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水摸金》六味桔子粥

84、虎口脱险

　　水虎鱼又叫锯齿鲑，以凶猛闻名，俗称水中狼族，体长一掌有余，以其他小型鱼类和落水昆虫、动物为食，常见于热带水域，长江以北的江河极少发现。百花湖里的碧眼红腹锯齿鲑，是秦岭细鳞鲑经过杂交变异衍生的嗜血耐寒品种，嗅觉灵敏，视力却较弱。
　　王五重新跳入百花湖后，湖里密密麻麻的食人鱼鱼群却迅速闪避开两旁，并没有扑上去撕咬。
　　当下救人要紧，王五可没想那么多，身体在水里轻轻一拱，游到正和鱼群锯齿搏斗着的大毛和三角眼旁边，他扬手一个掌刀劈在还胡乱挣扎着的二毛颈侧，二毛闷哼一声昏厥过去，松开了死死拽住大毛的手，王五朝吓呆了的大毛和三角眼大喊：“还愣什么？快游！我来救他！”
　　两人如梦初醒，撒开膀子朝岸边玩命划过去，王五单手箍着二毛的脖子，侧身扒拉着水花拖着他浮游在水面，紧跟在两人身后。
　　说来奇怪，湖里的食人鱼虽然瞪着充血的眼睛，张开尖锐的锯盆大口，一直紧紧围着四人不放，却似乎有所畏惧，不敢上前发动袭击，偶尔有两三条鱼游得太近，都会被王五一巴掌拍飞开去。
　　就在这种诡异紧张的氛围里，三人逐渐游近湖边，岸上众人合力将大毛、三角眼拉上了岸，王五托举着二毛，先把他推上岸，才翻身上水，最后一个脱险。
　　百花湖里的食人鱼群仍聚在湖边游弋了一会儿，直到血红的双眼逐渐变回碧绿色，才悄然无声地散去，百花湖的湖面又恢复了平日的宁静，湖水依旧碧绿幽深，丝毫看不出水下聚居着一群令人生畏的可怕生物，和方才发生过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王五为了救二毛，在湖里耗尽了精力，上岸后已经直不起身，直接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息，他已经好久没像现在这样在户外静静躺着发呆了，头一回儿发现蓝天白云是如此悠闲美丽，鸟叫虫鸣又是那么悦耳动听。
　　秋风走过去又怜又气地踢了王五一脚，“你怎么这么傻，命都不要吗？”骂完，悄悄塞了一颗提精补气的百花还神丹入他嘴里。
　　王五看着她那看不穿的黑纱，咧开嘴无力地笑着说：“我确实傻，你呢，为啥要救傻子？”
　　秋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学他的口吻大大咧咧地回答：“我也傻，我喜欢傻子。不可以吗？”

　　这场命悬一线的游泳比赛，王五可以说胜得毫无争议，断牙十分不爽，有心想耍赖，吵嚷着下次要带鱼雷来报仇，把百花湖里的这些锯齿怪物通通炸死，他恶狠狠地对王五说：“小子，刚才这局不算，要不是被食人鱼干扰了比赛，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必须重赛！”
　　王五挠挠头说：“那……要不再游一遍？”
　　断牙心知肚明，再比肯定也是献丑，一口拒绝了，他强词夺理地说道：“湖里有食人鱼，怎么游？这里也没别的泳池，只能换一个项目啦。”他提出要比试射弹弓，就以湖边树上的野果为靶子，每人射三次，谁能射落最多的果子就是胜者。还没等王五考虑同不同意，便直接派出刚才射鱼的那个野狼出战。
　　那人绰号丑李广，人如其名，长得丑，射得却很准，只见他摸出弹弓，自信满满地瞄准拉弓，嗖嗖嗖三下，接连射落了三只野果，赢来了野狼们的一阵喝彩，三射三中，可以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该王五出场了，他原本放在身上的弹弓在拔仙台雪崩时弄丢了，只能向丑李广求助，想借他的弹弓一用，断牙使了个眼色，丑李广会意，板着脸回绝王五说，对不起，贴身宝贝，恕不外借。
