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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冰凌(be) ...

  •   “唉,你——”

      他将她打横抱起,眉宇间尽是冷色,手上的力道却没松半分。

      周期也没想挣脱,索性头枕着他的胸膛,手抱住他的腰,对他说:“你也来了呀。”

      他没理她。

      “对不起。”她又说,“我该告诉你我的去向的,让你担心了。”

      他还是不理她。

      她苦思冥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哄他了,直接摆烂,“你给个准话吧,我该说什么你才能原谅我?”

      “我从来没怪你,我只是担心。”他腾出一只手捉住她的,放到他心房的位置,“周期,这儿刚刚很难受,我怕再也找不到你……”

      周期暗自心惊,他的体温什么时候这么高了?松手时她甚至感觉手心有灼烧感。

      他把她放到床上,学着她曾经照顾他的步骤给她里里外外盖了三层,留意到她脚冻僵了,他解开衣服躺到她对面,将她双脚放入怀中,周期缩了缩。太烫了,也太羞耻了。

      “别动。”他握住她的脚踝再次拖到怀里,她没再挣扎,慢慢适应了温度,浑身都暖洋洋的,因此问出来的话也就格外直白:“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不相信他是为了她来的,因为第一通电话的枪声证明他已经在附近了。

      “来处理点事。”沉默了半晌,他答。

      “比如把外面的人都杀了?”她小小声地问。

      他呼吸一紧。

      “那些冰是你弄的?”她又问。

      “是。”他决心不再掩藏。

      “那你痛不痛?”

      “什么?”

      她膝行到他这边,“我看电视剧里都讲,一时能力爆发会有反噬的,你是不是也有?”

      “杀该杀的人,不会。”他勉励忽略胸膛炙火燃烧的痛楚,面不改色道。

      “你在说谎。”她冰凉的双手覆上他的胸膛,不等他再说违心的话就果断亲下去。

      很快,世界清净。

      大约一分钟后。

      “你没亲过啊!”她诧异。

      “别说话。”他堵住她的话。

      “你别啃,我嘴皮都要破了,唔——”

      最后肖融被赶出房外还没搞明白原因,拿着使用不熟的手机在贴吧求助,得到的答案是——“兄弟,你该练吻技了。”

      他深深皱起眉头,开始搜索新的关键词。

      经过的妇人想招呼他去客房,被他肃杀的脸色冻住了,只能寄希望屋里的人早点放他进去。

      翌日,周期难得起早了在院中堆雪人,肖融睡得昏沉,她就没叫他。

      她确实是爱雪的,长大了潜意识里总在无形满足有关于雪的愿望,但这片土地的雪过于粗粝,她赤着手摸了一下就不得不套上手套。

      等到大功告成,天光已经大亮,她望着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正准备凑近摸它的额头,身后传来一声冷冷的制止:“你不可以亲他!”

      “这是我堆的雪人,我为什么不能亲?”她存心逗他,故意离近了几分。

      他欲言又止了半天,脸都急红了就是说不出来话,这时雪人突然变高变大,凝成人的形貌,朝她吐出生涩的中文:“你要亲我是我的荣幸,美丽的小姐。”

      那听不出语调的句子她居然听懂了,然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妈呀这个雪人怎么是活的!还是个男的!

      “不,我只是发现你的头型有点奇怪,想弄点雪再完善一下。”她抓了一把雪退后几步,一本正经地揉着。

      “这些都是我的身体,请您随便使用。”雪人善解人意地说,朝她咧嘴一笑,深邃的轮廓迥异于华国。

      周期惊呆了,想了想,她把雪球往他脸上一砸,正色道:“不了,我不是随意的人。”随即警惕地躲到肖融身后,怕变态突然发作。

      雪人听不懂她的话,但他看得到肖融眼中酝酿的杀意,权衡片刻矮身遁入地底,雪面瞬间空了。

      周期的四十米长刀戛然而止。

      她恶狠狠地拽下手套,在他收拢叠起时冷不丁地问:“所以你和他是同类吗?”

