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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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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各方面的原因,苏无思这个长平郡主的册封在京畿并未有多大动静,府邸也自不比上官惜宽敞华丽。
只如今上官惜烦心婚事,尚未留心这些,却依旧有别的人心怀怨怼。
说起这京畿城当年隐去姓名发嫁出去的公主并非一个,在苑马寺少卿这里也算得一个。其妻是当年的康乐公主,生有一女沈依依,惯常与上官惜走得近。
公主被发嫁出去,这在当年并不是光鲜亮丽的事,因而沈依依的这几分背景也鲜少有人知道。如今苏无思进京被封,朝廷虽然没有太大的动静,但谁不知其中细节。一个戴罪的公主之后都能得封郡主,这在沈依依觉得难免有失平衡,郁郁不乐了好几日,期间上官惜叫人找她,她暂时懒怠理会上官惜那跋扈刁钻的性子,借事推了几回,如今再找不着理由颇有些硬着头皮出任务的烦躁。
甫一进郡主府的大门,上官惜扬起的脸和拔高的声音便扑面而来,“你爹不就一养马的,有什么大应酬还需得你留守,叫了你好几次都不应。”
沈依依生平最难言的事便是父亲被唤作养马的,虽然确也如此,但上官惜趾高气扬的样子无疑叫人不快。
想想自己处境,沈依依又只能咽下喉咙间的郁气,心里愈发觉得苦闷,连带的又对素昧平生的苏无思也恼恨起来,若非她生母当年做的事,皇家的几位公主又怎会被牵连……
“我姑母来了京中,这几日偶感风寒有些不适,我便去陪了几日。”沈依依敛着眼眸捡起滚在脚边的花球,走过去递给上官惜。
上官惜也不知听进去几分,百无聊赖地将花球又抛了出去。
沈依依动了动眼皮,目光垂在自己裙摆上,“我路过半坡芳茗见江小姐在做诗会,郡主没去瞧瞧?”
“附庸风雅的东西我才没心情。”上官惜满脸不屑,即便是江云舒的面子也不见得多给,“她成天办这会那会的,不就是为着声名大噪好给自己进宫铺路?如今反倒劝我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不说让我去搏前程。”
沈依依一听她不知好赖的话,噎了一下,心道那也得你自己去搏才是,别人嘴上说两句又算什么。
沈依依压下诸多言语,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江小姐想来也是为了郡主好,王爷选的人起码人品家世都过得去,不至让郡主嫁过去吃了苦。”
“是不至于,可有道是千金难买我乐意,若是嫁个自己不喜欢的,还不如不嫁的好。”上官惜神情怏怏,难得有了些惆怅。
在沈依依看来,她倒有些“何不食肉糜”了,左右嫁不嫁不是她三言两语劝得了的,她不过寻个发泄闷气的对象,自己又何必交心,当下只管左耳进右耳出,有问必答。
“我觉得我还是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得想个办法!”
上官惜忽然抛出这么一句,沈依依听得一愣,旋即也不当回事,她可不觉得上官惜这个脑袋能有什么高明的办法,别到时候让他们这些“马前卒”去冲锋陷阵才是真的。
“那婚事郡主若真不可心,不妨去找太妃说说,好过忤逆王爷又发顿脾气。”
“我岂是没找过……”上官惜一脸泄气,“说起来还是我姨母点头同意的,我闹也闹过了,谁都不肯听我一句!”
沈依依心想既是太妃点头的婚事,必然无遗漏,但看上官惜这幅避之不及的样子,实在身在福中不知福。再者说来,那李家公子何等人才,人家便是娶个平头老百姓也照旧能在皇上跟前显脸,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要这么个夜叉精。
沈依依心中不屑,并未表现在脸上,反劝了上官惜许多好话。
奈何上官惜是油盐不进,一门心思全在李未阑身上。沈依依见她这样,都不敢深问她打了什么主意,没的到时候事情未成他们倒成了怂恿帮扶的,要问起罪来哪里还能脱身。她虽不满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平安低调比大风大浪来得好。
临走的时候,上官惜还让沈依依去打问一下皇家有什么活动是叫上六家的,沈依依这时候十分想用她之前的话来回拒,她父亲不过是一个养马的,哪里晓得这些。
对于上官惜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沈依依不在意,只愁后面要怎么交代了此事,一时只盼上官惜赶早嫁出去,她倒省了许多事。
没有上官惜这个不稳定因素,予鹿的日子都顺遂了许多,每日不过种种花养养貂,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总要对着手里那圣旨唉声叹气上许久。
为这她找了候珈蓝好几回,不是抓不着人,就是抓着人也递不回去。
她越是直白得拒绝,那人便越是直白地表达,时常让她架不住脸色而败下阵来。她有时候想应了也罢,却又惧怕自己预想中的结果,终难以往前迈这一步。
“唉……”予鹿想不分明,把东西放回匣子里锁好。
方紫樱提灯过来,推开的门缝里夹带了几丝风雨,予鹿方才发觉,“下雨了?”
