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逅》陈十二

20、电车东京

　　四通八达的电车线路与地铁相互交织，密如织网，无论多么偏僻的地方，都会有电车或者地铁经过。
　　日本不能没有樱花与富士山，同样的，日本也不能没有电车。

　　虽然今天并不是工作日，但是东京—神奈川的电车仍是颇为拥挤。

　　车厢内十分地安静，人挨着人。藤原慧子抬起头，想伸手拉住个扶手，却发现早已没有了空闲的手把。
　　幸村微笑着倾身靠近少女的耳畔，轻声说。“藤原，可以扶着我的胳膊。”
　　藤原慧子回过头望着他，笑容灿烂。
　　幸村幸村，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藤原慧子抓住幸村的胳膊，嘴角挂着笑意，经久不去。

　　电车平稳地前行，少女低着头，黑发从颈旁滑落，白皙隐约可见。
　　少女的左后侧，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笑得颇为猥琐，大手悄然地向少女的裙下袭来。
　　并没有触摸到想象中的滑腻，男人的手被猛然挟住。
　　“疼！”男人叫了出来，抬眼望去，却见一个俊美的青年正冷冷地望着他。他的手正被青年紧紧钳住！
　　男人疼得抱着胳膊，却怎么也无法挣脱。“放…放手！我的手快断了。”
　　幸村微微一笑，松开手。“欧吉桑，下次要注意，手万一不小心放到了不该放的地方会更疼的！”
　　男人的面色青白，捧着自己的半条胳膊，有些惧意地望着青年。
　　“叮”的一声电车到站，他弓着身迅速地窜出了车厢。

　　车厢内又涌进了一批人，越发得拥挤了。
　　幸村忍不住伸手把少女护在胸前，这个傻丫头实在令人不放心。
　　淡淡的香气传入到他的鼻中，黑色的长发滑过他的臂弯，少女皱着眉，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苦恼，还在为刚才的痴汉郁闷吗？幸村微微一笑，心下一片柔软。

　　回到神奈川的时候，已是下午两点。
　　“走吧，我送你回家。”幸村温和地说。
　　“幸村，你下午三点不是要训练吗？”藤原慧子有些疑惑。
　　“嗯，是啊。”幸村微笑地说，“训练在学校，你家和学校一条路，不会迟到的，我们走吧。”
　　“嗨。”

　　第二天下午一下课，藤原慧子并没有去读书社，转身离开学校，打算前往东京。
　　转乘电车的时候，正好是下班时分。西装革履的男士、高跟鞋滴答的女士行色匆匆，井然有序地上下着台阶。
　　车站里人流如潮，一列列电车按着精准到分钟的时刻表进进出出。
　　藤原慧子微微一笑，并不受周遭的忙碌影响，依旧不紧不慢地排着队。

　　“叮”的一声，车门打开。
　　藤原慧子进入车厢的顺序靠前，还有个座位。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身后的玻璃车窗，神奈川的景色在镜后移动着…
　　该和清子怎么谈呢，她有些踌躇。

　　巴洛克式的大门，曙光女神的雕像伫立在喷泉池中，女神手中的宝瓶向外喷洒着水花，细细密密，在斜阳下跳跃。
　　呃…这是冰帝？藤原慧子抚着额头，扑面而来的十八世纪欧洲风让她有些不适应。
　　“清子，我到冰帝了。”藤原慧子温和地说着电话。
　　“姐，你到了，太好了，我去接你。”电话那头的声音很雀跃。
　　“呵呵，不用了，清子，你忙你的。我到前面的‘休闲时光’等你。”藤原慧子微笑地说。
　　“姐，我很快就好，该死的泽也非要今天搞什么新曲目合唱！”电话那头的女声很火大。
　　“清子，不要急，安心练习。我等你。”藤原慧子想象着清子炸毛的样子，忍不住微笑，温和地安抚着妹妹。

　　休闲时光是一间咖啡馆，宽大的落地窗，纯西式的装修，几具西欧的临摹雕塑巧妙地把偌大的空间切割成一个个独立的世界。
　　藤原慧子点了壶炭烧咖啡。这是清子最喜欢的。
　　倒了一杯咖啡放在面前，她并没有喝，任咖啡的香在小小的空间内弥漫。
　　因为身体的原因，藤原慧子从来不喝刺激性的饮品，却也并不遗憾。
　　闻着咖啡香，喝着白开水，也是一种享受，藤原慧子微微一笑。

　　“姐。”一个身着冰帝制服的女生走了过来。
　　黑色的短发、翠绿的眼睛，精致的五官，高挑的身材，藤原清子毫无疑问是个十分靓丽的女生，洋气而时尚。
　　“姐，你看我干嘛？”藤原清子被藤原慧子看得有些不明所以。
　　“啊，清子又长高了，也更漂亮了。”藤原慧子微笑地说。“呐，真有些吾家小妹初长成的感觉呢。”

　　藤原慧子倒了一杯咖啡，推到清子的面前。“尝尝看，正宗不？”
　　藤原清子用瓷勺轻轻地搅了一下，抿了一口。“还能入口，但火候差了些，比不上家里的正宗。”
　　藤原清子喜欢喝纯手工的咖啡，咖啡豆的选择到磨制，煮咖啡的木头到火候，她总是很讲究。闲暇时分，亲手煮上一壶咖啡更是藤原清子的放松方式。
　　看来这家咖啡馆的咖啡还不错，的确是手工制作的，藤原慧子微笑地望着喝咖啡的清子，神情颇为怀念，嗯，清子喝咖啡的时候很舒展，眉毛弯弯地，似乎她有好久没有见到了呢。

