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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注视3 ...

  •   “快走。”辜月闻猛地站起。

      瘦子吓得弹起来,又去拽兄弟,不想兄弟死沉死沉的。

      “吃的什么,这么壮!”

      “等等!”辜月闻凝着眉,把人翻开,底下的姑娘也跟着一歪。她的裙带正被壮汉攥在手里无意识地捻。

      瘦子简直没眼看。短短一段时间,兄弟上哪找的艳遇,关键是把人姑娘坐在底下这种事也太奇葩了。

      辜月闻快速把结解开,背起女子,让瘦子拖着睡得正香的兄弟跟上他,先找个地方躲躲。

      他们运气不错,在下山的路上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辜月闻往洞里投石子,没有任何动静,于是他低头钻了进去。

      片刻,做了个进来的手势。

      瘦子却犯了难。这洞只有小孩屈膝才能钻进去,他是没问题,但是老伙计有难度啊。

      “你先进来。”辜月闻当机立断。

      瘦子顺利通过狭窄的小洞,和辜月闻一人拖着壮汉一只手,合力将他往里拖。也不知道他的骨架怎么长的,卡得严丝合缝,拖起来困难得要命。

      熟悉的树叶窸窣声又传来,两人不约而同狠狠一拔,终于,拔萝卜似的把人拔进来了。

      一片粗重的喘息声中,脚步越来越重,呼吸渐渐地轻了。

      “报告长官,没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不用再找了,不管有没有,都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那长官顿了下,补充道:“就以这里为试点吧。”

      试点?洞内两人交换疑惑的目光。

      一个身着白袍的男人拿起注射器,对准一只老鼠扎下去。不到片刻,老鼠当场休克。片刻,又神经质地跳起来,咬伤了平时最怕的猫。狗像平时一样恐吓猫,却被舔舐伤口的猫挠了一爪子。人遇事不顺,骂骂咧咧踢了一脚家里的狗,锋利如镰刀的犬牙狠狠咬住他的腿……

      出殡时,飘着腐肉的气息,而家人却莫名觉得,这仿佛是天底下最勾魂的香味……

      好像一切都疯魔,陷入躁狂,这是恶鬼的世界。

      “终于走了。”瘦子掸了掸肩膀上长的蘑菇。

      “太憋屈了!赶紧出去!”终于醒来的大壮也迫不及待,转头一看低头摆弄手中物件的辜月闻,招呼道,“出去再看也不急嘛。”

      “不,这些资料很重要。我一定要确认好。”他的手微微颤抖,但又稳得出奇。这些资料,一个都不能少。

      “不用确认了,走吧。”一道不属于他们的女声出现。

      辜月闻猛然抬头,一直沉睡的人终于醒了,定定地看着洞口。

      “好。”他率先出了山洞。

      “这这这,原来真是个活的!”瘦子指着她的背影瞠目结舌。

      “你礼貌吗?人家姑娘不是活的还能是死的?”

      洞外已是寒冬,周遭残留着人为的垃圾,沿着山路走了不到一里路,就见到了好几只动物的尸体。

      辜月闻当即撕下衣襟捂住口鼻,并提醒同伴也这样做。两人虽不明白,但也严严实实捂住自己。只除了奇怪的姑娘,坦然地走着。

      快到山脚,终于能看见人住的村落,时值傍晚,有些奢侈点的人家点起了烛火,天寒地冻,瞧着很是温馨。

      瘦子两眼放光,疲惫的步伐又有力起来,“走吧,我们去借宿一晚!”

      辜月闻拉住他,“世道不太平,先看看情况。”

      风吹过树梢,叶子已经没了,只剩下瘦削的枯枝摇摇晃晃,哐的坠入院中的井。院子的另一边,一群人围在一起,脑袋窸窸窣窣的在动。一根枝桠砸在一个高个子身上,抬起头,是一张血红的脸,一块肉渣从嘴边掉下来……

      院门口的柳树轻微震了一下。

      一刻钟后的山脚。

      “差点吓死我,他们居然吃生肉!”瘦子心有余悸。

      辜月闻沉吟着道:“你有没有看到旁边摆的衣服,几乎都碎得不成样子。”