      肖融一个踉跄。

      “我在极大亲过一次雪地,那时候我亲的是谁?”她又问。

      这就不能不答了,他闷闷地说:“我。”

      “那还有多少人亲过你?”她还是不放过他。

      “没了,只有你。你在我才会在。”他有预感,答得不好可能会失去她,因而格外认真。

      周期望着他红透的耳垂,心情颇好。她想起他曾说“有我在,你就不会摔”,彼时以为是戏言,剖开来看却是真心。

      他在很温柔地守护她呢。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不,或者说是请求。”她站在他对面,自上而下地打量他,“我可以看看你本来的样子吗?”这是她在看到那个“雪人”时就有的想法——如果有豪放深邃的北方壮汉型雪人,那他会是什么样?

      他愣了。

      “怎么了,你不想给我看吗?”她佯装生气。

      “不是,我怕你觉得丑。”他回想起她看到他同类的第一反应是往后退,必然是害怕的,如果看到他的本体也会害怕吧。

      “不会的,你怎么样我都喜欢,我只是想看看你最真实的样子。”她的目光含着鼓励。

      “好。”他轻轻抚上她的眼睛,让它们乖巧地阖上,而后催动力量破除禁制,任冰流点点渗入,将他的身体恢复成最原始的样貌。

      微弱的气流带起周期的碎发,她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但能听到类似于蛋壳破碎的轻微声响。

      “好了。”

      周期无法形容他声音的变化,原本已经很好听,这一声却让她骨头都酥了,有种她说不上来的感觉。

      视野慢慢亮起来,眼前微微一晃,竟有点看不清他,她定下心神盯住他的脸,不由倒吸口凉气。

      他浑身都凝着冰的质感。和那“雪人”不同,他仍是人形,只是肌肤更薄更细腻,剔透得像一方美玉。他的眸色变浅了,像一弯凝结的冰湖,清旷而宽广。发色却更深了,如悬泉蔓延到膝处,幽静而神秘。

      衣饰繁复而古雅,白衣作底绣金色暗纹,腰间悬一深绿玉穗,当风摇晃,和着衣袂而舞。

      太美了,周期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惊艳,回想起自己的种种行径,简直是在亵渎他。她心虚地低下头,手背在身后绞啊绞。

      “周期?”他浅色的瞳眸打量着她,现出一点困惑。按说她看他的第一眼不是厌恶,为什么又不看了呢?果然还是让她失望了。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以后不——”

      “以后你都这么穿给我看!”周期的命令后发先至。他大概不会知道他那一笑的威力,瞬间就从高不可攀的神祇变得可以触及,明亮得像递嬗而来的春。

      “好。”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喜爱他的本体,以往世人诚惶诚恐,他便以为自己的形象该是凶神恶煞的。

      “那,我可以亲亲你吗?”她有点愧疚,他这么美,她却只想亲。可又心痒痒,这么漂亮的大美人上哪找呢?

      就是他的本体更高了,她连合理的作案高度都够不上。

      他叹了口气,主动弯身抱起她,眼眸弯弯的,眼神干净又清澈,她亲亲他的眉毛又亲亲他的眼睛,看他睫毛乱闪却不躲避的样子,最后亲上他冰凉柔软的唇瓣,呢喃着感慨了一句晋江男主的经典台词:“小妖精,你这么可爱,我命都给你。”

      然后被啃的就换成了她。

      肖融只是看起来变高冷了,内里的粘糊劲儿只增不减,被她这么一激差点把她吞了。且他不知道在哪进修了一下,亲得她晕晕乎乎,只能抱着他稳住身子。

      滑冰场终于开放,但她对滑冰已经没兴趣了,只想和肖融待在一块,说来奇怪,他的身体好了很多,不像在极大那样反复无常,但也没再以本体示人,怕被人瞧见。

      一个星期后,她启程回家,妈妈打了无数个电话催她,年关将近,再不走就抢不到春运的票了。

      临走前肖融抱了抱她,她想问他要不要和她一起过年,看到他眉宇间隐隐的凝重,最终没有出声,独自上了高铁。

      大年三十。

      周期窝在火炉边和家人看春晚,手机里不断有人祝她除夕快乐,但她置顶的聊天框一直没有动静。

      “妞妞怎么了?”母亲敏锐地发觉她的异常。

      “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年没有鞭炮,有点不习惯。”

      南川从去年开始实施禁鞭,原本喧嚣热闹的小镇冷清许多,加上很多人家都搬到大城市去了,原住民少得可怜。如果不是奶奶在这,他们恐怕都不会回来。

      但这只是周期的托辞。她还没想好怎么跟母亲说肖融的事,他那么特殊,母亲会接受他吗?

