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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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温遥吸口气，亦步亦趋地跟上陆时宇身后。
他现在看上去一定十分狼狈，每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陆学长，他都这么狼狈落拓。
温遥喘了口气，抬手用力擦干眼睛。
陆时宇穿过马路，到河对岸。
温遥跟着他，在一家便利店前驻足，摸了摸裤兜里的零钱，叫住陆时宇：“学长，能等一等吗？”
陆时宇没说话，在原地驻足，低头看手机。
沉默的应允，毕竟是吝惜于言辞的高岭之花。
温遥匆忙到便利店前，给刘丽蓉打电话。
一分钟三毛钱，他不敢打太久。
刘丽蓉很快接了电话：“崽，到宁北了吗？”
母亲柔声的询问中充满了关切，温遥眼泪险些不争气地流出来，他仰头望天，嗓音微微沙哑，竭力平复情绪：“到了妈，学长都帮我安排好了。”
“你们学长人好，多多感谢他。”
“嗯，我知道。”温遥捏住鼻子。
小卖部老板用安慰的眼神看着他，温遥勉强笑了下。
母子俩寒暄两句，刘丽蓉虽然不舍，也只得挂了电话。
便利店老板瞅了眼通话时间：“六毛钱。”
温遥从裤兜里找出一张五毛和一张一毛，递给老板。
老板收下钱，安慰他：“年轻人嘛，以后有的是希望，莫难过。”
“谢谢。”温遥扯了下嘴角。
陆时宇问：“好了吗？”
温遥点头，追上他：“学长怎么来这了？”
“魏延泽不放心，”陆时宇随口答，“让我来看看。”
“哦…麻烦魏学长了。”温遥略觉不好意思，大概他真不能令人省心，魏延泽还要叫朋友来看看他情况，“我…”他违心道，“我还好。”
“嗯。”
陆时宇不再开口了，温遥也找不到话题，他不是善于带动气氛的人。
两个人一路沉默。
很快，陆时宇带他进了一家韩式烤肉店。
温遥没吃过这种，为了省钱，他鲜少下馆子，只有高中同学聚会时会跟着去，但他们聚会一般都冲火锅店。
那会儿，韩式烤肉店数量还比较少。
这家店店面装修也不错，里边坐满了人，空气中扑面而来烤肉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温遥咽了口唾沫，就在店门外踌躇，犹豫不决。
店招上用彩笔大大地写着：15元每人，酒水饮料菜品全自助。
陆时宇进去了，才发现温遥没跟来，他站在台阶上，回头望向他，仍是单手插兜的帅气姿势：“进来。”
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温遥还戴着棒球帽，有了帽檐的遮掩，连丢人都要理直气壮三分，他握着拳抬起头：“对不起学长，我没钱。”
“………”陆时宇那双沉沉的眸子里，流淌过莫名情绪。
他从台阶上下来，温遥不由自主退了半步。
“不要钱。”陆时宇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摸出两张代金券：“市中心商场抽奖送的。”
温遥张大嘴，陆时宇伸手递给他。
“特等奖。”陆时宇道。
韩式烤肉连锁店，15元代金券，凭票可在全市烤肉店内单人免费用餐。
“你、你运气真好！”温遥满脸震撼，双手颤颤地接下来，犹如接过圣旨。
陆时宇微微狭眸，似乎很受用他这句夸奖，转身说：“走吧。”
免费的东西，不吃白不吃！
温遥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这一天的奔波，带来的辛苦生气和心酸无奈，顷刻间烟消云散，少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一顿免费大餐就能让他开心好久。
他快快乐乐地，几乎带着点雀跃，三两步跑上台阶。
两个人在店内靠里的位置落座，服务员将菜单拿过来，然后陆时宇把免费券给她，温遥把自己的也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在巴掌大的单子上记了桌号，撕下来和笔一起递给他们，然后笑着对他俩说：“点好了喊一声，我过来拿。”
温遥两只手搭在面前的桌沿上，眼睛大大地睁着，眼珠亮晶晶地发光：“好的，谢谢。”
陆时宇接了菜单、点餐的单子和圆珠笔，他把菜单给温遥：“你先点。”
温遥闻着周围的肉香，烤肉滋滋冒油，他再次吞咽口水。
菜单上全是肉品，素菜甜点和饮料都在冰柜里，需要可以自己拿。
他小心翼翼地问陆时宇：“学长，真的都免费吗？”
“自助。”陆时宇言简意赅。
15块钱随便吃。
这个温遥明白，他嘿嘿笑了下。
然后陆时宇写得手酸，把快要写满的单子和圆珠笔推给温遥：“自己写。”
温遥赧着脸，不好意思地接下。上边是陆时宇的字，龙飞凤舞，笔风遒劲，大气凛然，一看就是在书法班练过那种。
他艳羡地夸赞：“学长字写的真好。”
陆时宇轻挑眉梢。
温遥又写了几份肉，才意犹未尽地交还给陆时宇。
陆时宇伸手招呼服务员，那人过来拿走了菜单和点餐单。
没一会儿，来了人帮他们点火放烤盘。
温遥学隔壁桌往上倒油，陆时宇嘶声：“等等。”温遥蓦地住手，陆时宇把烧烤纸扑上去，才说：“倒吧，别弄太多。”
温遥红着脸，点了点头。
他的饭量着实让陆时宇震惊了一把，就连旁边几桌客人都不时回头偷看。
堆积如山的盘子上，所有肉类一扫而空，温遥打着饱嗝，陆时宇去冰柜里拿了矿泉水和花生奶，花生奶给他，自己喝矿泉水。
温遥砸吧吸管喝花生奶，撑得心满意足，他摸了摸涨起来的圆滚滚肚皮。
