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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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陆时宇走得很突然。
温遥的暑期兼职顺利步入正轨。
在陆时宇家舒舒服服地休整了一晚，翌日精神奕奕地去上班。
带他的唐姨人也很好，他不懂的，唐姨都一一解释，叮嘱他一些注意事项。
酒店里并不太忙，员工很多时候都处于休息状态。
温遥闲下来就摸出包里的小说看，后勤喊他，就放下书赶去帮忙。
他早上出门时，陆时宇还在睡觉，卧室门紧闭。
温遥换好衣服，洗漱完，到卧室门边，本来想敲门，又怕惊扰到陆时宇睡觉，犹豫三秒，留下小纸条，穿上鞋离开。
出门前，已经帮陆时宇准备好早餐，一杯热牛奶，两颗煮鸡蛋。
酒店早七点上班，晚八点下班，三天一轮休，下午会有比较长的一段休息时间，给员工们就餐。
从陆时宇家到酒店，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温遥赶着下午休息的俩小时，一路小跑回去，想着帮陆时宇做好晚餐。
推开房门却没看见陆时宇，温遥在门口愣了三秒，探出脑袋确认门牌号，没走错。
他换好拖鞋，轻声喊：“学长？”
无人回应，陆时宇不在。
也许出门去了。温遥心想。
晚餐做了些家常菜，温遥不知道合不合陆时宇口味。
冰箱里塞满果蔬肉，温遥拿出番茄青椒进厨房，水池里浸泡着早上就从急冻里拿出来解冻的五花肉，准备好葱姜蒜，大蒜苗，八角五香叶白糖，做了一道小炒肉，再配上番茄炒蛋。
炒菜出锅，电饭煲里的米饭恰好蒸熟。
温遥把饭菜放上桌，罩子盖住，避免苍蝇落在餐碟上。
弄好晚餐，离开工不到半小时，温遥火急火燎地跑回酒店，随意咽了两颗玉米面馒头。
温遥看着手里淡黄的馒头，惴惴地想，陆时宇吃得惯他做的菜吗，会不会不喜欢。
他把嚼成沫的馒头吞下去，仰头望天，晚上回去问问吧。
夏天的八点，天黑得晚，夕阳尚且眷恋地悬在天边，露出一个边角。
伴随夕阳余晖与熙攘人流，温遥快步回家。
推开门时，马路上的路灯正点亮，光线穿透窗户照进客厅，落下窗台上两三盆绣球花的影子。
顺势望去，阳台上的绣球开得正好，团团簇簇，在夏天昏黄的傍晚，吵闹喧嚣。
温遥深吸口气，弯身脱下鞋子，然后缓慢温吞地换上居家拖鞋。
他在玄关处站了一会，竖起耳朵细听屋内动静，寂静无声。
窗外卖麻糖的骑自行车路过，惊飞了梧桐树上的麻雀。
温遥这下确认，陆时宇不在家。
餐桌上的罩子没有拿开过的痕迹，饭菜也没纹丝未动。陆时宇走了，而且没回来。
温遥有点茫然，陆学长就这么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自己家？也不怕他手脚不干净？
思来想去，只得总结成一句，学长毕竟是天才，行事不同于常人，实属正常。
温遥笑着摇摇头，坐到桌子前，本着食物不能浪费，慢条斯理地把晚餐吃进肚子。
天色彻底按下来，温遥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看小说，一直等到晚上十点，陆时宇还是没回来。
偌大屋子里，些许冷清。
温遥垂低眼帘，望向自己手心，蜷了蜷五指。
陆时宇今天大概不回来了。
他起身去卫生间洗漱，然后睡觉。
第二天，第三天，陆时宇还是没有出现。
而陆时宇家里的陈设，也维持着温遥刚住进来时的原样，等到第五天，温遥终于确定，陆时宇走了，并且没有打算告诉他。
就好像，陆时宇忽然出现，帮他解决了最棘手的困难，随后翩然而去，不留下一丝痕迹，不带走一片云彩。