      “他们吃的是自己的同伴。”壮汉一身肌肉都起了鸡皮疙瘩。

      最镇定的竟然是唯一的姑娘,但严谨来说她不是镇定,是空洞。

      “我们得改道了。我怕他们吃不饱,晚上要出来觅食。”辜月闻平静地叙述,好像说的不是人,而是某种野兽。

      于是他们绕开村庄,不得不花多一倍的行路时间。辜月闻眉头紧皱,目光严密地扫过路边的可疑物,女人就跟在他后面,寸步不离。

      “流影,这些可以记录吗?”他随口问道。

      “我都做了记录。”

      辜月闻止步,“你——”

      “小心!”瘦子猛地扑倒他。

      谁都没发现草丛里居然匍匐着一个人,而且行动异常敏捷,如果辜月闻还在刚刚的地方,会正好撞上他满是血渍的牙。

      一击不成,“他”再次扑向辜月闻,辜月闻飞速从里衣掏出一把刀,直刺对方头颅。

      “他”的动作变得犹疑,正要躲过,却被其余两人用刀逼到辜月闻面前。

      手起刀落,血如泉涌。

      流影眼前一晃,目下一片动荡的混沌。

      “辜兄弟,你这是怕她害怕吗?”瘦子很是惊奇,这姑娘胆子不是比他们还大吗?

      辜月闻松手,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片刻,流影又跟在他身后。

      冷月挂梧桐,凄白的银光将田间四野照得格外明亮,悄然前行的队伍当中,一线眼光如风筝线般斜斜向后。

      害怕吗?他只是,不想让她看到他杀人。

      —

      城里灯火通明,路边衣不蔽体的流民随处可见,宅院之中却隐隐传出肆意的欢笑声。

      其中有一户人家格外热闹,装潢是时下流行的西式小洋房,门口有身着西装的洋人侍者对每一位客人微笑致意。

      再往里,是金碧辉煌的宽阔大厅,水晶吊灯流光溢彩,照得言笑晏晏的宾客犹如加冕。人群自发形成或大或小的圈交谈着,而在漩涡的中心,一个红光满面的男人正一杯一杯地与来自四面八方宾客碰杯。

      这是市长五十岁生辰的家宴,各个报社闻风而动,记者们早已就位,想要捕获独家大新闻。

      市长沉浸在赞颂中飘飘然,酒也喝了不少,冷不丁看到一个一身西装的亚洲人,眯起眼认了半天,毫无印象。

      “HI,I\'m Greer.”对方张口,一副标准的牛津腔,而后礼貌地用中文道:“您也可以叫我格雷尔。”

      两人握手,市长打量着陌生的年轻人,警惕有余,欣赏参半。这个年轻人相貌俊美,大背头下五官开阔,一看就是中正平和之人,还说得一口好外语,应是无可挑剔。但是这样的人不该无名无姓。

      “好的格雷尔先生,请问你在哪里就职?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市长问。

      “我久居海外,不久前才踏上归国的游轮。”年轻人不仅英文标准,官话说的也标准。

      市长又问了几句海外的状况,越问越觉投机,不等宴会结束,就邀请格雷尔乘船共赏夜景。

      船影摇曳,格雷尔立于船头,射河对岸的灯笼,市长懒懒地倚在桌案旁,不以为意。

      直到离弦之箭破空而出,远处一盏明亮陡然熄灭,市长坐直身子。下一秒,劲风呼啸,一支箭鬼魅似的擦过他的咽喉。

      “你要干嘛?”市长会过神来,面前的年轻人并不是温良的麋鹿,而是一只豺狼。

      “目前人疫正在飞速蔓延,身为市长,需要你配合做两件事,这座城才有生路。首先纠集各路记者公开报道人疫的危害性和预防措施,其次从第一医院调拨最精良的医疗团队研制疫苗。之所以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告知是因为来不及了,病毒蔓延太快了,如果遏制不住,整座城都得死。”辜月闻将嵌在船身上的箭拔掉。

      市长悬起的心这才落下。不涉及人身安全一切好说,谁的命能有他的贵?找回底气的他背起手来,“这有何难?不过小兄弟,你这招太险了,不怕我反手就把你押入大牢?”