      “妞妞看,下雪了!”窗边传来父亲的呼唤。

      她好奇地跑去看,还真是,虽然夜晚能见度不高,但她能看见大片的雪花飘落,像羽毛一样,其中一片落在她手上,很快融化成清澈的水,被她的体温捂热。

      这让她想起一个人。

      她飞奔出去,将长辈的呼喊抛在脑后。她跑得太快了,皮筋散下,头发披了一肩。踏入雪地时,她错估了它的承受力,一脚踩滑,慌乱之间有人轻轻抱住她。

      “周期,终于见到你了。”

      他白色的衣袍翩飞,带她坐到屋顶上,指了指天边,“看。”

      原本暗不见光的夜幕撕开一道口子,云层缓缓推开,扩成一个巨大的圆,彩色的极光激越地穿梭,毫无规律却炫目至极。

      目不转睛时他忽然罩住她的眼睛,平静地倒数:“3,2,1。”松手。

      星河横空,无数流星从天际奔涌而来,照彻天穹。一扇扇窗打开,人们或祈福或惊叹,或拍摄记录,或欣喜若狂。

      在这过于寂冷的除夕,他们看到比烟火更绚烂的存在。那是许多人穷尽一生也看不到的,属于大自然的馈赠。

      “周期,我很高兴。”

      随着他倾身吻下,那些流星开始有了方向,联络成星环,拖长的轨迹缓慢地汇成一个圆。又或者说,它们每一个都是圆满的弧度。

      周期落下泪来。

      ……

      分明是除夕夜,屋子里的气氛却很凝重。

      周父打量着眼前衣着一般容貌却惹眼的年轻人,脸色不太好看,“小伙子今年多大了?”

      “22。”肖融语气机械。

      “哪个学校的?”周父又问。

      “极大,和她同校。”他继续机器人式发言。

      “怎么认识的?”周父推了把鼻梁上的眼镜。

      “她救了我,我喜欢她。”

      旁听的周期:……

      他莫不是短路了吧。再一看他桌底下的手握得死紧,原来是紧张。为避免她爸把他轰出去,她打断道:“他逗你玩的,我和他认识是在滑雪场,当时我刚学不久,在雪道上差点出事,是他救了我。”

      “怎么回事,没伤着吧?”到底是心疼女儿,周父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没,他把我护得好着呢,自己受伤了都不知道。”周期信口胡诌。

      周父再看向他时,态度明显变了,“你对我们周期这么上心,做父亲的在这先说声谢谢,只是感情这事需要磨合,现在让我把妞妞交给你,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周期:???

      等等,她爸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我理解您,周期是您的宝贝也是我的宝贝,您再怎么考察我都是应该的。来的匆忙,没带什么见面礼,您看这个行吗?”肖融掏出一个红丝绒小盒子递给周父。

      周父一打开,整个人愣在那里,色泽莹润的玉石一看就很有年头,再一摸,他坐不住了,“这是哪里的?”

      “家里做点玉石生意。”肖融轻描淡写地说。

      又聊了几句,周期看她爸魂不守舍,就先把肖融推到楼上客房休息去了,回来准备给她爸再说几句好话,她爸却打断她:“你知道这是什么玉吗?”

      周期摇头。她还真挺意外,她爸能有这种失态的时候。

      “上古有璧,天下所共传宝也……”

      周期听着文言文的词句,越听越耳熟,终于,她反应过来,“他居然送了这个!”

      父女俩对视一眼,各有各的震惊。

      “闺女,你就好好嫁吧,他这是把家底都给了你啊。”周父感慨道。

      周期:???

      所以真正误解的只有她?

      肖融待了一天就走了,她知道他既然和常人不同,肯定也有该尽的责任,所以没说什么,只让他注意安全。她也不再说什么让他保暖的话,他自己就是冷源。

      给冰人本人盖三床厚被,怕也只有她干的出来,等等,厚被?

      她从床上坐起来,像不认识一般重新打量眼前的被子。被单洗得发白,上面有几只小动物分布在布料的各处,透着股洗衣液的好闻香气。

      这被单用了很多年,包括那年冬天。

      想起那年冬天被她蒙入被窝的小冰凌,她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你就是周期?”

