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水摸金》六味桔子粥

68、头文字A

　　杜佶誊这一仆的姿势和力度出人意料，瘫软的身体把桌上的碗碟杯盘全都挤落地面，摔得粉碎。原本安静的餐厅里只剩下两桌客人，这时都吃惊地望了过来。餐厅音箱里播放着的情歌中，一把温柔的女声正动情地唱到“Killing me softly with his song， killing me softly with his song”这一句。
　　“阿杜，你怎么了？”安若素花容失色，忙用手去摇杜佶誊的肩膀，但他却毫无反应。
　　“别费劲了，他中了毒，那杯鸡尾酒里下的药连狗熊都能毒死。”吧台后的女服务员冷笑着走了出来，远处餐桌一直安静坐着的两个男人这时也站了起来，一起慢慢地向杜佶誊和安若素围拢过来。
　　安若素慌乱地掏出手机想拨打120，这时一个脸颊上带条细长刀疤的男人快步走过来一巴掌拍落她的手机，嚷道：“不许乱动，不然，嘿嘿，别怪我辣手摧花！”说完手里亮出一把匕首，刀尖在安若素雪白的粉颈上来回比划着。
　　女服务员轻蔑地笑着一步步踱过来，“安小姐，这事与你无关，别为了一个雷子冒险，万一我朋友手一滑毁了你的俏脸蛋，那可怎么办呢？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说对吗？”
　　她举手指向另外一个男人，“黑狗，你去看看他死了没，检查一下他的呼吸和脉搏。”
　　那个叫黑狗的男人走过去费力地把杜佶誊低埋的头翻了过来，只见他一脸铁青，双目紧闭，嘴唇发黑，伸手在他鼻子下一探，毫无气息。接着他又摸向杜佶誊颈部的大动脉处，那里已经停止了跳动。他回过头来，对着女服务员摇了摇头，冷哼一声说：“已经没气了！哼，身手再好！也怕毒药！”
　　女服务员咧开血红的嘴唇笑了，一边笑一边说：“很好！盟主吩咐过，要带他的头回去。你来动手吧！”
　　她的话音刚落，安若素突然发狂了似的尖叫一声，回身抓住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的男人手腕，狠狠一口咬了下去，刀疤男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手里的匕首哐当掉了下地，但他马上就扬起一个耳光把安若素打翻在地。
　　安若素长发凌乱嘴角渗血，一边尖叫着一边捡起地上的匕首在身前胡乱挥舞，就像一头困在陷阱里的母狮子，龇牙咧嘴企图吓退逼近的敌人。
　　女服务员眼露凶光，从腰后抽出了一把银光闪闪的斧头，嘴里咒骂道：“Bitch! 既然活得不耐烦了，那就连你的脑袋一起砍了。”话还没说完就手持利斧朝安若素扑了过去。
　　正在这时，一直伏在餐桌上的杜佶誊突然动了，他的动作极快，一抬手就夺下了女服务员的斧头，没想到女服务员的反应也很快，马上张开五指一把抓向他的双眼，杜佶誊毫不退避，抢先飞起一脚把直接她踹到两米开外，这一脚估计踢断了她好几条肋骨，直接把人踢昏了过去，杜佶誊的脸上也多了两道血红的爪印。
　　与此同时他闪身避开黑狗从身后刺来的尖刀，头也没回反手一斧头剁在他的大腿上，黑狗应声倒地抱腿惨叫不已。
　　紧接着杜佶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桌上抄起餐叉，手一伸就直接抵在了刀疤脸的脖子上，刀疤脸一下子愣住了，不敢动弹，杜佶誊顺势把他的左手反扭到背后，脸朝下按倒在餐桌上，然后举起餐叉用力地插在他的右手手背上，刀疤脸身体扭曲成S形，喉咙里长长地闷哼了一声，双眼充血，脸涨成了猪肝色。杜佶誊低下头在他耳边说道：“敢打我的女人，我替你废了这只手！”
　　杜佶誊这几下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眨眼之间三个敌人便已重创倒地，安若素如梦初醒似的，这才扑过来抱住杜佶誊，眼泪差点盈眶而出，杜佶誊低声对她说：“我没事，快跟我走，窗外还有敌人！”说完拉着她的手往吧台后冲去，吧台后是餐厅的厨房入口，里面有两个衣衫凌乱被蒙头捂嘴反捆着的人蜷缩在角落，看样子应该是今晚餐厅本来值班的服务员。
　　杜佶誊没有丝毫犹豫，拉着安若素径直走向厨房后门，推门出去就是小花园的侧面，他对安若素说：“往前走五十米，转右就是停车场。你先去启动车，反锁好车门等我，我马上就来。”
　　安若素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毅然朝前跑去，杜佶誊贴着墙靠在厨房后门外，看着她那奔跑中飘逸的长发和高挑的身影忽地消失在灯光阑珊的拐角处。
　　身后急速而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只见一个手持利刃的瘦男人率先冲出了后门，杜佶誊一动不动继续贴着墙，紧接着又冲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杜佶誊伸脚一绊，那壮汉失去平衡直接扑倒在他身前的瘦子屁股上，两个人都摔了个鼻青眼肿，还没等他们爬起来，就被杜佶誊补上两个掌刀击晕了。
　　杜佶誊在两人身上快速搜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有用的东西，这时远处传来了安若素那辆沃尔沃气缸涡轮增压发动的声音，于是他立刻站起身朝停车场跑去。
　　安若素正紧张地握着方向盘，四周打量有没有可疑的人靠近，一看见杜佶誊来了，眼睛都亮了起来，连忙脚踩油门一甩车尾，把车横在杜佶誊面前，杜佶誊冷静地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追兵，开门钻进副驾驶座，说：“开车！”