      “我想以市长先生的格局,不会和我一介布衣计较,您的大局最重要。”辜月闻缓缓一鞠,眉目平展,未有一丝愤慨。

      市长哼了一声,船一靠岸就走了。助理无声无息跟上,他张口就想说把那个狂妄的年轻人逮了,又想到那句“格局”,最终撇撇嘴拂袖而去。

      夜半,辜月闻独自坐在火炉旁,火撩到手指引起刺痛,他倏然收手。不远处还有一个女人,定定地看着他,但不敢靠近。

      “流影,你怕火吗?”他的脸庞在火光倒映下,添了几分罕有的鲜艳。

      她没说话,但眼里写着明知故问。

      “怕火好,至少安全。不会像我一样伤到自己。”他低下头,看指缝间的火焰。

      “你是不是不高兴?”我终于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他笑,弧度像刻上去的。

      “你从去见他后,就成了这个样子。”我形容不出,只是感觉。

      “什么样子?”

      “像死了一样。”我灵光一现,想起路边收殓的贫民。

      他就笑不出来了,半晌,他开口道:“流影,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怎么会知道!

      “他是我叔叔,幼时会给我带轮船的模型。后来我留学海外,他与我父亲反目,政敌攻愆,我全家死在他手上。但他在其位,能谋事的时候,我不得不忘掉。而他甚至会因此升迁……”

      “那你不难受吗?”我打断。

      “难受?或许吧,但个人的喜怒太过浅薄。归国数日,我如历百年,看惯了磨难,惊觉偏安海外的日子如梦幻泡影,倒不如眼下这痛苦却真实的时光。”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记录。你能帮我记录就好。”

      —

      邮局迎来一个雅致温文的青年,他手握一包牛皮纸袋,郑重地交给邮递员。

      走出邮局,辜月闻想着,那封信大约一个月后就能到大洋的彼岸吧。

      出来后他买了一包梨花糖,缓缓往家走去。到门口敲了两声,无人应答。奇怪,流影不在?

      “别敲了。你家没人,倒有一个拍立得我还挺喜欢。看在它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澄清的机会。这封信要寄给谁?”本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人负手站在他身后十米之地。

      “寄给我海外的朋友。”辜月闻道。

      “哪个朋友?”晦涩的目光思索着、打量着,像是要将他看透。

      辜月闻不再言语。

      “把他带下去。”市长语气一冷,强硬下令。

      辜月闻依旧不动。

      市长有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警卫接触到辜月闻的瞬间得到证实——“辜月闻”被轻而易举抓破了,身后的墙体坍塌,露出一条深而窄的长巷。

      警卫和市长同时震惊。短短一段时间,竟然有人能在眼皮底下凭空消失。

      市长下令全城逮捕,并封锁城门。整整搜罗了三天却一无所获,又逢首都述职,不得已悻悻作罢。

      他走后的第三天,城中村的破落茅草屋,一只手利落地从里一撕,露出一个干净整洁的小屋。

      青年背着行李走出,胸前挂着方方正正。一路相伴的伙伴在此处意外碰到了亲属,得以安居。而他不能再待了。

      几天前,流影当着市长的面玩了一出偷天换日,给他安排完退路,就一直龟息未出。他靠着一点微薄的食物撑了过来,现下必须尽快离开。

      那么去哪呢?一路向南吧。北部的状况他已经采集了许多,中部,南部地区还未涉足。

      强行唤醒国人未开的民智无异于登天,还得另行其道。

      —

      我醒来时是个暖洋洋的春天,甜美的花香与涩涩的青草香编织成网,我贴着的胸膛也散发着淡淡的阳光味道,于是我懒懒的嗅了一下。

      这一嗅把人给嗅醒了,从容平静的青年手忙脚乱地推开我,自顾自站到一边。我有些委屈,我为了救他足足昏睡两个月,他就这么对我?

      “你平日不也抱着我吗?怎么突然如此见外?”我直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他哑口无言。那能一样吗?一个冷冰冰的物件和一个妙龄女子,是个君子都不会干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

      我看他一副拘束的样子,直接抱了上去。所谓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我好不容易能出来转转,都没人能庆祝一下,未免太寂寞。

      于是我扑向了一座“山”,别看他看上去像个竹竿,实则肌肉紧实有力,被我骤然一扑也只微微一晃,又站稳脚跟。

      我好奇地捏了捏他的胳膊,被他握住手,“流影,男女授受不亲。”

      我才不想听。天天待在他胸口,也没见他说要分隔啊。

      于是我反客为主,扎到他怀里,暖风呼啸而至,没有一点威力,越是浓郁越是沉溺。

      “流影…”辜月闻失语,以往结交的多是淑女,如此没有男女之防的还是头一次见,然而他好像没有办法。他们太熟悉了,熟悉到他内心生不出丝毫抵触。

      祥和的寂静中,我想起昏睡前的种种,问道:“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呢?”

