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水摸金》六味桔子粥

53、难知如阴

　　李摩西说：“外头天已经亮了，我也是刚醒过来。”
　　刘醒一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揉着眼睛问王五：“三弟呢，人去哪儿了？”
　　李摩西耸耸肩：“不知道，我去隔壁看过了，他都没在，洞口的机关有人用过，我猜也许他是溜出去透透气吧。”
　　“透透气……他该不会不小心被顺天盟的人抓住了吧？还有哑叔和聋叔呢？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消息，难道也被抓了？”刘醒一迷糊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了，开始担心起王五和聋叔哑叔他们三人的安危。
　　李摩西忙安慰她：“三弟可是属猴的，想抓住他没那么容易。”
　　刘醒一挠了挠头，笑着说：“那倒也是。”
　　正在这时，从井口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微弱响声。刘醒一和李摩西都留意到了，不由得同时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听上面的动静，李摩西蹑手蹑脚去隔壁拿了两根木棍回来，递了一根给刘醒一，交换了个眼神，把蜡烛吹灭了，两人一左一右悄悄躲在井壁洞口两旁，把木板掩上，举起木棍守在洞边。
　　只听见井绳转动滑轮的声音越来越近，水桶在洞口前停住了，一只手伸手轻轻拨开木板，接着洞口钻进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刘醒一李摩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两人同时挥棍砸在了这团黑影上，只听到噹噹两下敲击金属的声音，刘醒一李摩西两人震得虎口发麻，那黑影居然没倒下，这时候洞口光影一闪，又钻进来一团黑影，刘醒一李摩西正要再抡棍敲过去，那黑影在地上一个翻滚，忽然开口说话了：“一姐，二哥，是我。”
　　两人听出这是王五的声音，各自放下了手里的棍棒和心头的石头，李摩西走去把蜡烛重新点着，只见王五刚从地上爬起来，洞口还横着一根哑叔的烧火棍，棍尖上套着一顶鸭舌帽，应该就是刚才先探头进来挨了刘醒一李摩西两闷棍的黑影。
　　刘醒一又惊又喜，“你去哪里了？这不是哑叔用的铁棍吗？怎么会在你手里。”
　　王五神情严肃地说：“今儿我醒得早，见聋叔还没回来，你俩睡得正香，于是一个人爬上井口去撇条，才发现这一片好几间房屋都在昨晚被人烧了，我在附近转了一圈，都没瞧见人。这棍子是在路上捡到的，我认得是哑叔用的，他肯定是遇到了危急的事情。”
　　刘醒一一下子愣住了，咬着嘴唇生气地说：“杀人放火！这些混蛋什么坏事都干得出，十恶不赦！”
　　李摩西追问王五：“你刚才上去，外头一个人都没见着？”
　　王五摇摇头：“没有，附近几间房子都烧成一片焦土了，也没看见尸体，估计人都逃走了，或者是被捉去了。”
　　刘醒一有点慌了神：“哑叔聋叔会不会遭了他们毒手？我们该怎么办？”
　　李摩西安慰她说：“先别慌，我们冷静地分析一下。假设哑叔聋叔被抓了，无非两种可能，招了或者还没招。如果他们全招了，那些坏蛋现在早该抓住我们了。而且三弟说这井上面的房屋都被烧光了，我看更像是敌人无计可施恼羞成怒时的泄愤行为。”
　　王五也点头赞同：“对呀，哑叔聋叔的武功那么好，又是地头蛇，也许是躲起来或者把敌人引到别的地方去了。再说如果连他们都被抓住了，我们贸然行动只会自投罗网。我已经查看过了，这井底有干粮和水，足够我们三个吃上十天半个月。”
　　说着，他打开桌上一个布口袋，“来，尝尝这里的土特产吧，有白吉饼、番薯干、红枣、猕猴桃片、火晶柿饼，隔壁那屋里还有一筐苹果呢。”
　　刘醒一看着王五迟疑着问：“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躲在这里啥都不做？”
　　王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喝了两口水，啃了口饼说：“白天出去很容易暴露，干脆就留在这里以逸待劳，顺便商量研究一下下山的路线和计划，等天黑了我再出去打探消息查看动静。”
　　刘醒一有点生气，她说：“怎么能每次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不是说好了有难同当吗？”
