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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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九点半没到，陈泽回来了，看模样还挺急，人未到声先至：“温遥，费尚远好像出事了！”
开学以来，费尚远谁都不爱搭理，唯独和温遥走得近，所以他一有事，众人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温遥。
温遥站起来，陈泽拿出手机：“他刚打了个电话。”
开学第一天晚上，除了没有手机的温遥，其他三人互换了手机号。
“听语气有点急，说找你。”陈泽给他看了来电记录：“问他咋了也不说，一直喘气。多半有事。我打回去，他也不接。”
温遥记得下午他被张教官带走了。
这段时日相处，张教官虽然给了费尚远一巴掌，但平心而论，张教官不是什么坏人，他后来还偷偷跟费尚远道歉，费尚远炫耀般把这事告诉温遥：“男人嘛，就是贱。”
所以温遥单方面以为，把费尚远留给张教官，出不了什么大事。
再说了，男的跟男的，总没有女的跟男的在一起危险吧。
质朴的乡村少年压根联想不到马赛克情节。
但温遥隐隐觉得不对劲，太平洋警察本性发作，夺门而出：“我去看看。”
“小心点。”陈泽在他身后喊：“有事打电话。”
下午阅兵结束，他们在体育馆门口分别，温遥一路跑去那里。
夜幕四合，校园里亮起盏盏灯火。
操场上人很多，跑步溜达跳绳打球，他找了个学生问：“同学，有没有见过一个穿迷彩服的大一学生？”
一连问了十多个，终于问出条线索，是个坐在角落里看漫画的女生，安安静静地说：“和教官一起的吗？我看到他俩进后山了。”
就像很多学校必有小树林，X大西南面拱起小山坡，灌木茂盛，很多情侣去那里。
“谢谢！”温遥沿青石板路进了后山。
这块地本来打算修建实验楼，结果地基打不稳，又说是闹鬼，最终没有修楼，搁置起来，渐渐地，长起杂草灌木。
情侣们遮遮掩掩地进来，钻进灌木丛里，做些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黑夜浓稠，后山没灯，伸手不见五指。
温遥虎头虎脑地闯进去，灌木丛里此起彼伏窸窣声响，他在黑暗中摸索，喊道：“费尚远——”
那窸窣动静刹那止住，万籁俱寂，唯有极力压低的呼吸。
温遥心头发憷，又喊了声：“费尚远。”
左手边虚弱的男声回应：“这边。”
温遥拔腿跑过去，焦急担心：“你没事吧？”他拨开灌木丛。
天公不作美，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温遥趔趄着退了半步。
张教官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扭头继续。
费尚远蹬着两条腿，满脸潮红，被按在男人身下动弹不得，有气无力地挣扎：“滚！”
那一瞬间带来的冲击，让温遥整个人都头晕目眩，他僵立原地，张了张嘴，从未见过的场景犹如从八千米高空下坠般，疯狂刷新他的世界观。
男人跟男人，这都行？！
温遥惊慌失措，转身跑了。
他在体育馆门口呆呆地坐着，一伸手，摸到了滚烫的侧脸。
费尚远是个什么人啊？
他抱紧膝盖，脸埋进臂弯间，诡异感浮上心头。
谈不上厌恶，只是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仿佛被戳破什么羞于启齿的事，但暴露在他面前的是费尚远和张教官，做那个的又不是他。
比起嫌恶，更多的是…新奇。
好像是那里跟那里…温遥抬起头，茫然地望向操场。
归功于我国青少年儿童优秀的性教育，他连女孩子那里什么样都不知道，只知道她们没有那个，其他的，也许一样吧。
费尚远那样吗？
温遥刷地红了脸。费尚远确实挺好看的，会打扮，寝室洗漱台摆满他的洗面奶乳霜防晒，甚至有睫毛膏和腮粉。
陈泽和刘佳明看不惯费尚远，背地里许多次说过费尚远像个娘炮，但温遥不以为意，毕竟每个人爱好不同，不必对别人行事多加置喙。
温遥从来很尊重他人的选择，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他都觉得情有可原。所以费尚远打扮阴柔也好，喜欢男人也罢，温遥没觉得恶心，也不会另眼相看。
但今天晚上，仿佛把他十七年来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赤果果地摊开到他面前，结结实实地震撼了他的眼球，让他瞳孔地震。
乡下娃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刻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原来男人跟男人，也会谈情做.爱。
“温遥。”费尚远头发凌乱，在他身旁坐下。
温遥下意识挪屁股远离。
费尚远不满地瞪他，他脸上还夹着尚未退潮的红，熟练地从包里掏出一包软中华，抛给他一支，温遥抬手接住。费尚远嗤笑，摸打火机点烟。