      卧室突然出现第二道声音,把她吓得不轻。她想侧头去看,却发现脖子僵硬无比。

      “不好意思,我也是怕你不配合,现在请跟我走一趟吧。”一个高鼻深目的冰人走近,气息冷冽,捞起周期时,周期感觉被触碰的肌肤针扎的疼。和那次碰到的粗粝的雪一样,都不近人情。

      其实温柔的只有他。

      —

      华国西北。

      围栏里的羊群紧缩成一团抱团取暖,苍茫的冰雪世界里除了它和边上的蒙古包,别无他物。

      悠远的旋律缓缓漫过雪原,并不孤独,两声互为和声,彼此应答,相伴不离。倒溯至源头,乐器却只有一件。

      蒙古族古老的绰尔。

      被风沙侵蚀得面上千沟万壑的图瓦人放下绰尔。这能奏出天籁之声的寻常野草不过只有三个孔,然而一旦奏响必有和声。

      犹如陡峭的高山深处,围剿者其一来讯,必有应答。

      “他就在那洞穴吗?”一道粗犷的声音问。

      “据说是。”另一道细一点的声音道。

      “好了先不说了,免得打草惊蛇。我去看看,你给我掩护。”粗犷的声音果断道。

      “放心。”

      山巅皑皑一片,无飞禽,无走兽,无林木,只有终年不化的寒冰。只是近些年气候变化,好几个年头冰雪都提前流失,有一年直接导致华国第一长河长度缩减为原有的三分之二。这年却保留得十分完好坚固。

      山的阴面有一处鲜为人知的洞穴,因地势高而崎岖无人履及,此时却一下子来了乌泱泱的一群“人”。

      “里面的,给我出来出来的!”当先的动着小胡子,操着山寨普通话大吼一声。

      跟在后面的齐齐一声吼。

      那人见里面没反应,抄起武士刀大力一劈,一下把山洞劈塌了。

      他张狂大笑,没有留意到身后的气流开始朝一个方向汇集,而后猛扑向他。

      “砰”的一声,他重重撞向坚硬的巨石,始作俑者负着手冷眼看他,自带威压。

      小胡子爬起来,看到他的面相怔了一下,随即一阵邪笑:“花,花姑娘。”

      漂亮的冰人儿眼中杀意迸发,用他最爱的武士刀挑起他,冷笑道:“百年前我能葬你先辈,今天我就能葬了你。”

      小胡子感觉到灵力在顺着刀口一点点流失,同来的比他稍晚一步,也被四周凸起的冰刺扎透身体,躯体渐渐消失。

      “你非常强大,但是你注定要向我认输。把你身后的一切交给我吧,以后它由我守护。”

      空中浮起一个骑士装的身影,肌肉虬结,瞳孔蔚蓝,力量感十足。

      相比之下,东方的神祇身形只有他一半,气场也内敛许多。

      对视一瞬,肖融拔剑而起,和手持长矛的“骑士”撞上,冰刃溅起火花,是这寒天里唯一的热源。

      看似秀丽的锋芒毕露,看似刚硬的灵活多变,只是肖融还是渐渐落入下风,因为对方有帮手在牵制他,而周遭冰川的神祇都已奔走各地,短时间内召不回来。

      那就战吧,左右他最习惯的就是战。

      很多年后周期都没法形容那天的他——那是一种亘古的凛冽与苍凉,如断石嶙峋间破碎的波涛,粉身碎骨也不减其势。

      可他虽然是神,也会受伤,那个外国的神灵总在使诈,给他造成许多不小的创口,他不会流血,但会流失神力。

      局势久久僵持,那蓝眸的神灵,或者说安德鲁脸色渐渐阴沉,一个假动作后,他从山崖的缝隙中勾出周期,把她钳在手中对肖融道:“这位女士是你爱人吧,放弃抵抗,你们还能享受一顿烛光晚——”

      最后一句话被暴起的残影打断,安德鲁从来都是看似慷慨地施加压力,被他快得看不清剑影的攻势打懵了,只能调动全部的心神应对。

      他能感觉到他浓重的杀心,像乌云一样沉沉笼罩着他。即使身为神灵也不想死。

      打斗中他用力将周期推出,借着肖融去捞的时机迅速脱身,然后掏出一把手|枪。

      那手|枪通体雪白,线条优美,犹如天使的镰刀。

      肖融抱着她,没有发现来自背后的杀机,安德鲁抹了抹撕裂的唇角,狞笑道:“去死吧。”

      随即扳机扣响,子弹飞射,正中胸膛。

      他终于满意地笑了,只是笑弧弯到一半就僵在了嘴角。

      子弹正中胸膛,正中周期胸膛。澎湃的神力在她体内翻搅,五脏肺腑疼得像不是她自己的。她一口血喷出来,肖融的白衣染成红衣,他却无暇顾及,惊惧地抱住她,“周期,你怎么了?伤到哪儿了?”

