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逅》陈十二

28、冥冥之中

　　本学期中阶考试的成绩很快下来了，藤原慧子的总分全年级第七名，她还算满意，毕竟她少计入了一门体育成绩，能排到年级第七已经很不错了。
　　立海大真是藏龙卧虎。望着年级第一名柳生君几乎满分的总成绩，藤原慧子不由慨叹。她前几天脱口而出要进前三，有些小视他人了。
　　“别灰心，下次加油。”望了眼叹气的少女，幸村温和地安慰道，“藤原下次复习时间充裕些，一定能进年级前三。”
　　“嗨。”藤原慧子微笑地点头，这学期终阶考试时，她一定要提早开始复习。

　　“幸村，恭喜你考了年级第三名。哼哼，终阶考试，我要以你为目标！”少女笑容灿烂。“幸村，以后多指教了。”
　　“呐，我等着你追上来。”幸村很喜欢看少女充满活力的样子，就象现在。

　　花开花落终有时，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读书社的那一大捧海芋终有凋谢殆尽的时候，或许这就是一个轮回，望着已然空荡荡的花瓶，藤原慧子颇为感伤，提起笔在笔记本写下上面的一段判词。
　　人生有许多的瞬间，无数的偶然酿成必然，茫茫人海中不经意的擦肩而过，回眸一瞬，可否造就永恒？最近，藤原慧子对永恒与瞬间、宿命与轮回这个命题很有兴趣，新书打算围绕这个写一个家庭的悲欢离合。想爱或不爱、爱人与被爱，亲情与爱情，事业与家庭，三个姐妹截然不同的选择与际遇。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写感情以及家长里短。这类题材并不适合冷峻的笔触，藤原慧子几经思考后，决定只写细，用细笔徐徐描绘，娓娓道来。

　　幸村看到藤原的时候，她正趴在读书社的那张大桌子上写着什么，眉头不时皱在一起，神情专注。
　　她在写什么呢？这么专心？幸村有些好奇地站到少女的身后，弯下腰。
　　“望着杉木决然而去的背影，村上美香完全惊呆了…”幸村读出顷刻前少女刚写下的一段文字，颇感兴味地望着她，“呐，这是什么？藤原在写小说？”
　　“不给你看。”藤原慧子的手盖在了笔记本上，抬起头，准备用严肃的眼神向幸村表示她对他这样公然偷看的不满。

　　一个抬首，一个俯身，彼此间呼吸相闻。
　　少女白皙的脸庞徐徐涂开胭脂，睫毛好似蝴蝶的翅膀轻轻抖动，幸村的呼吸微微一窒，移开眼，站起身。

　　幸村的眼睛真漂亮，藤原慧子第一次离近看他的眼睛，光华流转，神采熠熠，就象最上等的紫水晶。

　　“藤原为什么不给我看？这话听着可真让人伤心哪。”幸村颇为感伤地叹了口气。“藤原，原来你开始排斥我了。”
　　“不是的。”藤原慧子从来没见过幸村这样的失落表情，张口解释道，“幸村，我真的没有，只是这篇小说我才起头，只是草稿，很不成熟，我觉得被你看到很不好意思。”
　　“你…你不要这个样子。”看到幸村还是不说话，她有些难受。“幸村，我没有排斥你的意思，你不要这样，要看，我给你看就是了。”藤原慧子递上自己满是草稿的笔记本。

　　“那我真的看了？藤原，不介意？”幸村抬起头，绝美的脸上笑意昂然。
　　“不介意。”藤原慧子闷闷地答道。

　　幸村翻看着藤原的笔记本。不得不说，刚才藤原的手一挡，他真的有些不舒服。幸村不喜欢藤原对他有任何隐瞒，更不喜欢她的排斥动作，下意识的遮挡也不允许！

　　“藤原很喜欢风间悠？”幸村看了几页，颇为肯定地问。藤原写的这个家庭的离合故事，尽管与风间悠的风格不同，但很多文法上的小习惯却是十成十地象。不是很熟悉这位作家的读者是很难注意到的，更不要说模仿了。
　　“不…我不喜欢她。”藤原慧子低着头，声音有些低低地。
　　“哦？”幸村有些好奇地抬头望了眼藤原。
　　“因为风间悠活得很压抑，一点也不好。如果可以，我希望她不要存在过。”藤原慧子的声音很低，几不可闻。

　　不过幸村还是听到了。他放下笔记本，走到少女的面前，蹲下身。
　　果然眼圈有些红了呢，幸村叹了口气，他刚才玩得似乎有些过火了。“怎么了？”