　　断牙幸灾乐祸地哼哼一笑说：“这场比赛时间限时五分钟，过时不射，视为自动弃权，直接判负。”
　　王五环顾四周想了一下，问秋风借来两根她头上的扎发皮筋，仔细认真地缠在自己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上，他扬起手，让断牙看清楚他手中的橡皮筋，问道：“没有弹弓，我用橡皮筋代替行不行？”
　　断牙心里偷笑，装作勉强地同意了，“好吧，念在你刚才救了二毛一命，通融一次。下不为例！”
　　王五淡定地一笑，细心从地上捡起几颗形状匀称的小石仔做子弹，打弹弓算是他的拿手绝活，可是用扎头发的橡皮筋来射，还是头一回儿，毕竟和牛皮筋的手感和韧性都大不一样。他用手指空拉了几下橡皮筋，仔细感受它的拉力、准头和韧性极限，估算发力射击的最佳力度。
　　断牙不耐烦地催促王五赶紧开始，别拖时间。说实话，他并不在乎这场比试的输赢，前两场比试，王五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断牙打定主意要拉这个有勇有谋的野人入伙，有他加盟，野狼帮的实力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称霸太白指日可待，他这么想着，脸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时，王五射出了他的第一发石子，精准地击中树上一枚野果，可惜力度欠缺了一点。眼看着那枚被击中的野果在空中摇晃了几下，仍顽强地挂在枝上，心都悬在嗓子眼的野狼们顿时欢呼起来，第一发就失了手，看来王五没机会翻盘了。
　　王五却似乎并不在意，他皱了皱鼻子，深呼出一口气，摸出两粒石子。难道他打算同时射出两粒石子？野狼们一起噤声观望，看着王五双指轻扣着两粒石子，稳稳搭在橡皮筋上，用力拉弓，瞄准松手，啪啪两声，快如流星般，两粒石子居然分别射中了一枚野果，而且这一次力度适中，恰好把两枚野果完好地打落下来。
　　在场的人一片寂然，这时丑李广突然忍不住鼓掌叫起好来，其他人也跟着使劲鼓起掌来。
　　断牙气得哭笑不得，心想反了这群狼崽子，居然给对手鼓掌，他大声叫喊着打断这群离心背德的野狼们的喝彩，“等等！别吵了！”
　　众人慢慢停下手，望向断牙，见他又摆出一副逼良为娼的恶心嘴脸，叫嚷着对王五说：“小子，你犯规了！谁说可以一次射两枚石子的？”
　　他手指向周围的野狼们，逐个质问：“你说过吗？你呢？你呢？还有你呢？谁说过可以。”
　　野狼们纷纷摇头，沉默下来。
　　断牙回过头来，看着王五轻蔑地说：“瞧见没有？哪有人比赛时一次射两枚石子的？你犯规了！取消这局的比赛成绩，这一局是我们赢了！”他举起双手示意胜利，可惜场面冷清无人附和，野狼帮众人耷拉着脑袋，嘴上不语，眼里无光，心里都有种不甚光彩的感觉。
　　断牙见手下个个士气全无，心里恼火，骂骂咧咧地提出不比什么文斗了，他要和王五直接一对一武斗。
　　一来他想在众人面前立威，重新赢回老大的尊严。
　　二来，王五已连续比了三场，早就耗尽了体力，尤其是刚才下湖在冰水里游了一圈，从食人鱼群的利齿下救出二毛，连精神和意志力都透支完了，现在别说武斗，能站着做完一套广播体操就不错了。
　　断牙一直以逸待劳，此刻出手，无疑是最佳时机。他极力掩饰内心的得意，嘴里嚷道：“出来混江湖，别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玩意，拳脚功夫最实在。”