      周期摇头,盯着准备离开的身影道:“他要跑了,是不是应该拦住他?”

      肖融愣了一下,把她放入一个隐蔽的洞穴,提刀回身时再无半点犹豫,招招下死手。

      安德鲁每一次抵挡他的攻击,长矛都要狠狠颤一下,最后一击力道太大,长矛承受不住从中间裂开,安德鲁终于慌了,大喝道:“你杀了我会破坏秩序的!”

      “我不介意多管点地盘。”肖融又是一剑劈下。

      “赶尽杀绝不是你们国家的作风!”安德鲁险险避过,一头卷毛被削得七零八落。

      “这叫替天行道!”

      这次不是肖融回答了,前往各地的神祇赶了回来,结成一个巨大的法阵将安德鲁围得密不透风,剑光闪过,安德鲁胸口被直接贯穿。

      他缓缓闭眼,做最后的诅咒:“我要你们生活在罪恶的土壤,被世界抛弃,我要你们下地狱……”

      豪爽的北方神祇上去就是一勾拳,“别动不动代表正义审判我们,你也配?”

      而后神祇们一拥而上……

      —

      周期醒来时,沐浴在暖光中,身心久违的轻松,冒着愉悦的泡泡。她是已经到了天堂吗?

      不远处有人说话,她走近了几步,听见他们在说话。

      “怎么办,大人晕了,他老婆也晕了,这雪下得停不下来怎么办?”

      “不知道啊,我又不会管雪!”

      “谁让你不学的!就你们那下得最凶,都上新闻联播了!”

      “你那又好得到哪去,明天新闻联播就播你!”

      周期不得不打断道:“你们好,我想问问肖融在哪?”

      他们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把她推到山洞深处。

      肖融静静躺在冰棺里,看得周期一阵心疼,“他昏迷多久了,是不是受伤很严重?”

      他们再次陷入沉默。

      见他们不说话,她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他是不是醒不过来了?你们为什么来这么晚,他用命护着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对他的吗?”

      他们一默再默,这问题真是送命题,但是又让他们无法反驳——如果不是他们来得太晚,肖融何至于力竭至此?

      肖融化为一根小小的冰凌,存放在冰匣子里和周期回到极大,她时常揣着他去各种地方,和他说话,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的人,可他再没出现过。

      室友都觉得她魔障了,每天悉心对着一个小盒子捣鼓,有一次赵乐想打开盒子看看有什么,周期拼命护着,她只得无奈地劝:“如果真的难受就开始一段新生活吧,人不能永远停留在过去。”

      周期摇头。她明白室友是好心,但她这辈子都无法爱上第二个人了。

      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他。

      又一年冬。

      极大还是坚强地伫立在风雪中,周期站在雪道上往下滑,把室友都笑得不轻。

      “周期你这是什么操作,要摔跤的!”

      她不顾室友惊呆的眼神,顺利地滑完一轮。在雪道终点落下一吻。他即使沉睡着,也记得要庇护她。

      当晚的新闻联播里讲,为延缓冰川融化速度,科研人员给它盖上一层特殊物质的“被子”,这条新闻刚过,她怀中的小木匣突然蹦到了地上,她慌忙去捡,冰凌却砸出来,骨碌碌地撬开窗子落到外面了。

      她若有所悟,转身飞快地跑出去,寝室楼下有人静静等候,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周期,好久不见。”

      他牵住她的手,狡黠地眨了眨眼,“带你滑一次雪吧。”

      他的身形在空中开始变化,极简的现代服装变回他银白的长袍,他带着她开始加速,掠过一个又一个雪丘,却并不寒冷——所有的刺骨寒意到了她这儿俱都拐了个弯,无形中化开了。

      周期被这另类的滑雪惊呆,她第一次这样大体量地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满眼风光目不暇接,她恨眼睛不是摄像机,不能记录详尽,他似看出她的遗憾,笑说:“以后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但是——”

      她往他嘴里塞了颗牛奶糖。

      他的话被堵住,也就不再多言,安静地享受无处不在的甜意。

      周期一言难尽。谁能想到这个很好撸的家伙不久前凶悍地执剑伤人呢?想起他奄奄一息地躺在洞穴的样子,她握住他的手:“答应我,以后不要让他们伤到你,我会心疼。”

      世人都习惯了他的勇武与牺牲,却从没想过他会疼。

      “好。”他眼睛亮亮的,蕴了漫天云霞。

      “咦,你的手怎么热起来了?是中暑了还是发烧了?”相牵的手异常的温度引起她的注意。

      “是因为我没有神力了。周期,以后我作为正常人陪伴你,好吗?”