温遥就这样在陆时宇家里住完了剩余的暑假。
假期结束前三天，他向张超提出离职，他该去学校了，张超帮他办理了手续，把兼职工资结清，开车送他去火车站。
“路上小心。”张超送他进站：“注意安全哈。”
温遥连声道谢，目送张超进了驾驶座，开车离去。
他提上行李，忽然听见身后喊声，卖烙饼的王老头一叠声地喊：“娃娃，等哈！”
王老头快步到他跟前，喘着气问：“你、你上学去了？”
温遥退后半步，点点头。
王老头并不埋怨他的戒备，他身穿打了补丁的老中山服，干枯老手伸进内兜里翻找，拿出红布包，一层层地掀开来，露出布包里整齐叠放的零钱。
他把钱一股脑塞进温遥手里，殷切地说：“没有多少，两百块，你先拿着，我挣到了再还你。”
温遥低头，一毛两毛，一块两块五块十块，都是些零钱，有些碎钱上还黏了做饼洒的芝麻。他把钱攥紧，朝王老头绽出个笑，轻轻点头：“好。”
王老头仿佛了却了一半大事，欣慰地离开了。
温遥循例把钱放进书包夹层，进了火车站，出发去往临西。
那是一个他从未去过的城市。
温遥长到快十八岁，都没出过省，终于在即将成年时，坐上了前往隔壁省的火车。
老旧的绿皮火车一路摇摇晃晃，穿过秦岭连绵纵横的山脉，载着他抵达那座历史悠久的古城。
火车开了整整十六个小时，温遥是坐票，不能睡觉，只好倚着窗打盹。
乘务员举着喇叭通知乘客到达临西时，温遥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从货架上取下行李，背起书包，跟随人流挤进临西。
火车站广场上搭了一排露天帐篷。
临西市高校非常多，开学季，都是各大学校来迎新的。
青涩的大学生们成群结队，被迎新的学长学姐领上学校包车。
温遥沿着高校迎新一路走去，终于在帐篷队列的末尾发现了X大。
那里就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温遥拿着录取通知书过去。
女生站起来，很热情，她看了眼通知书上的名字，笑着说：“温遥？欢迎你。”
两个人是X大负责迎新的学长学姐。
两人帮他把行李拎上车，车内坐着的都是X大新生，这辆学校包车快坐满了。
迎新学长道：“你来的刚好，最后一个位置。”他拍了拍温遥肩膀，朝司机说：“师傅，能发车了！”
客车驶出火车站，开往X大。
新晋大学生们激动又兴奋，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新奇地打量彼此。
温遥旁边坐着个男生，头发蓄得很长，刘海几乎遮住眼睛，他贴车窗坐着，一言不发地玩手机。温遥试探着打招呼：“你好。”
那男生气质带着点阴郁，抬起头看他。温遥发现他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有些女性化的阴柔，对方不冷不热地回他：“你好。”
说完，男生低头，继续玩手机，他在玩手机自带的小游戏，俄罗斯方块。
温遥咽口唾沫，坐在自己位置上，环顾四周。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交谈起来，唯独他旁边这个，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感兴趣。
身后有人拍他座椅：“嘿，同学，你学的什么？”
温遥回头，正对上大大的笑脸，被窗外阳光一照，很是灿烂，卷毛男生看上去清爽干净，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
“我叫温遥，学经济的。”温遥侧坐与他交谈：“你呢？”