      “佛岭。一个中部小镇。”男性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舒服地眯了眯眼,又问:“那我们要去哪里呢?”

      “去南方吧。”

      “为什么是去南方呢?”精密的齿轮放弃了规律性的转动,变得无序。

      “因为你。”那声音平和地阐述,“流影,没有比你更好的搭档了。我想用你记录下真实的故土,让国际看到施以援手。让后人看到不至于误入歧途。而今战事多变,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愿意陪我一路向南吗?”

      “南方啊……是个没去过的地方呢。那就,看看吧。”

      形式越来越严峻,南下路上炮声不断,每十里必有一尸,我脑子记下的素材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缄默。绵绵密密的痛时不时泛起。那些太过宏大的悲恸,让我感到无法承受。

      我好像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往南。这些发生过的幕幕,总要有个证明,否则连被人知晓的机会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

      大洋彼岸的邮局。

      小指戴着戒指的手缓缓接过牛皮纸袋,出门往右,不到十分钟,她踏入一间公寓。

      那是一个中年女人,怀着疑惑拆开未知的信件。胶水粘合得很紧,她不由加大力气一扯,瞬间,厚厚一沓照片洒了一地。

      她怔在原地,很难说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照片的内容。

      那些或狰狞或惊惧或孱弱或痛苦的碎片,沉甸甸地铺满她整个世界,让饱受现代化教育的知识女性感到窒息。

      时代进化到这个地步,竟还有人在看不到的地方遭遇这种苦难,让人情何以堪?

      她开始穿鞋,戴帽,匆匆地往外走。她知道该怎么让这件事曝光最大化,她会尽她所能,否则夜晚将难以入睡。

      —

      “流影,这里就是最南边了。”青年站在半山腰俯瞰一层一层拥起的梯田,葱绿的生机将沿路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

      我顺着他的目光眺望远方,看到的却不只是田野,还有耕作其中的人。或者说,我不确定那是不是人,因为他们看上去和牛、羊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弯着腰,一样耕着土,也一样挨着鞭子面色做苦。

      “流影,怎么了?”辜月闻问。

      “没什么,我们继续赶路吧。”我说。

      “好,我——”话还没说完,他就猛地咳嗽起来,喉管像破风箱一样,听得瘆人。

      我见怪不怪地替他拍拍后背。他太辛劳,一路上没有好好休整,也没有看过医师,以至于愈演愈烈。

      但于我而言,他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靠近了就会心旷神怡的人。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直白,他侧过头,想对我说什么,然而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的目光定在我身后。

      “你们是来抓我的吗?”他并不意外。

      “你坏我太多好事。原本我都争取到合作了,都是你,搞得国际对我很不信任。”对面那人曾在各大报刊露面,含着如沐春风的笑,却在此刻面如寒霜,冷铁一般。

      “这些该是你的吗?你又何曾为别人想过?”辜月闻冷笑。

      “少废话,你手上有不少对我不利的资料吧,交出来,还能饶你不死。”中年男人劝道。

      “抱歉,目前我手上还真没有。在路上,丢了。”辜月闻摊开双手,两个警卫员走近搜了一轮,均摇摇头。

      “带回去!”

      辜月闻在监狱待了一个月,奇迹地迎来转机。

      这天中年男人似乎心情很好,特赦辜月闻戴着手铐同他饮茶。

      辜月闻的态度较初次和缓很多,甚至多了畏怯。

      这正中男人下怀,他再次问辜月闻有没有偷藏什么东西。

      辜月闻道:“翁山寺,拜酒坛下。”

      半月后,一场山火误烧翁山寺,华总理出资重建,赢得民众一致好评。

      男人没了顾忌,正想吩咐属下将辜月闻随意处理不要留下把柄,就接到一个晚宴的邀请。谈事者都会带个副手,但最近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副手呆板,论思维的灵活性还不如一个囚徒。

      再加上那囚徒已经是拔了毛的鸟,最近已经明里暗里投诚了,他再三思索决定试试。

      晚宴上,辜月闻和华总理配合打得极好,让一众居心叵测之徒铩羽而归。往后华总理对辜月闻愈发器重,很多局都带着他。有时挡酒,有时挡话。

      —

      我一个人待在偌大的房间很久了。

      我不想看到那个认不出原本模样的人。连日以来花天酒地,浓郁的酒味混杂着复杂的香水味,令人闻之作呕。

      我怎么也无法相信,走了一路的人就这样换了芯子,变成行尸走肉。

      起初我还会每天悄悄地看他从庭前经过,后来我不再看,只是听那声音。他的动静我太过熟悉。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一阵健朗的脚步声,犹如从前。我好奇地探头望去,却是个新的青年人。我大脑一嗡。

      他呢?

