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虔（下） ...
-
“你是虔儿？”
“是的母亲。”
她竟然现在才发现我的身份，明明我和曲伦性格那么不同。
让我更诧异的是母亲让我不要声张这件事，更不要告诉曲家。
“那母亲认为，该怎么处理。”
“妈妈会让他给你道歉，他是你哥哥，你应该原谅他。”
耳边是吊瓶不断滴水的声音，我努力从母亲身上找出什么别的情绪。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真的理所当然认为道歉就可以过去，并且我必须原谅。
我在急救室抢救就像个笑话。
比一只猫一只狗还不如。
“母亲……”我尽量使声音听起来平静，“说的是。母亲明日就要回去了吧，您也看到了，我需要调养一段时间，到时候父亲看到我这样难免担心，儿子的意思，想继续在这里念书。”
母亲面色一沉：“不行，你必须跟我回去，我可以等你伤疗养好带你一起回去。”
我的心也跟着一沉。
跟母亲说了很多，我说我可以变成全校第一，高中之后保持全市第一，只求她不要带我走。
或许姿态太低，母亲不忍。语气稍微缓和。可终究不肯退步。
“你一个人在这里有危险。”
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当初母亲决定送走曲伦，是因为他心爱的儿子盯着曲伦，曲伦有危险，要做出曲伦已经死亡的假象。
可如今他心爱的儿子已经发现我，母亲不肯对他采取措施，我就算回去，也于事无补。
更重要的是，苏絮在这里。
我不愿意和她分开。
但我也渐渐接受，我知道如果我执意在这里，和苏絮走的近，不排除他会对苏絮下手来威胁我的可能。
还没出院，我就收到苏絮的一封信。
是分手信。
她说她配不上我。与其以后分离，不如早点断开。
我颤抖着手指给母亲打电话，“母亲，你是不是找过她。”
“她配不上你。”
握着手机的手泛白，找不到呼吸，“不要为难她，我已经答应跟你回去了。”
我知道母亲的姿态，我心痛她因为我被那样对待。
“放心，她还不够格我见第二次。不说了，衡儿在催我出门了。”跟着“滴”地一声传来一阵忙音。
我紧紧地攥紧拳头，怒火无处发泄。随之而来的，又是浓浓一股无力感。
那时的我还想不到苏絮发生了什么。
只能想到她被母亲逼迫一定很伤心。
我犹豫了许久，在班群私聊同学问苏絮最近怎么样。
得来的消息却是她父亲帮她办理了转校手续。
我派人去查看苏絮的情况，可我的人都被母亲拦下。
我回到班级的时候，苏絮的位置已经空了许久。
从今以后，她的生活再没有我。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争前恐后地洗刷玻璃。
突然又回到了从前，一切是那么没劲。
心里空落落的，比以往更甚。
我像具没有思想的傀儡，行尸走肉地吃饭睡觉。坐在教室发呆。
我派出的所有人都没有消息，母亲虽从那以后没再出现在我面前，但她阻止着我查探一切消息。
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那天母亲带着她心爱的儿子来给我道歉。
我异常平静地看他给我说不痛不痒的对不起。
除了回没关系，我别无选择。
母亲带着他即将离开的时候，他让母亲先在车上等他，说有话跟我说。折回来来到我面前，拿着他的手机。
来到我面前。
他将手机凑近在我眼下。
看到相册上的照片，我怒目而视抓过他的手腕摔在地上一顿爆锤。
“她在哪！”
母亲赶来呵斥我住手，我充耳不闻发了疯般继续揍他。
母亲恼怒地让人把我拉开。
心疼地扶起她心爱的儿子。
临走前施舍我一眼。
“你太让我失望了。”
“呵呵呵呵……”
我疯魔般笑着。
那张照片是苏絮。
她全身赤裸，青红痕迹纵横全身。她闭着眼，了无生气。
我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她狼狈痛苦的模样。