为了让15元代金券物有所值，他一整晚都在疯狂恰肉。
直到陆时宇给他拿了碟生菜：“吃点素，帮助消化。”他才不情不愿地尝了两片。
于是陆时宇教他用生菜包肉吃，温遥发现新吃法，这才保证了他今晚这顿勉强算荤素搭配。
“多久没吃肉了？”陆时宇幽幽地问了句。
温遥嘿嘿一笑，不觉尴尬，答：“忘了。”
这顿饭下来，他和陆时宇的关系，似乎在无形中拉近了许多。
学长不是那样清寒的高岭之花，讨厌葱姜蒜，口味偏清淡，吃饭也爱玩手机，像所有男孩子一样，盯着电视里的球赛，能看很长时间，然后啐一句男足烂球。
烤肉店的电视就在他们身后，陆时宇恰好正对电视，近水楼台先得月。
那天晚上，亚洲杯国足0：3输给乌兹别克，气得陆时宇吃不下饭，温遥独自扫完全场。
饭后喝饮料时间，温遥喝完花生奶，又去冰柜摸了一瓶VC果汁。
陆时宇要了一罐啤酒，温遥陪他看球赛。
店老板通情达理，没有来催促他们离开。
温遥看着看着，又饿了，拿了冰柜里的芒果布丁吃。
等球赛结束，陆时宇站起身：“走吧。”
温遥豁然起立，站得太急，脑袋晕了一下。
陆时宇道：“去外边吹吹凉风。”
温遥也觉得他该吹吹风，呼吸一下外边的新鲜空气。
陆时宇指了下卫生间，示意自己先去趟厕所。
于是温遥先出烤肉店，越过马路到河边上，河风袭来，柳枝摇曳，他满足地呼口气。
陆时宇看着温遥走过马路，才到柜台前，从裤兜里拿出皮包，取了一张二十，一张十元。
收银员拿出他们的单子，再比对他们的优惠券，把优惠券一角不起眼的灰色区域刮开，一张上边写着免两元，另一张上边写着免一元。
收银台小姐姐笑着说：“运气不错，免了三块。”
她收下陆时宇的整钞，找了他三张一元的零钱。
陆时宇把钱收起来，离开韩式烤肉店。
温遥在马路对面，摘下棒球帽朝他挥：“学长。”
陆时宇走过去。
温遥吃饱喝足，一扫这两日阴霾，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散步。”陆时宇总是话少，且直奔主题。
恰好温遥也不想立刻与他分开，本来还惆怅于陆时宇该走了，此话一出，他立刻往前指，高兴地说：“就沿这条路走吧。”
陆时宇要是走了，他又一个人了，人总是不希望孤零零的。
哪怕陆时宇话少，温遥却没来由地从他身边感到一阵亲切。这其实十分诡异，在传闻中，陆天才独来独往，不近人情，神秘而矜傲。
他的高傲还表现在，老师们都对他客客气气，高中三年，他父母没有参加过一次家长会，而学校也从来不责怪这一点。
是连校领导都为他开特权的特别人物。
这么牛逼的人，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从混混手里救下他和陈玲玲，又带他吃烤肉。
温遥侧头，抬起眼睛，偷偷打量身旁的陆时宇。
人们常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涌泉之恩呢？
无以为报。
温遥眼眶微红，真诚又真挚：“谢谢你，学长。”
陆时宇背对他，摆了摆手。于他来说，大抵不过举手之劳。
对温遥而言，却是他的大学生活即将开始之际，最惊喜的奇遇。
两人沿河滨漫步，温遥忍不住将信任都附加在陆时宇身上，断断续续地诉说今日遭遇。
陆时宇听完，不置可否，只是问：“找到地方住了吗。”
“还没…”温遥略显尴尬：“今晚找找。”
“嗯。”陆时宇点头，又问：“有钱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温遥惆怅，老老实实地坦白：“没有。”
陆时宇：“昨晚睡哪？”
温遥：“…公园。”
陆时宇：“…………”
温遥：“还好，不冷，夏天。”
陆时宇：“你是流浪狗吗？”
温遥：“……。”
就像食草动物一点点的试探，发现看上去骇人的肉食动物，其实非常和善友好，他忍不住蹭入他的领地，小声嘀咕：“没地住，想省钱。”
“给魏延泽打电话没。”陆时宇拉低视线，斜眼瞥他。
“没。”温遥摇头：“魏学长帮了我太多，不好意思再打扰他。”
“……”陆时宇淡淡道：“你救了陈玲玲，还把钱都给了卖饼的。”
“嗯…”温遥愈发惆怅：“我的钱啊。”
陆时宇蓦然驻足，低下头与他对视。
陆时宇逆着光，温遥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那双眸子漆黑，氤氲着神秘和奇异。
“你帮助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也需要帮助。”陆时宇低沉道。
温遥张了张嘴，许多无奈卡在喉咙里，唯余唇边苦涩笑意：“…我也不想。”
陆时宇抬手招了一辆出租，他坐进后驾驶座。
车门没关，司机回头催促他：“你好，去哪儿？”
温遥杵在车门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
陆时宇从不解释，只是说：“上车。”
烟尘飘荡在天际，五光十色的天幕下，凡人来来去去，灯火与酒肉缠进岁月，织就寻常的一天又一天。
服装店的音箱又在播放王心凌的歌，这次是《爱你》，甜美节奏回荡在大街小巷。
陆时宇伸手关车门。
关到一半，被另一只横出来的手挡住，陆时宇顺势推开车门。
温遥捏着棒球帽，耳根通红，低垂脑袋坐进去。
陆时宇望向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司机，报了外婆家老房子的地址。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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