要人做到从一而终却是不可。
　　王是一定会失道的。也一定会带来破坏。然而又不可不选王，王不在位上自然灾害频繁和妖魔出没就会带来荒废。然而不管怎样，在王没有失道的现在，任何不利异动，都要压下来。
　　不管挑起异动之人，为的是什么或狭小或博大的理由。

---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提到的胶州应该是交州 嗯 咱回去改改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