我拨号给母亲，母亲没有接。
我来到医院和母亲对峙。
“她在哪！”
她守在那人床边削苹果，眼皮不抬，“你殴打哥哥，现在又用这种态度跟妈妈说话。都怪我太放纵你了。”
我的心在滴血，拿把刀子就像在一刀一刀扎着我的心。
我跪在母亲身边，求她告诉我苏絮在哪。
她只在我下跪那一刻瞥了我一眼，像看一块垃圾。
切下一小块苹果喂给她心爱的儿子。
“这几年来是我作为母亲的失职，对你疏于管教。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女人，教养都被狗吃了。”
无论我怎么求她，她都无动于衷。
我猛地抢过她手上的水果刀，与此同时她身边围满了人，我被人钳制住。
我如同困兽发出嘶吼。
她看我像看一个疯子。
他心爱的儿子嚼着苹果，一脸揶揄。
我恨我自己无能，恨我自己低估了他们的恶劣。
为什么。
为什么要那样对苏絮。
她做错了什么？！
我要见她。
我疯狂地跑出去又被抓回来，我的人全部被母亲撤走。
母亲为了不让我乱跑，把我锁在房间里。
在这冰冰冷冷的房间里，我感觉更寒冷。
我找出一把裁纸小刀，在我的动脉缓缓划去。
麻木地划着。
一条条红色的线爬满手臂。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里，我拔掉针管往外跑，还没出门就被拦了下来。
我发疯一样挣扎，发狂一样挣扎。
周围的声音听不见，我只想见她。
那个女人吩咐医生给我打镇定剂，她甚至没露一面。
等我再次醒来，在一间除了床什么也没有的屋子。
窗户被订得死死的。
那个人，那个女人心爱的儿子来找我。
他挂着恶劣的笑。说着残忍的话。
“妈妈知道是我做的，她还替我抹去证据。所以你啊，凭什么占着这个位置。我明明是妈妈最爱的儿子，为什么就没名没份，要被你们看不起。”
“哦，对了，你知道那个女生有多惨吗？哈哈哈哈哈。”
“她被万人轮。”
“妈妈找到你的时候，跟你说了几句话就知道你喜欢那个女生，于是妈妈要她离开你。她竟然什么都不说就答应了。”
“可是我一看就知道她只是敷衍妈妈，我就把她抓起来。我才是妈妈的儿子，你们为妈妈做过什么？！”说到最后他不甘心地怒吼。
我平静地看着他。
“你不是想杀我吗？你告诉我她在哪，我可以自杀。”
他思索了半刻。
“可以。”
“她在橘里巷。”
说着他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现在成为了一个乞丐。在垃圾桶翻垃圾吃，哇我想到就很恶心。”
他看向我：“好了，你现在可以开始了。”
“不是现在，等我找到她。”
他脸色顿时一拉：“你找不到她，你连门都出不去。”
他手伸向我的脖子，狠狠地掐着我。
意识散去之前，我看到有人上前拉开他。
我昏睡了很久。
睁开眼的时候，我已经在曲家的房间。
所有能联系外界和尖锐的东西都被收走。房间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曲伦来找过我，可我已经再没有力气再说话。
我想求母亲放过苏絮，可母亲固执不讲理，最致命的是，我连母亲的面都见不到。
转学手续办理完成，我被守着和曲伦一起去学校。
几天后，我在学校收到一封信。
“母亲只让她写了分手信怎么能解决问题呢？她死了才是最好的方式。苏絮在地狱等你，你呢？什么时候实现你和我说的话。”
信封里面还有一张照片。
苏絮闭着眼睛被人抬进火化场。
我将信撕碎。捏成一团吃下去。
有天早餐，父亲正好在。
“父亲。他要怎样才能消失。”
“惹怒你母亲。”
“您呢？什么时候才会出手。”
父亲冷漠地看了我一眼：“你已经放弃了曲家继承人的身份。我不会为你出手。”
父亲不会出手，母亲无底线。
我连她们母子的面都见不到，怎样才能为苏絮报仇。
我发现曲伦似乎特别在乎我。
这几年的他就像曾经的我一样，孤独空洞。他把我当成唯一的寄托。
他知道苏絮的存在，那段和我在一起的时光。
