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臣之祸》送清

5、005章

　　第5章
　　皇城肃穆，宫门一关，便将汴京城的万千繁荣尽数锁在身后。

　　到了内门，甚至都听不到脚步声。

　　马车停下，姜戚咬唇，本来以为到了。却没料到宫人竟又扶着她走进小轿，复又往里而去。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耳边传来潺潺溪流声。姜戚不由抿唇，听上去竟像是在山水间。

　　无奈她的雪盲症还没有好，如今只能隐约瞧见眼前有晕开的光圈。

　　“姜小娘子，到了。”

　　轿帘被掀开，一只纤细的手递了进来。

　　姜戚吃不准手在哪，一时抓空。

　　那小太监眼角微眯，却并未拆穿，主动触碰姜戚的手指示意她扶住。

　　“已经等候小娘子多时了，更深露重，您可还好？”

　　太监的声音纤细略带几分沙哑，姜戚顿首。

　　“多谢关心。”

　　看来的确是到了司礼监，这男子的手摸上去竟同女子一般光滑。

　　那人会是谁呢？司礼监掌事太监不少，除却领头的裴掌印，余下的司正各有四位。然那些人的名讳姜戚也只是偶尔听谢玉允提起，并不了解。

　　她只知道司礼监自从裴掌印上位后便颇得官家器重，有坐大之势、

　　此人阴狠，却是斡旋献媚的一把好手，不可小觑。

　　这是谢玉允对裴锦的唯一评价，当时从他的脸上，姜戚看出了罕见的惧怕。

　　姜戚一路走一路想，又穿过回廊，适才停在一扇门前。

　　“姜小娘子先进去等吧。”

　　小太监将门推开，屋内很暖，细闻还有花香。热流扑在姜戚脸上，惹得她全身一阵酥热，原本的警惕竟也下降不少。

　　“有劳公公。”

　　姜戚作势要进去，小太监却已然缩回了自己的手。

　　“奴才便不陪着进去了。”

　　这……姜戚一时失语，她眼睛看不见，这里又是从未来过的陌生地带。

　　“这位公公，我的眼睛……”

　　姜戚本想说出实情，然话刚说了半截，便听到身后传来阵阵急匆匆的脚步。

　　小太监连忙一把拉过姜戚的手，将人快速拉进屋内，慌忙间姜戚被按倒在椅子上坐好。他的动作很快，没过多时，人便已经跑了出去。

　　他为何一时间如此慌乱？姜戚原本忐忑不安的心被这番动作弄得更为紧张。她不敢站起身，只得静静的在黑暗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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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祖宗您回来了。”

　　听闻今日官家又发了好大的脾气，杖责了好几个太监。若非裴锦赶去，只怕人都要被打死了。

　　故而小太监们个个都心惊胆寒，生怕稍有不慎便有灭顶之灾。

　　裴锦去了半日，内殿的情况好些了。只是他袖口沾着血，也不知怎么弄的。

　　“人接回来了吗？”

　　“回老祖宗的话，人已经接回来了。只是那小娘子瞧着……”

　　裴锦眼光微寒，扫向小太监林保平。

　　林保平算是裴锦手下最为得力的，派他去安置姜戚也足以证明裴锦有多看重此事。

　　“什么？”

　　“瞧着似乎有眼疾。”

　　林保平知道裴锦为何要派人秘密将姜戚接回司礼监，然而他没想到这位小娘子居然是个瞎子。

　　“我知道。”裴锦极为坦然，从见姜戚的第一眼他便发觉了。“人在哪。”

　　是不是瞎子对于裴锦而言并不重要，姜戚唯一出众的唯有那一张脸而已。

　　“已经在音阁了。”

　　司礼监全是清一色的太监，外头回廊边上的屋舍或多或少有些腌臜。

　　而音阁则坐落在山石之间，算是整座宫殿内最为清净雅致所在。裴锦闲暇时也住在此处，只是他闲下来的时间实在不算多。

　　“嗯，晚间你去内殿伺候。官家用了仙丹，不会出什么岔子的。”裴锦珍惜林保平，此人性子沉稳，故而有危险的事不会叫他去做。

　　林保平连连颔首，目送裴锦绕过山石往音阁走去。

　　如今天色越发暗了，偶尔凉风掠过，震得窗笼哗然作响。屋内点着暖炉，故而裴锦开门时，凉风同热气碰撞而起，起了层层雾气。

　　不知是否因为这雾气，裴锦在瞧见屋内女人时，竟有几分恍惚。

　　姜戚望向门口，她看不见，却尽力装作能够看清的模样。这张脸，世间怕是没有画笔能描绘其中之万一的美貌。

　　纵然裴锦已然舍去红尘，却也没法说服自己不动心。

　　“你……你来了。”姜戚开口，她此刻也不知来的人是否下午见过的，只得故作冷静。

　　“让小娘子久等了。”

　　裴锦走上前，话里是客气的。他走到姜戚对面，此处桌椅凹陷于地下，围成一圈。中间便是地炉，惬意舒适。

　　故而二人坐的很近，裴锦随手拿起一旁洗净的锦帕擦手。

　　淡淡血腥味很快被屋内的甜香冲散，姜戚没做过多思量，径直跪倒在裴锦面前。

　　这里是司礼监，他也能够呼风唤雨。适才小太监们之所以如今惊慌，大抵便是因为他回来了。

　　而他身上的龙涎香味道极重，这是皇帝才可以用的香料。

　　种种事实摆在一起，姜戚不蠢，立马猜出此人身份。

　　“请裴大人救救谢家。”

　　姜戚能猜出自己的身份，裴锦并不意外。他只是继续擦拭着指间血迹，不发一词。

　　“谢家和玉允皆是被冤枉，是恭亲王怀恨在心，如今这世上能够救谢家者唯有大人了！”

　　姜戚言辞恳切，字字泣泪。

　　美人哭起来也是漂亮的，不，应该说，哭起来更为漂亮。

　　裴锦眯眼，擦手的动作也变得缓慢。仙逝的皇后虽漂亮，但终归被珠光宝气养了一生，少了姜戚这股脆弱破碎的可怜意味。

　　“这世上没有不花钱的买卖，小娘子。”裴锦把锦帕随意搁到一边，开了尊口。

　　姜戚咬唇，她知道裴锦要的是什么。

　　“只要大人能够伸手拉谢家一把，小女子什么都愿意做。”

　　“你不过风尘女子，身无寸缕，以何相报。”

　　裴锦的话没有丝毫嘲笑的意味，字字都在说事实。

　　姜戚苦笑，她这一生所拥有的，不过只有这张脸这幅身子。

　　薄衫轻褪，她的肌肤在光的晕染下透着粉意。若春日桃林盛放，引人遐想。

　　然姜戚动作未完，裴锦便按住了她的手背。

　　“女人对我而言，并无半分吸引力。姜小娘子若真想要交易，我要的不仅于此。”他的指尖划过姜戚胸前，随即极为轻巧干脆的帮她扯好衣袖，未带丝毫留恋。

　　他不要美色，那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