　　王五咧嘴一笑说：“姐你看，你和二哥体力都不如我，而且我从小在山窝窝里长大，山路夜路没少走，钻洞上树都拿手。咱们先不提顺天盟，就算遇到了野猪土狗，你俩也不一定对付得了。万一迷路了，岂不是更危险吗？”
　　李摩西说：“嗯，我倒是赞成三弟的想法，由他出去打探消息最合适，现在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咱俩出去只会拖后腿帮倒忙。对了，三弟你不是有救命锦囊吗？打开看看里面还有没有脱身的妙计。”
　　王五连忙摆手说：“师父总共给了我三个锦囊，叮嘱我要在走投无路的生死关头才能打开，昨天才用掉第二个，眼下咱们还算不上身陷绝境，我看就别轻易浪费了，好歹留一个锦囊防身吧。”
　　刘醒一问：“哎，你不是学过算卦吗？那你给咱们算一算，看下一步怎么办最好？”
　　王五有点害羞，搓着手说，“我那半桶子哐当响的水平，就怕算得不好被你们看笑话了。”
　　李摩西附和刘醒一的建议：“不怕不怕，反正闲着也是没事，三弟你露一手让哥和姐见识一下，我还从没见过人算卦呢。”
　　王五腼腆地说：“那好吧，相字断事我比较熟，你们随便写一个字，别太生僻的就行，我来算一下咱们接下来的运势如何。”
　　刘醒一和李摩西对视了一眼，想了一下说：“咱们仨现在在井下，你就测一个‘井’字吧。”说着，手指沾水在桌上写了个井字。
　　“姐，二哥，那我就献丑了。”话一说完，王五马上就收起他身上的玩笑劲儿，凝神思考了一会儿，沉稳地说道：“首先，井字由两个十字组成，说明咱们现在身处十字路口，十面埋伏，前路不明危机重重。再看，井字又可以拆开成两个艹，艹既是苦头也是弊端，苦头就不说了，咱们来楼观这一路已经吃得够多了，在遁舍那里还险些被坏蛋一锅端了。至于弊端，你们看井字，像不像是一横一竖摆着两对筷子，三个人抢两对筷子，怎能不生弊端，时时错乱。”
　　李摩西笑道：“哈，这也能掰扯？你怎么不说井字横竖都是二呢，你看咱们多二，全都做了井底之蛙，还深井有饼呢。”
　　刘醒一打断了李摩西的话，温柔地对王五说：“别听他胡说，三弟，你接着讲，这井字算出来究竟是吉是凶？”
　　被李摩西方才一说，王五的脸有点涨红，他停顿了一下，整理好心绪接着讲：“井卦，恰好是易经六十四卦里的第四十八卦，卦意是困乎上必反下，故受之以井。井卦由下巽上坎相叠而成，坎为水，巽为风，又称水风井。井中有风，下而为水。
　　井卦六爻三阳三阴，阴阳之势平衡，主卦风，客卦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无尤。水在井下无法困住风，风却能因势而动，反过来推动水，正所谓风生水起。所以，井卦是上上之卦。昔日，苏老泉二十七岁曾占此卦，后来发愤读书，与二子苏轼、苏辙，得志成名，果真应了枯井生泉之卦。”
　　李摩西听到这里，又笑着插嘴：“上上之卦，那就是大吉大利咯，三弟你扯了一大堆风水之词，我听懂的只有这一句。其实哪有那么复杂，一姐刚把井字写出来，我就知道一定是个好卦。”
　　刘醒一捶了他一拳，“你接着吹！使劲吹！”
　　李摩西不服气地说：“什么吹呀，你看，井字的英文是WELL，对吧，这不一眼就看出是好卦了吗？”
　　刘醒一哑然失笑，“失敬失敬，你倒是天才，发明了一种新的算命方法，不去申请个诺贝尔风水奖可惜了。”哼了一声不再搭理李摩西，转过头来又问王五：“三弟，你还能算算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吗？”
　　王五点点头说：“如今咱们在井底，只能坐井观天，顺天而行。井宿恰好是黄道二十八星宿之一，南方朱雀七宿之首。姐，你本姓张，张宿也是朱雀七宿之一，正好应了朱雀之象。 ”
　　李摩西问：“怎么个应法？我没听懂呢。”
　　王五掐指一算，说：“后天中午未时一刻，正南方风水大利，是突围的最佳时机和方位，到时候二哥和姐你俩从南面下山，我往其他方向分头突围出去。”
　　刘醒一追问：“可是南面下山不就是走楼观台的正门吗？”
　　还没等王五开口，李摩西就抢先回答了：“这个我懂，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反而最安全。”
　　王五点头说：“对，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兵不厌诈。”
　　刘醒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好吧。”