“巧了不是！”男生笑容扩大：“我叫陈泽，旁边这个是刘佳明，我们都经济学院的！”
刘佳明戴了眼镜，温遥眼镜不能用了，他稍稍眯起眼才看清他长相。刘佳明凑近了点，从挎包里摸出红塔山，给温遥分了一支。温遥摆手：“谢谢你，不抽烟。”
“好学生。”刘佳明把烟收起来：“你学啥？我产业经济。”
陈泽抬起胳膊放刘佳明肩膀上，虽然才认识短短几分钟，两个颇有共同话题的人已经非常熟悉了，他指指自己：“我也是，产业经济。”
“金融。”温遥答。
陈泽惊讶：“那你分肯定很高，我看了，咱学校金融录取分特高。你哪里人？”
“青岩。”温遥说，十八线小城市，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知道。
陈泽摇头：“不是这个。哪个省？”
“渝西。”温遥问：“你呢？”
陈泽胳膊肘戳刘佳明：“你老乡。”刘佳明呵呵笑起来：“我也是渝西，我家宁北。”
“嗯，”温遥点头，“你在省会。”
“青岩好像在西边？”刘佳明也不太清楚。温遥坦然：“是，小地方。”
“我老家长沙。”陈泽摊开双手：“本来想坐飞机过来，妈的，我爸不让，坐了两天火车，屁股都坐红了！”刘佳明笑着给了他一拳。
温遥也被逗笑，三个人有说有笑的。
陈泽忽然戳戳温遥肩膀：“欸，”他眼神往他旁边一使，“他学啥？”
长头发男生就和温遥打了个招呼，便不再开口，一心一意玩自己的小游戏。
温遥不会找话题，遂放弃和长发男生交流的想法，所以也不知道他什么专业，于是小幅度地摇摇头。
陈泽有点好奇，自椅背缝隙间和长发男生打招呼：“同学，你好。”
长发男生头也没抬，掀了下眼皮：“你好。”
陈泽并不介意他的冷淡，反而愈加热情：“你是哪个专业啊？”
“……”长发男生有些不耐烦：“金融。”
初来乍到，新生都没有轻易和别人闹僵的想法，发现长发男生并不想搭理他们，陈泽放弃同他沟通，小声和温遥说话：“你俩一个专业。”
温遥有些讶异，刚好同专业的人坐在旁边，很巧。他点了点头：“是啊。”
长发男生还是不和他们说话。
几个人有点尴尬。
这种僵局持续到客车抵达学校，陈泽拉着刘佳明下车，温遥提上行李缀在他俩身后。
新生们挤在校门前，对着告示牌寻找自己的宿舍。
艳阳当头照，闹哄哄一片。
温遥终于在密密麻麻的名单里找到自己。
陈泽恰好招呼他：“快来，你住哪个宿舍？”
温遥眼角余光瞥见长发男生已经进了校门。他望向挤到旁边的陈泽：“桃源A栋。”
陈泽大笑，一把揽住他，拽上刘佳明：“牛啊，我们也是。”
不会这么巧吧。温遥心想。
毕竟是有百年历史的名校了，X大的校园不算小，有许多上个世纪的老建筑，机械学院门前竖立着学生们自己做的机器人模型。
X大的宿舍楼遍布校园，不怎么好找。三个人走走停停问问，穿过一片樱花树林，终于找到桃源A栋。
桃源楼下，舍管和迎新学长已经拉起横幅：欢迎新生。
宿舍楼左右两边栽种了桃树和枇杷树，挂满各式各样的祈福贴，全都是前辈们写上的欢迎语和祝福。告示牌上介绍了X大的历史和优秀校友。
陈泽兴奋道：“就这！走！”
迎新学长接了他们的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在花名册上核对，朝他们笑：“巧了，你们仨一个宿舍，走，我带你们上去。”
学长很热情，自我介绍姓曾，“曾培志。”他领着三人进电梯：“叫曾哥就行。”
陈泽和刘佳明本来就相谈甚欢，这下住一个宿舍，高兴的不得了，温遥也很好相处，三个人对学校的宿舍安排十分满意。
“曾哥经济学院的？”陈泽兴高采烈地问。他好像和谁都能熟练地打成一团。
曾培志摇头，说：“不，我文学院的。”
刘佳明给他发烟，曾培志哭笑不得，摆手婉拒：“谢谢，读书人不抽烟。”