张教官拴上裤腰带，走到费尚远身后，捏他脖子。
费尚远一把拍开他：“够了吧，够了就滚。”谈不上喜欢，似乎还有点烦他。
温遥更不理解了，为什么和不喜欢的人，也能做那种事。
费尚远伸手：“喏，打火机。”
“……”温遥捏着烟，默默地接过，点燃。
“我放假再来看你。”张教官嗓音沙哑道。
费尚远厌恶：“别他妈来了，老子不卖身！”
温遥瞥了眼，照他平常的性格，肯定会让张教官别再死缠着不放，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浆糊，点了烟放在嘴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吸。
张教官摸了摸费尚远屁股，被费尚远抬脚狠踹，悻悻地走了。
“讨厌吗。”费尚远沙哑地问。
温遥：“…………你说呢。”
费尚远斜撑侧颊，笑笑地看他：“不讨厌。”
温瑶咬牙，腮帮绷紧，僵硬道：“为什么让我过来。”
“…我不想跟他干。”费尚远吐出烟圈：“想让你来接我，你来晚了。”
“……”温遥深吸口气：“陈泽说打电话你不接，我在操场上到处问有没有人见过你。”
费尚远盯着他，笑容淡下去，沉默了。他忽然凑近到温遥身边。
温遥起身，作势远离，
费尚远看上去瘦胳膊细腿，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攥住他拖回来，抬起胳膊压在他肩膀上，弯下身子，自下而上地审视温遥：“你对谁都这么好？”
温遥抿紧下唇，不敢看他，一言不发。
“嗤。”费尚远讥哂：“草履虫。”
草履虫，单细胞生物。
“你瞧不起我？”费尚远问。
“…没有。”温遥如坐针毡，费尚远喷了香水，那气味就在鼻息间萦绕。
“直说吧。”费尚远哂笑：“我没少听过变态恶心这类词，你讨厌就说呗。”
温遥深吸口气：“我没有歧视你。”
费尚远：“…………你懂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温遥烦躁地扔了烟蒂：“别他妈问了！”
“……”费尚远第一次见他发火，愣住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你…我以为你没脾气。”
温遥拿走他手里第二只烟，费尚远不给打火机，用自己的帮他点燃，意有所指：“你反应太大了，温遥，你不对劲。”
温遥也知道自己反应大，钱被偷了那时，都没有现在反应这么激烈。脑子里冷静不下来，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头脑发热，四肢发麻。
“我从小就弯。”费尚远说。
“弯？”
“就是，喜欢同性的意思。喜欢异性叫做直男，就陈泽刘佳明那样。”
“哦。”
“我妈不管我了，我爸骂我丢脸，每个月就拿钱，我一年多没见过他们了。”
温遥回头，望向费尚远。
费尚远却不看他，双眼定定地注视操场上，间或眨一下眼皮。
“我家有钱。”费尚远无所谓道：“钱给够就行。”
温遥吐烟，抹把脸，勉强安慰：“你爸妈肯定还爱你，回去跟他们道个歉，没事的。”
“哈哈。”费尚远毫不留情地揭穿：“你魂都吓没了，还顾着安慰我呢？”
“…………”
“温大善人，”费尚远嗤，“温大傻子。”
“你干了什么？”温遥手有点抖：“你爸妈才不管你。”
“把我哥领回家，被他们看到了。”费尚远漫不经心：“我哥那里大，活好。”
此人实在过于伤风败俗，好学生温遥哪里见过这样的，他哆哆嗦嗦地问：“亲哥？”
“表的。”费尚远打哈欠撑懒腰：“远房，隔好几辈了。亲哥…”他似乎想起什么，打了个激灵：“那我不敢，他能整死我。”
温遥松口气，总觉得费尚远能干出这种事——把亲兄弟领上床。
“挺孤独的。”费尚远忽然说。
温遥缄默，安静地听他说。
“周围都是正常人。”费尚远指指自己：“就我，”他有点文艺道，“如一只在人间游荡的幽灵。”
“你也瞧不起我吧。”费尚远婆婆妈妈地重复：“大家都看不起我，觉得我变态，恶心，我爸妈起初还带我去精神病院，我勾引医生，他们嫌我丢人，又把我带回家关着，让我哥送饭。”
温遥摆手：“别说了。”
“不想听？”
温遥摇头：“没有瞧不起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爸妈现在也管不着你。”
“是啊。”费尚远冷笑：“我答应他们好好学习，复读了两年，考到这里，离我家十万八千里远，他们管不了我了。”
“两年？”
“是啊，”费尚远咧嘴，骄傲地说，“看不出来吧，我比你那位陆学长还要大一岁。你们在我眼里，都是小屁孩。”
温遥像被火燎着尾巴，腾地一下跳起来：“卧槽！”
费尚远不满：“你干嘛，一惊一乍。”
“几点了？”温遥头疼地问。
费尚远摸出手机，亮屏幕：“十点。”
温遥一溜烟窜出去，头也不回道：“我有事先走了，你赶紧回宿舍！”
费尚远望着他突然离去的背影，满头雾水，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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