但他不知道母亲最爱的儿子的存在，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
苏絮怎么死的他并不会关心。
但我怎么死，他会追究到底。
如果发现他的哥哥因为她的母亲而死，甚至被自己母亲害死。
这个家会发生什么？
不，我不能不做其他准备，如果曲伦更在乎母亲，如果母亲拦下了消息。
我的死将毫无用处。
可我对这世界已经毫无留恋，苏絮不在了，我过着牢笼般的生活，忏悔无门。
他再次给我传来一封信。
“我在校门在等你，我手上有苏絮的骨灰。”
我跑下楼去见他。
他高高在上坐在车上。
“人我给你找到了，你什么时候自杀。”
抛出一个盒子砸在我脚下，白色粉末撒了一地。
我看了眼成荫的树木，不远处有个监控器：“我渴了，找个地方聊。”
“就在这说。”
“好，你开车走。”
“你当我傻啊！”
“你为什么不杀我，以前曲伦体弱很少出门，你没有机会，现在我身边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你。”
他蹙眉，暴躁地拍拍方向盘。
“明明你答应我告诉你她的下落就自杀的！”
“不好意思，我确实不怎么守信用。”
明明和苏絮约好一起考大学离开这座城市，是他失了信。
我不再理会他，朝学校走去。
突然“砰”地一声，我倒在了地上，视线是模糊的红色。
气力正渐渐抽离。
我飘在空中看到曲伦来到我身边，他哭的很厉害。
我的死，母亲再也瞒不住。
舅舅本就对那个没有身份的孩子不满。虎视眈眈看着他的孩子，之前碍于母亲的是她的妹妹，在苏氏也有一大部分股份，有很强的话语权，便一忍再忍。
现在曲家儿子已经被母亲保护的那个孩子杀死，舅舅心有余悸，害怕自己的孩子也死于非命。
父亲似乎很震惊我的死亡，终究不再养虎为患，和舅舅一起要母亲把那个孩子拉出来面对法律的制裁。
“他还未满十六岁。”她想把证据抹除，想写家属谅解书。
远在国外的爷爷震怒。
“她脑子不清楚你也脑子不清楚！这么好的媳妇我们曲家容不下，你要还认我这个父亲你就和她离婚！”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父亲当初使了手段扳倒母亲的情人，设计让母亲嫁给了他。他对母亲愧疚才一再容忍。
可我和苏絮，甚至曲伦。又做错了什么？
最终那个孩子入了监狱，父亲与母亲离了婚。
可是曲伦拿着那封被血浸透的信去探监，问那个孩子为什么要杀我。
那个孩子脸上挂着疯狂的笑意。
“因为我喜欢苏絮，苏絮讨厌他，我当然要杀了他。问问你的好母亲，她做了什么。”
曲伦走后，他依旧笑着。
“我一生连被你们知道姓名的资格都没有，就这样被关一辈子，我怎么甘心。明明我才是妈妈的儿子，妈妈怎么可以抛下我。”
母亲封锁了消息，不让曲伦了解实情。他和母亲大吵一架。
那天是我第一次见母亲流泪。
“妈妈只有你了……”
一股悲哀油然而生，曲伦将来似乎也不会好过。
一个书童装扮的灵魂找到我。
“你的灵魂沾染了魔王魂飞魄散的恶灵碎片，注定这一生爱而不得，不得善终。为了补偿你，你可以要求自己投胎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想如果我当初只是远远地看着苏絮，没有让她走进母亲的视野，等我羽翼丰满足矣和母亲对抗，我们的结局会大为不同。
如果可以。
“我想回到我和苏絮初次见面的时候。”
书童模样的仙子沉吟一会，“你的要求破坏天地法则，苏絮魂魄已经散尽，只留一抹神识散落在曲家，永世不能投胎，我可以收集起来在三千世界捏一粒尘埃为苏絮造一个幻境，代价是你会被天道抹杀，从此不复存在。你愿意吗？”
我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虔（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