      回应他的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们过得很幸福,即使失去了神力他也很快在人类的世界里崭露头角。很多女性对他趋之若鹜,但他的目光从不旁移。她成了一名地质工作者,时常去往各地,而他工作结束也会陪伴她一起外出。

      只除了无子。周遭羡慕他们的人晚年都不由叹息,大概人总有不如意的地方吧。但他们依旧笑吟吟的,乐观生活每一天。

      老头对老太也是真好,什么事都依着她,呵护着她,即使她患上阿尔兹海默症,他也一步不离地照看她,直到她埋入泥土。

      那一日,温|wen如|ru春|chun风的老先生落下泪来,恸极无声,前来吊唁的人受不住这种浓烈到极致的情绪,劝他早点休息别冻着了就走了。只有一个年轻的后辈受众人嘱托远远地守着他,怕他一把年纪出意外。

      年轻人正想着怎么能把老前辈拉回去休息,忽然,他看见一幕奇特的画面——

      老前辈的身上凝结出厚重的霜雪,他缓缓站起身,苍老的眉目迎着日光,褶皱弥合,斑点褪却,肌肤亮得像簇新的雪,佝偻的身躯也挺立起来。

      相传前辈年轻时帅得研究所被踏破门槛……

      年轻人走神地想着,眼前多了一抹白色的袍角,金色暗纹精致而古朴。他愣了下,意识到什么,猛然抬头。前辈仍是眼角带泪,看他的眼神却是平静的。

      “你想知道我和她的故事吗?”肖融回忆着,徐徐讲述起来。

      当初他流落杞县时被她拾到,无意躲过宿敌的追踪,后来他立于冰川之巅就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他看她像众多游客一样拍摄风景,那漂亮的眼眸一如那年珍重地捧住他时,骤然盛放出欢欣雀跃。

      那一刻,他的心猛烈地跳起来,让他疑心自己病了。奇怪,神也会生病的吗?

      可惜,她不记得他了。

      后来他义无反顾投身为人,众神力阻,他一意孤行才求来了和她的百年相守。哪怕由冰雪之魂强行入阳人之身,他将日夜受到冰与火的煎熬。

      违背天理注定受到惩罚,他认。

      “所以你还要永恒地活下去?”年轻人问。

      “万一她回来了,我不在,她会难过……她生活过的地方,我替她守着……”

      “雪山有崩塌的一天吗?”

      “崩塌?有吧,如有那么一天,我去找她。”

      “如果我祝你好运,算不算是咒你死?”

      “怎么会呢?我该谢你。”

      “那么,祝你好运。”

      ……

      年轻人走时满心悲恸,踏出墓园的刹那,关于此地的记忆也一并被抽空,他摸着濡湿的眼角有些困惑:“我怎么到这来了?”

      回头望去,天高云淡,雾蓝的冰川沉睡。身后万里平原,车水马龙,世界才刚刚醒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写作时循环着两个bgm,一为Jannik的《浮光》,它描述大自然原始的、本真的震撼,就像日月星辰、江河湖海,就像,冰川。人类费尽一切追逐繁华,最后会发现唯有亲近自然才最震撼、最惊绝。二为《致你》,它忧伤又期望,飘渺又具象,奠定了感情线的基调。
    至于为什么男主是个冰人儿,来源于网上看到的新闻,用技术保护冰川,给冰川“盖被子”,包括撒哈拉降雪也确有其事……
    最初是想一章写完的,最后没刹住,差点写成中篇。第一次写be,还是有点儿emo,不过反正没人看,我想写得对味儿一点。推倒了好几次,最后这版算是有了点感觉。
    写be大概因为最近在小破站看了一些be美学的视频,都关于一部电影,《战火中的芭蕾》,充满了浓浓的悲剧美,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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