　　所有人都明白断牙心里打的如意算盘，秋风忍不住手指着断牙的鼻子当场痛骂起来，骂他卑鄙无耻、无赖小人。眼下寡不敌众，她怕动起手来王五吃亏，心里已经拿定主意准备见机逃跑，百花谷毕竟是她的地盘，哪里有捕兽的陷阱，哪里有藏匿的地方，每株花草的高矮、每个坑洼的位置她都了如指掌，自保无虞。
　　秋风把王五拉到自己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呆会儿跟着我跑，千万别回头！听明白了就咳一声。”
　　王五心领神会，干咳一声示意懂了。
　　秋风走到断牙面前，说：“断牙，不用比了，论粗蛮暴力，我们直接认输。你来百花谷，无非是想来报仇，正好我这里有个宝贝，送给你开开眼界。”说着从腰间香囊里掏出一粒晶莹的鸽子蛋大小的胶囊，捧着递到断牙面前。
　　断牙半信半疑靠近细瞧，秋风手中的鸽子蛋突然炸了开来，喷出一团橙色的浓雾，正好喷在他脸上，断牙来不及闭眼，眼前一黑，脸上一片刺痛，立刻惨叫起来，狂吼道：“疼死我啦！快……快抓住他们！”
　　秋风见断牙中计，紧接着扬手甩出两粒药囊，在野狼帮人群中炸开，喷射出两团黄色的烟雾，这烟雾一沾到身上哪个部位，哪里就开始钻心裂肺地瘙痒起来，野狼帮几乎人人都中了招，一起怒骂着抓挠身体，连三条大黑狗也被殃及，不停地在地上翻滚剐蹭，嗷叫不已。
　　秋风一手拉住王五的胳膊，喊了声快跑，两人落荒而逃，二娘乖巧地紧随其后，秋风拖着王五撒开丫子跑了好久，身后人群和狗叫的嘈杂声逐渐变弱，她们绕过两片树林，穿过几片花丛，最后钻入山林间一棵老银杏的树洞里，秋风撒了一些药粉在树的四周，用干燥的树皮把洞口遮掩住，两人和二娘就挤在不到两立方米的空间里喘气休息。
　　树洞里昏暗安静，王五不仅能听见秋风的微喘，还能听见自己躁动的心跳。黑暗中，他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可上一次是和谁一起藏在洞里呢，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听见心跳得越来越快，越跳越大声，咚咚咚咚，仿佛在洞里回响起来，忍不住开口打破沉寂：“风姑娘，刚才下湖前你给我吃的是啥药丸，又腥又臭的，我差点没吐出来。”
　　秋风捂嘴一笑：“放心吧，大郎，那不是毒药，是草头王大哥给的火寒丹，里面有雷丸、伸筋草的成分，可以辟毒驱寒，就是有股浓烈的怪味。”
　　王五一面抚摸着树洞内光滑的内壁，一面问道：“这树洞真大，这么偏僻，你是怎么找到的？”
　　“这是银杏，又叫公孙树，寿龄绵长，这棵估计有上千岁了，以前曾遭到雷击火烧，树体的下部被天火烧出了一个大洞。我是养蜂人，自然得走遍这里的每寸土地寻找蜜源，这树洞是我无意中发现的。百花谷里四季都有不同的花开，银杏春天里开花，但花却不如叶美，连我养的蜂儿都不爱采银杏花的蜜。
　　百花谷里没有旁人，这株银杏就像是我的老邻居，我常常一个人来这里陪他煮茶消磨时间，夏天来看青果，听雨滴打在挂满枝头的青绿色杏儿上，深秋来赏黄叶，看漫天黄蝶飘舞，满地金箔堆积，没想到今天却是和你一起来避难，真是煞风景。”
　　“哈哈，确实煞风景，我是个粗人，只会想着如何敲杏儿下来吃。”王五说着笑着，突然想起来，他曾经在哪里也见过一棵两千多年树龄的古银杏，说是张天师种的，树高50多米，树围近8米。
　　“天师洞，青城山，青城山……”，他嘴里喃喃念着，脑袋突然一阵刺痛，像被一道闪电劈中了似的，直接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