“刮了好一阵风,刚下起来,明儿要开始冷起来了。”方紫樱放好灯,解了披风看她屋内灯火通明就笑,“你这日日想夜夜思的,到底有个成算没?”
“谁想谁思了?”予鹿撅嘴坐回去,“你大晚上来就为打趣我?”
“没良心的,我是看下雨打雷才来陪你的!”方紫樱岂不知她那点习性,说她胆子小还不认,从小就怕打雷。
予鹿转而一脸讨好地笑,主动将被窝让了一半出来。
两人同从前一样挤在一起,趁着被窝里的暖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闺蜜之间说话总没禁忌,两人又是成过亲的,一些话题就偏了。
予鹿不想这些事情总是牵扯到候珈蓝,令她心里乱糟糟的,皱着脸往外推方紫樱:“你说这些也不害臊!”
“害什么臊,男欢女爱不是天经地义。”
看方紫樱一脸“千帆过尽”的老练,予鹿却嗤了一声:“你是话本子看多了真以为自己也炉火纯青了,见着男人光膀子都要退避三舍吧小紫樱!”
方紫樱明着是陆家的六夫人,实则这婚事另有根源。
方紫樱是永宁侯府庶出的女儿,永宁侯是京畿出了名的贪花好色,所欠风流债不知凡几,侯府后园那熙熙攘攘的一大片总也料理不清楚,可见方紫樱在其间的处境。
昔年,方紫樱与陆家陆瑾言是无话不谈的好友,陆瑾言是家中幺子,因胎中不足体弱多病,出生时太医便断言他活不过二十岁。他们的婚事说到底是陆瑾言临终替友脱困的一桩计谋,方紫樱承了这份情,一直以来也无心男女情事,便一心守在这陆家被别庄,打算一辈子就此了却。
予鹿这么说显然是知道内情,方紫樱听了也没不悦,轻轻淡淡地掀了下眉毛。
不过提起这茬来,予鹿却有些犹豫:“紫樱,你真打算守在这里一辈子?六公子当年不是说权宜之计,连休书都备好了,让你有朝一日有合心意的可以归家再嫁?”
方紫樱凝着桌上的烛火好一阵,缓缓摇了下头,看向好友道:“像你说的,人不能什么好处都占尽了。我能离开永宁侯府得到自由,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又岂能在享受了这么多年的殊荣后再存私心。”
“可是——”
“再者说了,我又没什么心上人,离了陆家还能往哪里去,还不如舒舒服服当我的六夫人。”
“你总这么待着四大皆空六根清净的,哪里还找心上人去。”予鹿一面嘀咕,一面也理解她的道理。
“能顺遂过一辈子就好了,没有还非得有一个不成。”
予鹿指着她一下直起身,“你看看你!光会说我,轮到自己怎么就这么放任自然了?”
方紫樱斜回去眼神,“我是真没有,你也没有?”
一句反问予鹿有口无言,硬着头皮想说没有,偏偏心头像被什么拴着,话出口险些咬到自己舌头。
方紫樱哼哼地笑:“这人呐还是实诚点为好,违心的话可不好说出口。”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予鹿开始炸毛。
方紫樱实在看不惯她遇事不决就左右而言他,干脆一把将人从被子里薅出来,“我看你也未必睡得着,今天要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你也别睡了!”
“方紫樱!你就胳膊肘朝外拐吧!”
“谁家胳膊肘不是朝外的。”
“……损友!绝交!”
“行啊,你跟候珈蓝喜酒就别叫我了。”
“啊啊啊啊烦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