　　皎洁的月光下，酒红色的沃尔沃在悠长的山路上灵活地转弯切线，驾驶座上的安若素长发飘动目光凌厉，正镇定自如地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熟练地切档，脚踩离合时而刹车时而加速，沃尔沃的后方远远跟着两辆黑色越野车，车上的司机和杀手们大声喊杀，却无可奈何地看着沃尔沃车离自己越来越远。
　　路灯一盏盏闪过，在忽明忽暗的山路上，耳边只听见呼呼的风声，气缸轰鸣声和车胎与路面发出的尖锐摩擦声交替响起。安若素和杜佶誊两人刚刚逃出生天，心头涌起万般滋味都在反复回味。安若素上了车后，如鱼得水，在山间光影变幻的夜空下一路疾驶，速度与激情的刺激，反而让她清醒了许多。
　　“他们一时半会儿追不上咱们，我说素素，开慢一点吧，我有点头晕。”杜佶誊首先打破了沉默。
　　安若素瞄了一眼杜佶誊，只见他双手死死地抓住副驾驶座位上的扶手，正被车身甩得左摇右晃，还得不时费劲回头察看追兵的踪迹。她得意地说：“放心吧，我姓安，坐我的车，保你平安。我的车技可不是吹出来的，当年要不是我爸极力阻拦，也许现在我已经是个职业赛车手了。哎对了，你刚才到底喝了那杯毒酒没有？没喝怎么会晕倒，如果喝了又怎么会死而复生？”
　　杜佶誊淡淡一笑说：“当然没喝，我早就感觉出来今晚不太对劲了，刚才餐厅外一直有人在暗中守候，还有那个女服务员，留了那么长的指甲，还有喉结，多半是个人妖。她端来两杯鸡尾酒赠饮的时候，我就确认其中必有猫腻了，那个时候我借口去吧台拿吸管，是为了去核对一下墙上张贴的值班服务生照片，顺便察看逃走的路线。”
　　安若素嘟起嘴说：“你怎么不提醒一下我，把我吓个半死，我刚才以为你真的死了，头脑一片空白，差点疯了。”
　　杜佶誊无奈地说：“我假装中毒昏倒，是为了将计就计麻痹对手，让她们放松警惕，这样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击得手。事发紧急，哪里来得及向你解释，唉，都怪我的演技太好了，早知道应该去当演员的。”
　　安若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咱俩同命相怜都入错行了，你是个憾失影帝的警察，我呢，是个上错赛车道的记者。”
　　正在这时，前方路上突然出现了拥堵，一辆市政工程车打着双闪灯停在路边，维修人员正在忙碌地更换公路护栏板，前面这段山路由双向两车道临时改成了一车道，由工作人员在路面指挥来往车辆轮流通过，但仍然造成了轻微的拥堵。
　　沃尔沃很快就开到了车龙尾被迫停下来等候通过，安若素心急如焚，她担心像这么个塞法，后面的追兵很快就能追上来。沃尔沃车虽然防撞性能好，但毕竟不能防弹，万一对方有枪，那就糟了。
　　说时迟那时快，两辆黑色越野车闪着刺眼的大灯已经追到了，安若素从倒后镜看到至少有四五个蒙面黑衣人跳下了车，手持武器左右分散开慢慢包围过来，她无计可施，求助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杜佶誊，却见他一动不动坐着，脸色铁青看着前方，艰难地从紧咬的牙关里吐出两个字：“硬冲！”话音不大，态度却很坚决。
　　“好，坐稳了！”安若素把心一横，看准对面一辆车刚从身旁驶过去的空档，脚踩油门，猛打方向盘直接切线开到对面的车道上，一时之间，周围的人都在惊呼，前后的车喇叭一起狂鸣。对面一辆长城哈弗正缓缓驶经市政工程车旁，忽然见红色沃尔沃直冲过来，吓得一脚急刹停在路中，司机猛按喇叭狂闪车头大灯，警示这个疯狂乱入的女司机。
　　安若素并没有丝毫犹豫，她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一系列教科书般的操作，手摆方向盘、轻点油门、重刹车、急打方向盘、猛踩油门，沃尔沃车的四个轮胎在山路上剧烈摩擦冒出黑烟，在对面车上目瞪口呆的司机乘客面前表演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完美弯道漂移，沃尔沃半边车身几乎腾空冲过了崖边公路，绕过并排停着的市政工程车和长城哈弗横着穿插回原来方向的车道上，虽然车尾稍微刮蹭了一下山体，擦出了几道炫目的火花，但并无大碍。
　　这手酷炫拉风、险些要命的车技终于把追兵彻底给甩掉了，沃尔沃的车前方一路畅顺，已经看不到任何阻碍了，安若素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紧紧粘贴在背上。她得意地说：“瞧见没？你怎么不吭声了，不会是吓昏了吧？哈哈~”
　　杜佶誊依然没有说话，安若素扭头一看，只见他的头耷拉着，双目紧闭，整个身子软软地倚靠在座椅和扶手边，仅凭借着副驾驶座上的三点式安全带才勉强把他的身体固定在座椅上，看样子这次是真的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