　　咖啡就是要喝原味，藤原清子品了几口，轻轻放下杯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嗯，是啊。”藤原慧子收回神，坦率而温和地说，“昨天我在柿木阪网球公园。”
　　“啊。”藤原清子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藤原清子沉默了许久。“姐，看到了？”
　　“嗯，我看到了。”藤原慧子点了点头，“坦白说，我的心里很失落，原来清子已经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长得这么大了，也有了一副我从没见过的样子。”
　　藤原慧子停顿了一下。“还…学会了掩饰。”

　　“怎么？”藤原清子挑了挑眉，“慧子姐姐，打算给我这个妹妹上公民课？还是打算告诉我爸妈？更或者是告诉爷爷？”
　　“你觉得我会这么做吗？”藤原慧子微笑。“莫非清子希望我这么做？”

　　藤原慧子拿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这位同学，你还好吗？”
　　“谢谢。”
　　……
　　“同学，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
　　“谢谢，我没事。”
　　……
　　“我只是失恋了。”
　　这是山下月和慧子姐的声音，藤原清子听得出来。她疑惑地望着藤原慧子，不解她为什么录下这个又放给她听。

　　“你自己并没有亲自动手，在教唆别的女生去打这位女生的时候也的确注意了分寸，没有留下表面伤害，也特意避开了可能致重伤的部位。”藤原慧子淡淡地说，“你很聪明，事先动手前就设想过了后果，不是不计后果地去做。嗯，纯法律上的说法是这叫有预谋有组织有计划地实施犯罪。”
　　“非法恐吓罪、教唆罪、故意伤害罪，清子，你已经年满十六周岁，这在法律上该如何量刑？”藤原慧子喝了口清水，平静地说。“你都知道要事先实施控制了，不会不清楚这些吧。”

　　“姐。”藤原清子缩了缩脖子，虽然她和慧子实际年龄相差不过两个月，但她一直觉得慧子就是姐姐，也最怕慧子姐面色平静、语气平淡地说话的样子。
　　“爷爷给你私下请的家庭教师，有法律方面的吗？”藤原慧子平淡地望着清子。
　　“有。”藤原清子低声说。
　　“哦。”藤原慧子淡淡地应了一声。“看来你没学进心里去。”

　　“清子，如果你欺负的那个女生是个心狠手狠的人，你会很惨。”藤原慧子喝着清水，平淡地说。
　　山下？她再有心计又能如何？藤原清子撇撇嘴。
　　“你不信？”藤原慧子微微一笑，“的确，你在教唆别的女生动手前与那个女生的对话，即使录音，在法庭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对话中你首先制止了别的女生的过激言辞，也在最后表明不可以打这里不可以动那里，作为学姐不可以伤害学妹，有明显伤害侮辱色彩的字眼一个也没说。呵呵，我该夸你把法律学得不错吗？”

　　“清子，如果那个女生回家后出了意外，象腹部出血、脑震荡、骨折之类的呢？”藤原慧子温和地问。
　　“不可能，我有暗示她们避开。”藤原清子有些惊愣地说。
　　“可是回家后她很痛，吐血，医生给予上述的诊断。”藤原慧子微笑地说，“医生的诊断证明已经可以证实你们造成了伤害事实，或许是你们后续的行为中太激动，忘记了注意分寸呢？”
　　“没有，我接到你的电话就停止了。”藤原清子反驳道。

　　“我都说了是假设。”藤原慧子拍了拍清子的手。
　　“这种假设不存在。“藤原清子不以为然。
　　“如果那个女生爱那个男生发狂，同时也能对自己够狠，下得了手，这个假设就存在。”藤原慧子温和地说。

　　前世她还是吴悠的时候，曾在急诊科轮转，类似的事件，她亲眼目睹过，惊人的相似。最后那个狠手给了自己一刀的女生还把自己受到情敌教唆他人殴打的事情捅到了电视台，一时间，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法院经过长达一年的取证和无数次的司法鉴定，最终判定该女生虽然未曾捅了那一刀，但伤害他人动机、过程等均事实存在，并且造成原告长期心理压力以致自残，判定被告故意伤害罪、恐吓罪等罪成立。
　　好象是这个结果吧？藤原慧子记不清具体的审判结果了，但这件事一直让她记忆深刻，难以忘却。
　　爱一个人可以有多深，深到给自己一刀吗？藤原慧子每每想起总要叹息，其实可以爱就很幸福了，爱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拥有的。

　　“所以慧子姐录下了一段对话？”藤原清子有些明白过来。
　　“是啊。”藤原慧子叹了口气，“我非常不赞同你的行为与作法，可是我是你姐姐，不然怎么办呢？”
　　“姐，你好阴险哦。”藤原清子有些佩服，不愧是慧子姐啊，连一丝一毫的破绽也不留给对方。
　　她阴险？藤原慧子有些郁闷。她只是两世人生，见过太多，早已习惯从最坏的预想出发而已。
　　“清子，法律是遵守的，不是钻空子的。”藤原慧子想说很多，最终却只说了一句。“弄法者命终于法。我希望你把法律学到心里去。”
　　“嗨。”藤原清子有些心服地点头。

　　“清子，你很喜欢那个叫忍足的男生？”

作者有话说

　　资料：
炭烧咖啡（来自日本 又名：苦炭烧）。
还有日本电车上奉行缄默，就是尽量不说话，，并且上车就关手机或者调无声震动。一个人如果在车上接电话会被鄙视的。还有日本电车痴汉很多，严重到日本相关部门不得不设置里女性专用车厢，可是还是无法解决痴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