      不知使了多少个障眼法,找遍整个府邸,在阴暗而熟悉的地牢里,我又看到了他,野性而不屈的眼神在碰到了我,突然软化。

      “流影你走,不要再管我了,这次我真的走不了了。”他沙哑的嗓音中透着绝望。

      我心下狠狠一震,继而明白了,他从来没变,潜伏进来可能窃取了重要秘密,如今东窗事发,那个人就算是傻子也不会再留他。

      我偷来钥匙,一路带他往外逃,可就在出关时又碰到了最不该碰到的人。

      华总理目光复杂,但还是坚决下令:“击毙他!”他惜才,但绝不允许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

      狙击手几乎是肌肉反应,迅速抬起机身,正要瞄准,眼前忽然一黑,近处是一点也看不到了,只能看到远处的群山。

      他心焦不已,胡乱射了几发,被暴怒的长官喝止。再一看,不远处的人影已经消失,在场人如在云端。

      只有华总理捡起地上蒙了灰尘的相机,想狠狠一砸,又被入手的质感和做工打消了念头。

      “是你帮了他,是吗?”

      回答他的是永恒的静默。

      —

      \"哈哈,一百年前的人用的相机也太老了吧。\"一个年轻的数码发烧友摇摇头。

      “怎么会呢?你看它保留到现在还能这么完好,真的很不错了。”另一个考古学的男生反驳。

      “你看它连皮都磕破一层,哪里完好?”数码发烧友回怼。

      “那都是时代的记忆,你知道它曾拍过多少伟大的照片吗?没有它就没有自由的未来。”

      ……

      夜阑人静,一个青年照例来打扫卫生,“大佬,你热度还挺高的,对了,昨天我在网上发了一个文物的投票活动,你是第一呢。”

      我实在不堪其扰,睡也没法熟睡,只能反向攻击:“我也有故事想给你讲,想听吗?”

      谁知道青年一脸八卦:“快讲讲,我要吃瓜!”

      我:大意了!

      索性时间很长,够我慢慢将那些往事讲出。

      讲了许久经过,青年毛毛躁躁地问,“结局呢?结局怎么样?”

      那时啊……我的思绪回到很久以前。镜头的焦点只在一处,我用了极大的精神控制力让所有人的视线对焦到远景,他成功逃脱。自此他流落海外,我固守馆中。

      青年难得安静了许久,半晌,不要命地往外跑,一刻钟后,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我想请你看本书,著名摄影家辜月闻先生所著的《留影集》。”

      我呼吸一紧,翻了一页却是本工具书,教摄影的。翻到末页却看到一段话:人之缘分很是奇妙,焦点有时不是技巧,而是宿命。我年轻时曾拍过一个女孩,但对焦的主体却是她身后的另一位女孩,那是我毕生的爱。

      时间回到那年树下。

      辜月闻很早就知道,对于人眼来说,想看之处即为焦点。而那一刻他的目光掠过漂亮的洋娃娃,落在远处的枯树干上,那里有个东方姑娘,那是他的焦点。冥冥之中,他选择了她。

      ……

      “这本书我留下了,作为酬劳,你需要什么,我可以满足你。”时隔很多年,我现出人形。

      “那拍个照吧。”青年兴奋地说道,“让老古董相机给我拍照多刺激啊!”

      “不拍。”我冷冷道。

      “算了,你能出来,而不是像个鬼混一样和我说话,我已经很感动了,拜拜,我还有事。”青年潇洒地挥一挥手。

      我翻开《留影集》,像小学生一样一字一句认真研读,书里有久违的馨香与温暖,好像他与我谈话一般。

      书页刚刚过半,低头的身影越来越浅,寒风代为翻书,无意溅起雪点,落在书上,一个湿润的涟漪。却已无人惩戒。

  •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没去校园了,周末降温,连逛两所大学,但是理想中的感受大学生的青春活力却没有降临,因为太冷了,路上连人都没看到几个。基础设施倒是不错,但市内优质的建筑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自然还是人文。很多人梦想回大学,但我不想。因为,上班起码经济自由,很多事情都可以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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