　　“幸村，你在生气，对不对？”少女的眼圈微微泛红，黑亮的眼睛正灼灼地盯着他。
　　“你为什么哭？”幸村温和的问。

　　“不知道。”藤原慧子迷茫地望着眼前的他。她最近情绪起伏有些大，稍有触动，就会伤感。每每半夜梦醒，她都觉得黑夜很冷很冷。玉子阿姨已经警告过她，总是这样情绪波动对她很危险。可是，她还是如此。“大概是害怕吧。”
　　是的，她在害怕。梦终会醒，越美好，轧然而醒之后越寒冷，藤原慧子有时也嘲笑自己的可悲，就象一只蜗牛，带着厚厚的壳艰难前行。而她丢不开她的过往。

　　“害怕？”幸村伸手拨开少女两边的长发，别在耳后。“怕什么？”
　　“不知道。”藤原慧子垂下眼帘。“幸村，我其实很胆小，还很任性，是个坏孩子。”
　　“傻瓜。”幸村伸手使劲捏了捏她的脸颊，粉嫩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又轻轻地捏了一下。“我刚才逗你的，这样都当真了，真是傻丫头。”
　　幸村并不喜欢弱者。可藤原不一样，总让他想到最纯粹的水晶，晶莹而剔透，锐利时可以划破钢化玻璃，沉默时能轻易融入水中看不见形状，纤细时却是需要好好呵护的，不然会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我知道。”藤原慧子的表情很认真。“幸村，我不是因为这个才难过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过，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写小说写得有些走不出来。”
　　“呐，幸村，你好象从来不会害怕、从来没有不确定过呢。”少女抬首凝望着他，眼神中流露出全然地信赖。
　　“是吗？喔，好象真是这样。”幸村右手托着下巴，微笑地说，“藤原，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不要钻牛角尖。”
　　“藤原，我在，一直都会在的。”少女的手小小的，柔软得象婴儿，放在他的手中还不到他的三分之二。幸村合起手掌，正好完全包住少女的手。“所以不要怕。”
　　藤原是他见过的最没有安全感的人了，幸村在心里一声叹息，随即又有些心疼，怎么会这样呢。

　　“藤原，你就是风间悠？”幸村一页页向前翻看着藤原的笔记本，看到了《雏菊》的草稿和提纲，真的十分惊讶。
　　“嗯，我的笔名是这个。”藤原慧子老实地点头。风间是绘美妈妈未出嫁前的姓氏，至于悠则代表着吴悠。
　　“呵呵。”幸村突然笑了起来。“呐，藤原，谢谢。”
　　“啊？”藤原慧子现在完全理解不能，幸村怎么突然对她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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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三那年，住院中的幸村微笑地接受着治疗，体贴地安慰着担忧的父母，坚定地告诉真田等他会回来。幸村很正常，至少从表面看起来是如此。
　　其实他的内心是绝望的，疑似的诊断，漫长的煎熬，一点点麻木无力的四肢，无法蜷器的手指还能在握起球拍吗？幸村闭上眼，望着白色的病房屋顶，他不流泪。
　　会看到风间悠的《微尘》完全是个意外。漫漫长夜，四下白色，幸村实在睡不着，就翻开了柳送来的这本小说。
　　纯文学一向是柳的至爱，幸村对这类小说兴趣并不大。总比望着屋顶发呆好些，抱着这个想法，幸村看起书来。
　　很简单的故事，一个生来就在绝望与希望中挣扎的病弱少女努力求生竭力活下去的故事。女孩为了活下去如何艰难地寻找那微乎其微的治疗机会，生与死，挣扎与痛苦，微笑与泪水，后来女孩微笑地被推进手术室，艰辛地术后康复，冷漠的黑色幽默等等。
　　很震撼的故事，幸村一口气看完，合上书，书中的女孩可以做到的，那他也可以。

　　“幸村君啊，以后可能无法再打网球了吧。”
　　手术后五天的幸村尝试着下地行走，他渴望着早点能回到网球场。没想到路过医生办公室却听到了这样的断言。
　　幸村真的觉得绝望了，再也撑不起微笑，他象受伤的困兽般嚎叫。

　　“医生的诊断可信却决不可尽信。如果我的命运是悲剧，那么我就在悲剧发生之前扼住命运的咽喉。”这是《微尘》中的女孩面对医生的残酷诊断时最终对父母说的话。
　　是的，他决不放弃！幸村握紧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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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幸村再一次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
　　“真的不用谢。”藤原慧子微笑地说。“幸村，即使那时没有看到我的书，你也一定可以自己闯过去的。”
　　“因为你是幸村精市。”少女浅笑。

　　“嗯，藤原，三年来我一直想对两个人说谢谢，一个是那个在湘南电车站为我做了最佳急救的人，一个是写了《微尘》的作家风间悠。”幸村真的觉得世界真奇妙，冥冥之中，他和藤原早就认识了对方，却未曾谋面，不曾交谈。
　　“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是同一个人，还是你。”幸村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说

　　汗，晚上还有更，俺潜下继续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