“好习惯。”刘佳明上次没发出去烟还是在温遥那，他冲温遥挤眼睛。温遥笑了笑。
曾培志把他们领到905门前，分发舍管准备好的钥匙，一人一枚：“宿舍钥匙，收好。”
陈泽拿起钥匙开门，门却从里边开了，吓陈泽一跳。
宿舍门打开，长发男生抬起头，不期然和他们撞上。
有时候，就是这么巧。
“………”尴尬猝不及防，又来了。
曾培志不知道怎么回事，主动帮他们介绍：“你们四个住一间宿舍，这是费尚远。”
三个人僵在门外，费尚远微微蹙起眉头，半晌，他让开进门的路。
温遥率先打破僵局，提起行李走进去，朝费尚远道谢，然后说：“你好，我是温遥。”
陈泽和刘佳明紧随其后，三个人各自挑选床位。
宿舍上床下桌一体式构造，温遥把衣服塞进衣柜，曾培志敲了敲门：“学弟们，那我先走了。”
陈泽爬上去铺床，探出脑袋道别：“学长再见。”
刘佳明起身：“谢谢学长。”
费尚远坐在椅子上玩拼图。
温遥想了想，放下手里东西，出了宿舍叫住曾培志：“学长！”
曾培志驻足回头：“还有事？”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温遥试探着问：“学长认识陆时宇吗？我想找他，不知道怎么找。”
“陆时宇？！”曾培志讶异：“你认识他？”
“我们一所高中的。”
“哦哦，他是社联主席，等你们军训结束，社联招新，他应该要来面试新生，你到时候去问问。”
“好。”温遥感激：“谢谢学长。”
曾培志摆手：“不客气。”顺便多说了句：“数院天才啊，学校里没几个人不知道他。”
“数院？”温遥反应过来：“数学学院？”
“对。”曾培志笑：“全国数学建模竞赛你晓得吧，陆时宇一来，力压顶校，直接带团拿了冠军，过段时间还要参加世界赛，学校宣传栏里全是他的‘丰功伟绩’。”
关于陆时宇有多优秀，温遥已经听麻木了，点了点头。
“哦对了，”曾培志忍不住提醒，“你既然高中和陆时宇同校，应该也很优秀。可以去参加那个钱学森班考试，考高中数学。”
钱班算是X大一大特色，把全校各学院优秀人才聚集起来，在本科课程基础上再做其他深造。“理工科专属。”曾培志笑着说。
“好的。”温遥点头。
曾培志叮嘱：“还有，复习英语，不要松懈，等你们军训结束，要英语分级考。考得好在A班，大一就要考完四级。早点把四六级解决，早点做其他事。”
温遥舔舔下唇：“明白了。”
曾培志说了句加油就走了，他还要去带其他新生。
温遥回宿舍，陈泽和刘佳明还在收拾东西，费尚远的拼图已经拼完一大半。
“我出去转转。”温遥说。陈泽探出头：“那你记得回来跟我们一起去食堂。”
温遥答应了，他乘电梯下楼，桃源宿舍楼前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新生。
曾培志在窗口手忙脚乱地喊：“排队排队！一个个来！不要吵！”
校园很大，适合溜达。
夏末秋初，傍晚的风穿过校园，微风拂面，神清气爽，操场上有人跑步，有人打球。
温遥在宣传栏前驻足。
曾培志没说错，整个版面都是陆时宇怎么怎么，陆时宇又怎么怎么，旁边配了一张数学院院长和陆时宇的合照。
温遥摸出裤兜里三把钥匙，望向版面上年轻俊朗的学长，羡慕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时候他能再次见到陆时宇，向他道谢，并且把钥匙还给他。
正惆怅时，有人说：“温遥。”
回过头，陆时宇双手插兜，黑曜石般的眸子深邃如初：“欢迎来X大。”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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